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市的天空陰霾一片,風雨欲來的天氣,氣壓低的令人胸悶氣短。
紀穎手里只有平時常用的托特布袋,行李箱由連時難負責。
昨夜突然的終止無人提起,二人裝作無事。
明眼人卻能看出他們之間流淌的空氣缺失往日的甜膩,多了一些陰郁。
連善恕走在二人身后,看著他們親密又不親昵的狀態,微微蹙眉。他不想看見倆人在他面前甜蜜蜜的場景,可也不想看這種貌合神離的樣子。
心情矛盾至極。
連時難走在紀穎身側,聲音不大不小:“上次說好一起來,結果我惹你生氣,你跟人跑去J國留我一個人在機場。”
聽著連時難意有所指的話,紀穎越發覺得胸悶。本想用嚴肅的語氣說話,然而一開口總是語帶嬌嗔:“你還敢提。你若是不騙我,我怎么會失約。”
“真的?”連時難自動忽略紀穎前面的指責,追問她口中不會失約的真假。
紀穎在腦海中設想一下如果彼時沒和連時難生氣,面對出國參加學會和去秦市旅行撞了日子,她會怎么選。
心中答案呼之欲出,紀穎不敢承認。
若是往常沒有感情的牽扯,她定然眼都不眨一下地選出國參加學會。只是摻雜感情在其中,紀穎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戀愛腦,有好多瞬間產生動搖,想著或許會為連時難放棄提升自己的機會。
很明顯,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紀穎心中警鈴大作,督促著她不要因為感情昏頭。
在后面聽得一清二楚的連善恕神情不變,腦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連善恕想自身最大的優勢是可以給紀穎提供提升她能力的機會,可以幫助她順利地實現夢想。
這些都是與連善恕和紀穎不同行的連時難所不具備的條件。
“哼,現在說這些有什么意思,早就是過去的事了。”紀穎選擇狡猾地躲開回答。用著埋怨的語氣妄圖轉移連時難的注意力。
“……也是。那以后我不惹你生氣,穎穎第一個選我,好不好?”
紀穎從連時難的語氣中聽出些別的味道,但一時半會兒又捉摸不透他語氣到底是怎么回事。面對連時難的‘好不好’攻擊,紀穎似乎永遠都沒有招架之力。
“好,只要你不再騙我,我就最優先你。”
紀穎回答的不算敷衍,連時難仍覺不夠,然而連時難沒有繼續糾纏下去。口頭上的承諾算得了什么,他也貪心,要紀穎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
龍蒼霄這次不擔任司機,坐在連善恕對面匯報接下來五天四夜的行程安排。
“龍特助也是秦市人?”紀穎想起連善恕曾提過一嘴,車內沒人說話陷入沉默的時候,問了出來。
“土生土長,祖輩三代都沒人離開過這片土地。”龍蒼霄說起自己的故鄉還挺驕傲。“等我將來退休了,要回來養老。”說起自己的退休計劃,龍蒼霄喋喋不休。
紀穎聽得倒是津津有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善恕和連時難都是富家少爺出身的緣故,紀穎雖然跟二人關系親密,卻鮮有這種跟龍蒼霄聊天時的親切感。
對于紀穎來說連善恕和連時難仿佛是掛在天上的星辰,哪怕夠到也怕是鏡花水月。而她和龍蒼霄則是確實踏在這片土地上的普通百姓,輕而易舉感受到存在。
“你現在也可以退休。”連時難冷冷地來一句。
紀穎和龍蒼霄面對突然聽到的話都愣怔一瞬。
龍蒼霄心下了然,這位少爺是檸檬成精,見他和紀穎聊得開心,酸了。
紀穎十分意外連時難也會說出這種冰冷的話。那種豪門內養成的高高在上的距離感又出現在紀穎心中,讓她覺得不舒服也迷茫。
看紀穎情緒瞬間低落,連時難有點后悔。他只是覺得龍蒼霄喋喋不休的說話吵得頭疼,一時間忘記在紀穎面前維持形象,沒壓抑脾氣。
“紀穎設想過退休生活嗎?”連善恕出來替連時難解圍。
說話時輕輕拍了拍連時難的手背,這種安撫連時難脾氣的行為近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但凡察覺到連時難的任何不對勁連善恕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
“我想一直工作下去。”紀穎思索片刻。
龍蒼霄震驚地張開嘴。
“哈哈,穎穎打算做一輩子打工人?”連時難揭過剛剛短暫的尷尬。
“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會覺得打工苦。”
聽著紀穎理想者的言論,車內的人都忍笑。不是嘲笑,是無奈的苦笑。
這小姑娘明顯不知道工作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出他們似乎都在笑自己,紀穎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得有什么不對的,反問回去:“含垢應該懂我這種想法吧。”
突然被點到的連善恕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他雖然不討厭工作,卻也沒想過一輩子工作下去。即便日后握緊渴望已久的權力,他并不打算一直操勞下去。
“我理解,我也想過一輩子待在部隊。”連時難接話。
連善恕愣住。
想到連時難從未提及過為何退伍,紀穎開口問道:“容息,為什么退伍?”
連善恕的目光轉向連時難,想聽聽他弟弟面對紀穎的疑問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
“為你。”連時難說的認真。說話的時候眼睛直視紀穎,其中熱忱燙得紀穎忍不住想移開視線。
“穎穎不信?”連時難輕笑。聲音很輕,輕到除他之外的人都沒聽見。
“容息,你若真是為了我,那我要跟你說我不喜歡你這樣做。為了情愛放棄理想,不值得的。”紀穎說得也很認真。
車內的空氣變得凝重。
“逗你的你也信?!”連時難轉而用輕松的語氣緩解壓抑的氣氛,看著紀穎滿臉寫著不信,補充道:“你也不想想我退伍之前又不認識你,怎么為了你?難道是夢到命定之人,我專門退伍追逐夢中人不成?”
紀穎盯著連時難看了良久,從他眼中沒看出什么,心中仍是半信半疑,面上卻沒再追究。細細想來連時難說得的確在理,他們認識的時候連時難已經復員。
這樣想著紀穎才算松一口氣,她可不想套上什么“為了你放棄了這個那個”這種心理枷鎖。否則日后萬一感情生變,她想離開的時候都不能夠心安理得。
后面一直沉默的連善恕心中反復思索連時難的話,哪些真哪些假。最終的結論是,連時難很大概率有前世的記憶。所以他的好弟弟早早就打算跟他打擂臺了,是嗎?
連善恕垂眸,眼神中沒了往日的寵溺,多了不少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