時間一晃而逝,八月半,伏天接近尾聲,國際大學生演講比賽全國預選賽在熾烈的空氣中于燕京外國語大學‘國際堂’揭開序幕。
為期兩天。
比賽內容不僅有校選拔賽時的主題演講,第二日還會有自由演講,考驗參賽選手的臨場應變能力。
全國百所高校超百名選手爭奪三個九月初在F國舉辦的正賽,競爭激烈。
預選賽共分為六個分會場,參賽會場以及順序當天早上由抽簽決定。
時隔一個月紀穎再見鳳遠劫,對方看起來沒了上次見面時的那種隱隱藏在背后的頹廢與疏遠,又恢復到他們初識的狀態。
鳳遠劫看見紀穎身上穿著的質地極佳的西裝,開口試探紀穎與連善恕的進展。
沒含蓄,很直接地問紀穎道:“老板對你可好?”
聲音不大,排隊等待抽簽的其他人聽不見他們的對話。
紀穎沒多想,近半月與連善恕不清不楚地相處下來紀穎多少有些免疫。
少了之前的羞恥,刨根問底要個明確答案的毛病。
多了很多坦蕩,畢竟他們這十幾天除了偶爾牽手外,像從前那般出其不意的親吻都不曾有。
紀穎想或許他們現在躺在同一張床上,蓋同一床被子,連善恕也不會動她一下罷。
這樣也好,他想要的是心靈上的得到與滿足的話,現如今單身的她并非不能滿足。
反正只是兩個月而已。
“挺好的。”紀穎說得不扭捏。
明明是肯定的答案,鳳遠劫聽去后卻忍不住沉下眉眼,似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太慢了。”鳳遠劫小聲嘟囔一句,很快被周遭嘈雜的聲音吞沒。
紀穎沒聽清,自然地問回去,“你說什么?”
“沒什么。”鳳遠劫搖頭,換了話題。“這次準備的怎么樣?”
說到演講稿,紀穎這次突然沒了底。
從連時難的不辭而別開始,紀穎無論如何嘗試調整狀態,但就是回不到連時難還在她身邊時的神采奕奕。
總是會在該專注的時候走神,會想起那人的種種好,尤其是那幾次救她于危難中的場景。
連時難像是一道光,在她被壞人逼退到陰暗的墻角時撕裂黑暗照向她。
算起來他們相識的時間不長,短短幾月還鬧過幾次不愉快,確定關系也沒經過多久,共同經歷的事算起來少之又少。
細思起來其中拉扯甚至不如紀穎和連善恕之間的糾纏,按常理來說不至于有什么刻骨銘心的情感,然而紀穎卻有一種被拋棄,痛失摯愛般被剜心的錯覺。
思緒回到眼前,紀穎面露苦澀,微微搖頭。她并不想滅自己威風,但還是實話實說,“不太好……”
連善恕幫她改過八稿,幾乎兩天一改,但內容仍舊不盡如人意。
紀穎有些泄氣,她到現在甚至沒能將稿子全文背誦下來。明明是自己寫的東西,可是不看著稿還是會有很多地方銜接不起來。
演講比賽不需要完全脫稿,但是對于追求極致又對自身語言天賦上有絕對自信的紀穎來說,不能夠進行脫稿演講令她還沒開始比賽便已覺挫敗。
似看穿紀穎的想法,鳳遠劫鼓勵她說道:“完美主義要不得,這次預選賽的重頭戲在自由演講環節。主題演講的稿子,大家或多或少都請人提前修改過,借此拉開差距其實挺難……”
鳳遠劫同紀穎分析比賽的評分機制試圖緩解她的壓力。
紀穎耐心聽好學長的講解,壓力的確少了一些。
抽簽結束,紀穎分到第二會場,順序又是最后一個。
鳳遠劫此次沒有跟紀穎分到同一賽場,他抽到了第六會場。出場順序與紀穎截然相反,打頭陣登場。
二人拿著參賽手冊,翻看著各個會場的評委名單。同時看見第六會場評委中赫然寫著端木煬的名字。
紀穎已經聽端木煬說他受邀做評委,只是當時他怎么說來著?好像是說,“看日程安排吧。”
沒想到端木煬還是抽時間來了。
鳳遠劫將對端木煬的恐懼從腦中甩開,尋找連善恕的名字。“老板在第二會場。”
順著鳳遠劫的話,紀穎的目光上移到第二會場的評委名單。五人中連善恕的名字格外突出,與此同時紀穎還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名字。
張瑞鷺。
燕外大英語系系主任,同傳界第一人。
紀穎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沮喪,評委五人中有兩人是她熟悉的。
這二人對她的態度也是贊賞居多,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紀穎知道自己這次狀態并不好,面上是看不出心中的憔悴,她自己卻知道她現在的精神有多不好,擔心自己的表現配不上他們的賞識……
對自己因為一個男人而無法集中精力的事,紀穎是唾棄的,不滿的,不安的,惶恐的。
她不喜歡這種仿佛被連時難掌控著情緒的感覺,但是她又控制不了自己去不斷地想他。
想他是不是真的不再喜歡自己,想他過往是否真的喜歡過她,想他為什么不辭而別,想他現在怎么樣,任務有沒有危險,想他回來后他們的關系會變的如何……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受控的情緒讓紀穎心中甚至有一種隱秘的渴望,期許通過與連善恕的相處填補這份不安,安定這種失控。
仿佛陷入一個死局,渴望另一個男人作她的止疼藥,同時因為深知自己這種行為的不齒更加厭惡自己。
紀穎拔不出來,看似冷靜地讓自己一步步陷入情緒的泥潭,越是掙扎越是深陷。
見紀穎又走神,鳳遠劫沒開口喚回她的神思,盯著端木煬的名字陷入自己的思緒。
端木煬會不會公器私用,公報私仇,利用職務之便給他使絆子,鳳遠劫不確定。
他對端木煬的了解不多,只知這人傲得張揚,狂得肆意。
鳳遠劫需要這次去F國參賽的機會。他不會清高地說在比賽中取得優異名次對他來說不重要,即使就現在而言,對他來說去F國這件事本身的確比參賽獲獎更重要。
當然他想在F國讓計劃順利進行,另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紀穎和連善恕與他同行……
至于紀穎能不能從全國預選賽中突圍,鳳遠劫從沒擔憂過。
現如今第二會場有連善恕和張瑞鷺兩位老師在,鳳遠劫更是沒什么可憂心的。紀穎口中的不太好,在鳳遠劫看來不過是謙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