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胖子進屋以后伸了一個懶腰，去前頭把緊閉的窗簾拉開了，陽光才曬進了這個快要發霉的屋子，仿佛十年才重現天日。

這回，周揚終于懂了小林欽然第一次看見自己家會是什么感覺。

“胖子，你從來就不會收拾一下嗎？”周揚扇扇鼻子前的風。

“自個兒住，懶得。”陳胖子回頭打量了周揚一眼，“你屋子干凈？”

“你覺得呢？”周揚有點心虛，其實在小欽然來之前，他的屋和陳胖子的可以說“不相上下”，小林欽然說的果然不錯，他倆還真是爛兄爛弟，做事的風格都很相似。

“隨便坐吧。”陳胖子在陽臺邊抽了把椅子給周揚，自個兒先翹著腿坐下來，順手就把周揚帶來的其中一瓶二鍋頭牽過來了，一打開倒也不到就直接灌了自己半瓶。

“經常帶女生過來，都不把房子收拾干凈一點，不怕人家女生嫌棄？”周揚往周圍望望，先是客氣地寒暄了一句。

“你咋知道我經常帶女生回來的？”陳胖子問。

“沙發上全是啊。”周揚指了指，一沙發的套子。

“麻蛋，下樓之前忘記蓋上了。”陳胖子尷尬地摳了摳頭，然后輕哼了一聲，“她們才不嫌棄這些，只要你開著保時捷，后備箱一打開全是為她們準備的化妝品，別說這房間里有多亂了，她們直接在后備箱里躺下都可以。”

說到后面的時候，他雖然笑了出來，但周揚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些心酸。

周揚勉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打算說事，陳胖子卻先主動提出口了。

陳小君：“當年大學的時候，我們五個人一間宿舍的吧，你當時是出名的戀愛腦，整天都跑到別個林欽然的學校去，一去就待十天半個月，大家都以為你肯定把手牽了，奶奶也摸了，結果你回來說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垃圾！”

“說正事！”

“這不是正事嗎，這么多年了，你到底見過她沒有？老周，我這里最近倒是有一些她的消息。”

“大林欽然的？”周揚下意識地問。

“什么大不大小不小的，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陳小君又喝了口，皺眉思索著，“印象里，好像當年高中時，在我們男生宿舍的緯度排行榜里，她是排在數一數二的位置……”

“再說這些不三不四的當心我揍你啊！”

“別，揚哥！”陳小君佯裝像當年一樣躲了躲，旋即又笑了出來，“聽說她在紐約開了一家公司，好像現在有點厲害的樣子哦。”

“紐約？”周揚若有所思地問。

“反正不是紐約就是華盛頓。老周，動心了，心這么快就已經飛過去了……怎么了，不說話，是不敢去見她，我可是聽說了，她現在沒有男朋友，只要抱上她的大腿，你不是明天直接去四兒子店提BBA，萬一她還顧忌舊情呢？”

周揚：“滾，今天來跟你是跟你談正事的，你別老在這兒擱我煽風點火。”

陳小君：“老周，你飄了——林欽然的事在你那兒都擱不上正事了？”

“別，現在你一跟我提林欽然，我就真的犯頭疼。”周揚想起來家里還有個小的，也是個不省油的燈。

“行吧，不談林欽然，我們就談正事吧。”陳小君看上去終于正式了一些，正襟危坐，目視前方。

“13年我們一起做的那個東西……”周揚猶豫了一下，問，“現在進展的怎么樣了？”

“沒有任何進展啊，當年你被踢出局以后，那個東西就無限期的被雪藏了。”陳胖子隨口地答道。

“就這樣？”周揚難以置信地問。

“你覺得呢，那是以你為主導做的東西，當年的發起者是你，倡導人是你，最后寫的也是你的名字，以王勁超的性格，會啟用你的作品嗎？他巴不得你被埋進土里，沒有人再記得你，你永遠是個廢材的模樣，這樣的話，這世上就沒有人任何人能再威脅他了。”

“老王現在哪里？”周揚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

“王勁超那崽種，和402宿舍另外那兩個狗腿，現在當專家的專家，成總裁的總裁，現在整個402宿舍，就剩下我們倆個廢材了，揚哥！”

“當年，揚哥你這個戀愛腦，只為了能躲在后面看她一眼，天天跑到人家教室的角落里蹲著，還學到個那啥大數據，回來以后偏要把我們402所有的廢物全都拉起來，跟你一起搞，還說大家一起掙大錢。那時誰都懂，你不就想拉大家伙一起幫你追女生么，可沒想到，我們幾個廢材還真搞出了一些花來！那是2013年啊，風口下豬都起飛的年代，我們還是國內頭幾批搞AI大數據和智能化的，簡直是前途無量。”

周揚聽著他說，目光一直在閃爍。

說來也是好笑，當年分明他只是為了去林欽然的學校里偷偷看她學習、上課，無意中，卻也聽上了她教室里的大數據課程。

大學校，教室往往也是公開的，你要來這里蹭課，沒什么人攔著你，也沒人認得你是不是這里的學生。

雖然周揚不在記名冊上，也沒資格參加他們的結業考試。

他們學院表面上的第一名，林欽然，145分，院長說這次的題全是國外的新題，代表著最尖端的大數據技術，題型非常困難，能達到林欽然這個分數已然是前途無可限量。

可誰都不知道，課后，他在學校旁租來的出租屋里也做了他們的卷子，146分。

那是他第一次超過林欽然，雖然僅以一分的優勢。

“其實當時在她教室里，真是閑的蛋疼沒事干，就只好坐在那里聽課了。”周揚笑著罵娘。

“那她發現你沒？”陳小君問。

“應該沒有吧，我藏得很好，都坐在最后一排，她是很愛學習的那種學生，扎著馬尾辮子，只坐第一排，上課非常專心。一個教室二十四排，她不可能看得見那么遠。”

“也是，如果當年她真發現了你，還發現你考了146分，甚至比她都高，估計你們倆早就那啥了。咱們那個垃圾養豬大專里也不會再有402寢室創造的神話了，據說校長現在還把我們那啥全亞洲唯二獲獎的大學生AI設計獎狀掛在學校門口，另外一個是清華。說來也是神，咱們學校垃圾的連大數據課程都沒開設，居然還有學生能獲獎，哈哈哈哈。”

提及往事，陳小君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