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寂靜無聲,良久紀穎再次出聲問道:“會有危險嗎?”
“怎么,恨不得他死?我幫你?”
聞言紀穎臉色難看,她根本無法理解端木煬這樣一個外表一身正氣的男人為什么說出這么邪惡的話時能面不改色。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
“別惱。”端木煬扯唇一笑,桀驁依舊。抬手摸摸紀穎發頂,似安撫她情緒。“你不開口我便不當真。”
這話說得好像紀穎要是真對連時難恨得牙癢動了殺意的話,端木煬會毫不猶豫的下手一樣。
紀穎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即便是慵懶地癱坐在那里,氣勢卻絲毫不受姿態影響的男人。
端木煬的氣場強大,壓得整個空間顯得有些逼仄,令人胸腔憋悶的難受。
“哼!”紀穎輕哼一聲,側過頭看窗外,不打算繼續和端木煬進行對話。
“放心,只要你還喜歡他,我保他性命無虞。”端木煬的語氣正經沒有調笑的意味。
紀穎聽他的保證,轉過頭定定地端詳眼前人。
端木煬一動不動,眼睛甚至不眨一下,任憑紀穎打量。
“看出真假了?”
紀穎不甘地擺手,這男人微微勾著唇,表情似笑非笑,總讓人覺得莫名恐懼。
“記住只要你乖乖的,哥哥護你一輩子,愛屋及烏,只要是你喜歡的哥哥也都替你保下。”
聽起來是堅定的承諾,入耳的話的確有著幾分寵溺的感覺。可是紀穎絲毫不覺感動,反有一種毛骨悚然的驚懼涌現。
不由思考端木煬這話背后的深意。
沒等紀穎追問他口中的‘乖乖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樣才算是他認為的乖巧,他們已經抵達目的地。
目的地是紀穎在燕京眾多有錢人光顧的店中最為熟悉的‘潛山’。距離上回來這里已經是三個月前,看著逐漸靠近放大的牌匾,紀穎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好像被佘愿逼迫喝酒的那天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紀穎當然不愿意回憶那天的事情,一點也不想想起佘愿這個人。
“不喜歡這兒?”端木煬瞥見紀穎恍惚的神情,問道。
“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紀穎實話實說,她哪有資格談喜好。
況且紀穎隱隱摸到一些端木煬的行事風格,就是你越不喜歡他就越來勁。
別看他外表正氣凜然,性格卻不然。
果然下一秒就聽男人慵懶的聲音說道:“不喜歡也必須跟我進去。”
紀穎沒再說什么,默默地走在端木煬身側。
端木煬身高有一米八,寬肩窄腰身高腿長。加上在部隊多年,習慣成自然,每一步都走得相當板正。不看臉,僅僅是看他走路的動作都令人賞心悅目。
紀穎側過頭看著明明邁出一步頂得上她兩步卻跟她步調一致并排行走的男人,心中總覺怪異。
端木煬給她一種不和諧的感覺,因為他強大的氣場對他心有恐懼,可這種恐懼又不足以讓紀穎排斥與他的接近。
馮秘書在最前面帶路,訂的包間在最里面。當他們走到臨近的一個包間的時候,端木煬突然停下了腳步。已經走到幾米開外的紀穎察覺身邊沒人,回頭看去。
只見端木煬神態倨傲,站定在一個包間門外一動不動。
好奇心頓起,紀穎后撤回來,想開口問卻敏銳地發現那包間的門沒關嚴,透過不小的門縫能聽得見里面傳出的談話聲。
“小嫂子,來喝一個。”輕佻的男聲傳來。
“別打趣我。”女聲含嗔帶嬌,說著嗔怪的話卻沒有嗔怪的含義。
“哈哈,別害羞,軒哥都沒否認,你就是我們的小嫂子。”
“討厭!”女人用著又嬌又媚的聲音說著假意生氣的話。
“別胡說,她就是我妹妹。”有些低沉頗有辨識度的男聲話中帶笑。
紀穎拉了拉端木煬挽起的袖子,抬頭看他。沒出聲卻動著嘴,試圖用口型傳達,“別聽人家墻角,沒品!”
男人嗤笑一聲,聲音一點沒有收斂。“呵!要是敢做卻怕人聽,那簡直就是他媽的孬種!”
紀穎頓覺不妙,端木煬嘲笑的聲音這么明顯怕包間內的人也聽見了。
她倒是不怕里面的人,就是覺得尷尬。
包間內的談笑聲顯然沒遮過端木煬的聲音,瞬間里面變得安靜。
紀穎豎著耳朵能聽到腳步走近的聲音,嘗試用力拉扯端木煬,快點離開現場。
比力量,紀穎的力氣在端木煬面前連小貓的勁兒都比不上。無論紀穎如何拉扯,端木煬都是紋絲不動。
紀穎很想甩手逃離現場,偷聽被抓包真的是太難堪了。可又有一點想看戲,想看看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會如何應對。是不是用著慣常睥睨眾生的不屑眼神,面不改色的懟回去。
“誰?!”門被從內大力的拉開,一個男人出現在二人面前的同時,包間內的情形也清晰地展現。
萬葉叢中一點紅,四五個男人坐在沙發上,中間一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帥氣男人身邊依偎著一個穿著一身粉色西裝的年輕女人。
拉開門的男人粗聲呵問后,看到紀穎竟然一時噤聲,面容肉眼可見的露出慌亂神情。包間內的其他人看見紀穎后也是第一時間站起身,神情各異。
而剛剛還依偎在帥氣男人懷中的女人也自然地拉開與男人的距離。
那男人本還不以為意,對懷中突然變空有些不滿,微蹙眉頭。聽到站在門口的男人有些破音地喊了一聲“嫂子”后才漫不經心地抬起頭將目光投向門口。
下一秒好似見鬼一般,剛剛的從容不迫都不見,蹭一下子從沙發上起身。
突然被陌生人叫‘嫂子’,紀穎滿臉迷茫。最初以為包間里的人認識端木煬,誤會他們的關系才這么叫。昂起頭用滿是疑問的眼看端木煬。
結果人家一個眼神也不給她,只是看著包間內的眾人。
沒等紀穎開口,又聽里面有人出聲,“你傻了吧,那不是嫂子,只是長得像而已。”
門口的男人定睛再次看了看紀穎的臉,發現果然是自己弄錯了。還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隨即反應過來,又故作一副兇惡表情,“你們是誰?是哪來的狗仔?”
紀穎搞不懂這人說的意思,為什么會認為他們是狗仔?正疑惑,端木煬收回視線,勾唇無聲笑一下,轉身大步離開。
“穎穎,走了。”出聲把還陷在思考中的紀穎喚回神。
“哦。”紀穎小跑著跟上端木煬的步伐。
“站住!”
他們準備離開,但顯然包間內的人不打算放過他們。包間內帥氣的男人沒來得及阻攔,男人已經伸手去抓端木煬的肩膀,打算攔下他。
想到這二人剛剛可能聽到他們在包間內的談話直覺大事不妙。他們這些個愛玩兒的富二代捅破天也上不了新聞,但他們口中的軒哥——趙軒可不一樣。
趙軒是新晉影帝,妻子是三金影后,一直以愛妻如命,寵妻狂魔為賣點。如今讓人聽到他們這些趙軒的兄弟私下里叫別的女人‘小嫂子’,要是這二人發到網上或者賣給狗仔,趙軒可就塌房了。他們這些口無遮攔的人到時候難辭其咎。
越想男人越覺得有必要讓這二人閉嘴。
當然現在是法治社會,他們也沒那個本事讓活人合法的消失。讓人閉嘴的方法又不只有一種,錢卻是合法方法中最有用的一種。加上趙軒家的權勢,威逼利誘之下這倆人肯定會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說什么也要攔下他們,男人自認為體格不差,想抓住端木煬。
似感受到男人的靠近,端木煬沒有一點自己動手的打算,但還是頗為紳士的拉住紀穎,轉身把人稍稍拉到身后護住。
一個側身躲過男人的抓捕,“臟”,不屑的一個字冷漠地吐出口。
趙軒此時也趕出來,出言阻止:“盛邵,別惹他。”語氣中雖不見焦急,但警告意味十足。
端木煬連目光都懶得施舍給趙軒。
而盛邵因為端木煬的一個‘臟’字被徹底惹怒。就算不能弄死這個男人,也要給他一頓暴揍才是。
想他盛家在燕京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放眼全國尤其是海城可以說富甲一方,還是有教訓一個男人的實力……定了定神,盛邵再次撲上前。
端木煬看盛邵的動作,蹙眉。本不想給任何表情的,感覺做出什么表情都是浪費,純純消耗勞力。然而這男人的動作在端木煬看來比耍猴還不如,說花拳繡腿都是侮辱這個成語。
紀穎知道端木煬出身部隊,這等打架定然不會吃虧,可是面對砸向端木煬的拳頭還是忍不住緊張,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他中山裝的衣角。
感受到衣服被輕扯,端木煬側頭垂首看紀穎。
四目相對,端木煬顯然沒把盛邵放在眼里,還有閑心伸手輕拍紀穎發頂兩下。
盛邵以為端木煬露出破綻,心中甚至嗤笑這男人這種時候還耍帥撩妹,看他被揍得鼻青臉腫之后怎么撩妹。
紀穎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讓端木煬分心,“哥!”略帶緊張地喊一聲,想讓端木煬注意。
下一秒紀穎嘴巴張成一個O型,驚呆的表情甚是可愛。
端木煬向來桀驁的臉上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
在盛邵的拳頭馬上要碰到端木煬側臉時,一道黑色身影閃現,砰的一聲人砸到墻上的聲音隨后傳出。
“疼疼疼……”盛邵連連呼喊疼的聲音傳來。
只見端木煬的警衛員適時出現,一招制勝直接粗暴地將準備襲擊自家首長的暴徒按在墻上。一只手按住盛邵的臉,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壓在他身后。
盛邵不停喊著疼卻死性不改繼續叫囂著:“你他媽知道老子是誰嗎?還不快放開我!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
端木煬毫無反應,他現在還沉浸在紀穎剛剛呆呆的可愛表情帶來的歡喜中。這些個不入流的人喊破天他也聽不見。
至于威脅什么的,呵,這世上的人和事,除了連善恕算得上小小有些威脅外,其他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趙軒出聲,看著端木煬的神情不太好。
并非是不滿端木煬的警衛員暴力出手,以暴制暴。而是一種……心虛。
紀穎從趙軒神情中讀出這種情緒覺得莫名。接著想到這個看起來眼熟的男人究竟是誰之后,聯想到透過門縫聽到的對話內容,瞬間了然這男人的心虛從何處而來。
紀穎并不追星,也不看什么電視劇和電影,認識趙軒還是因為端木蓮給她看端木苮的照片時,其中有一張正是他們夫妻的合照,彼時好奇心起,問起照片中的男人是誰才知道的。
瞬間紀穎看趙軒的眼神變得不善起來。
渣男!
有那么漂亮的老婆還在外面亂搞。
雖然現在紀穎并沒有與端木家認親的打算,然而再怎么說端木苮都是她血緣上的親姐姐,不由替她覺得難過。
想來端木煬定然也是在為端木苮打抱不平吧……
思緒越飄越遠的紀穎被端木煬的聲音喚回神思。
“你算老幾?”
語氣嘲諷十足,被按在墻上的盛邵以及趕來的其他人都忿忿不平,有人繼承盛邵衣缽說著威脅的話。什么加上他們誰誰家,憑他們的勢力要讓端木煬在國內混不下去……
紀穎知道趙軒是誰之后就一點都不擔心端木煬了。
哪怕那人不是趙軒,只是單純不認識的人,端木煬也不會落下風。
“閉嘴!”趙軒具有親和力的人設維持不住,根本顧不得形象厲聲呵止這些人的聲音。
趙軒的出軌對象小鳥依人的站在趙軒身后,露出擔憂的神情。
“軒哥……”輕聲叫了一句。
趙軒哪還管得了自己的小情人,眼前的端木煬是大危機。
他不是不愛端木苮,反而他知道自己有多愛那個女人。可是愛她并不妨礙他尋找其他溫柔鄉,都是玩玩而已,他最終還是會回到心愛的人身邊,畢竟只有有端木苮的地方才是家。他絕不能讓端木苮知道他在外面有人的事情。
“你到底是誰!”盛邵被按在墻上,整張臉都快扭曲變形,趁著周遭人都安靜下來的空檔大聲吼出來。
端木煬投去嫌棄的目光,只一瞬,好像看到什么惡心東西一樣,片刻未停留立刻收回視線。
抬抬下巴,說道:“問問他,”說完,沒等趙軒接話,自顧自地說道:“算他法律上的大舅哥?!”
語氣中居然還帶著疑問,聽得紀穎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