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回到符府,被門衛攔在外面,狼狽的收拾著自己的行李,早猜到會是這種情況,只是沒想到符森如此決絕,他不后悔自己去找過紀云峰,只要能幫符森掙來一個退路,要了他這條命也無所謂。
逼走了劉管家,符森更加孤獨,他讓暗影傳訊,命李安琦回到符府,不用繼續呆在香艷樓監視,并提前部署暗影做好善后工作,防止紀云峰對李安琦不利。
劉管家回到自己在郊外的家,推開門發現里面破亂不堪,家具倒在地上,器物全部被砸碎,他拿起炕頭放著的一封信,打開看了看,上面在告誡他不要做有損符家的事,否則性命不保。劉管家兩眼呆滯,茫然的坐在炕上,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在符府盡心盡力服侍十幾年,他把符府當成了自己的家,如今生活發生巨變,未來的日子需要重新熟悉,重新適應。
紀云峰得知劉管家被趕出符府后,敬這位老仆人的忠誠,不方便直接幫他安排差事,所以命人定期給劉管家送些銀錢,不暴露身份,怕被劉管家拒絕。
沈玉茹找到紀云峰,想知道他的全部計劃,免得心情跟著局勢起落,加重失眠癥。紀云峰卻笑而不語,好像絲毫不在乎輸贏,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沈玉茹急切道:“不可能沒計劃,以符森的性格,你出其不意,發布第十批才財幣,他又怎會閑著?我耐心有限,快說吧,我保證不外傳,現在香艷樓就咱們兩個在打理,你就別玩欲情故縱了。”
“全部計劃已經實施完畢,下面我沒安排什么計劃,不是我不說,而是無話可說。”
“啥?紀云峰,你卜卦卜糊涂了吧,事在人為,就算咱們這次運氣好,趕上了鬧災荒,也不代表后面還能這么幸運,等著符森自己出錯吧?”
“哎?你終于上道了,哈哈哈,就是這樣,等著他自己出錯,咱們什么都不用做。”
“我還是不明白。”
“符森前期動了血本來攔截才財幣,現在因為第十批,他的如意算盤落空,絕不肯罷手,所以他還會繼續攔截,可是從今天起咱們的兌現日已到,大量才財幣回流,他怎么能攔得住?此刻才真叫無底洞。”
“可是贖回的才財幣都變為普通幣,不能再換利息,顧客不買賬,贖回來也是廢幣。”
“嗯,你擔憂的有道理,是時候該推出長期兌現幣了,哈哈哈,贖回的幣廢物再利用,上面的日期對應新日期,三個月后還能拿到利息,雖然時間延長,但利息更高,總有盼頭,比普通幣強的不止一星半點,這樣的安排玉茹小姐可還滿意?”
“還說沒計劃,這不就是計劃嗎?長著一張年輕的臉,內心卻城府深沉,一肚子壞水,難怪符森不喜歡你,挖也挖不盡的城府,真可怕。”
“你今天問我,我才想到呢,怎么還怪起我來了?”
“你?不跟你說了,反正你也不懂。”
紀云峰很少見到沈玉茹軟弱的樣子,收斂光芒的她更加嫵媚動人。紀云峰內心悸動,雙眼舍不得從沈玉茹的臉上移開,自己先臉紅起來。
江旭升突然打開門想匯報情況,見紀云峰這幅模樣,有些尷尬,輕咳了兩聲,道:“我有事來報,不知道方不方便。”
紀云峰立即反應過來,連忙道:“方便,方便,你說。”
“嗯,符森忙著到處借錢,現在正趕往白云生府邸......”
沈玉茹好奇道:“江副會長,我特別想知道你的暗影和符森的暗影都在看不到的地方監視,如果互相沖突了怎么辦?就是兩伙人碰上那種。”
江旭升回答道:“簡單來說,符森的暗影輕功不錯,飛檐走壁、梁上君子,而我的暗影會打扮成普通人行走在街道上,難以分辨,雙方不沖突。即使有沖突也無所謂,各有任務,不會互相傷害。”
紀云峰說道:“符森不會說出借錢的真實理由,連白云生他都不放過,看來這一次要破釜沉舟。為了尊重對手,咱們也不能懈怠,最后的結果馬上要揭曉了。”
沈玉茹笑嘻嘻的問紀云峰:“你要是白云生,會借錢給符森嗎?”
“你咋那么多問題?天知道,我沒做過他那個位置,想法當然不同。”
江旭升站在一旁卻突然答道:“如果是我,看在多年老兄弟的面子上一定會借,什么理由都無所謂。”
“哦?你不錯呦!值得結交。”江旭升的話得到了沈玉茹的稱贊,卻引來了紀云峰的嫉妒,他喃喃道:“投機取巧,看在兄弟情義上,我當然也會借,但她問的不是青幫幫主能不能借嗎,作為幫主,重任在肩,很多事自己說的不算。”
此刻江旭升才發現自己攪到了小情侶的對話中,不好意思的推說自己還有事要忙,快速離開了現場。沈玉茹滿意的哈哈哈大笑,說道:“紀云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我、我怎么了?”
“你吃醋了,而且是對江旭升。”
“誰、誰吃醋了?江旭升有何不同?”
“他很帥氣,機智、聰慧,是你認定的未來華峰會會長,哈哈哈。”
“我、我才沒吃醋,你莫要亂講。”
“仔細想想,江旭升文韜武略,雖然出生貧寒,但憑借自身努力一路闖到今天......”
“你還說?有完沒完,沈玉茹,你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對。”
“哈哈哈......”
次日,長期才財幣推出,三個月后兌現,利息率上漲三成,顧客雖沒向過去那樣排起長長的隊伍購買,但不免贊許感嘆,對香艷樓答謝顧客的做法非常認可,相當于結結實實又做了次推廣宣傳,客流明顯更勝從前。
符森不遺余力的購買才財幣,香艷樓又不斷贖回新幣,兌現到第五批,符森再也扛不動巨額債務的壓力,一病不起。李安琦看著庫房里堆積成山的才財幣,束手無策,再好的計謀也抵不過符森的嫉妒心和要贏的執念,符森許給各位債主的利息僅次于高利貸,他作為軍師能說的都已經說盡,接下來該考慮的是自己未來的生計問題,符森抵押出全部資產,連香艷樓的股份也已經賣給了羅少龍,跟著這樣的窮光蛋沒啥好處,李安琦收拾好自己的行囊,趁夜回到了香艷樓,裝著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拿著抹布干活。
符森無力的睜開雙眼,床邊沒人,他深呼吸兩下,勉強支撐起身體,伸手將杯子從桌上扒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才喚來門外灑掃的小廝。下人已經習慣劉管家負責主人的全部衣食起居,沒有伺候在身邊的習慣,所以并未在意符森的健康變化。
“去,給我叫個郎中來。”
“老爺,我手里沒有銀子。”
“李安琦呢,問他要,庫房的鑰匙在他手里。”
“老爺,我昨晚看到李軍師他背著包袱離開了,以為是您的安排......我就是個灑掃的,馬上去叫其他人來服侍您。”
符森心頭一驚,再不想聽到任何壞消息,于是說道:“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小廝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不敢揣度主人的意思。
直到第十批才財幣兌現,短期募集全部還款完畢,符森拿到了之前投進去的錢,但由于借錢的利息太高,本錢幾乎損失殆盡,抵給錢莊和當鋪老板的產業,以及賣出去的香艷樓股份再也贖不回來。
符森一病不起,無法繼續操持青幫事務,躲在家里不見人。由于拖欠了暗影的工錢,暗影的全部行動都停止,白云生收不到每日暗影的情況報告,知道符森一定出了事,便親自登門了解情況。
符府大門沒鎖,白云生帶著手下一步跨進院子,環視四周,見庭院內雜亂不堪,仆人都坐在墻根底下閑聊,毫無章法。白云有些不悅,責問道:“你們老爺呢?為什么不把庭院打掃干凈?”
一個小廝見是大人物到訪,有些驚慌,連忙回答:“老爺生病了,沒錢治病,正躺在里間的床上......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勞作下來就為那點微薄的收入,可是管家被趕走,謀士跑了,庫房空空,老爺又昏迷,我們、我們......”
白云生少手讓身后的隨從拿錢打點小廝,吩咐大家先把院子打掃干凈,之后的事再說。
仆人們排隊領到了賞錢,紛紛向白云生鞠躬,然后立即行動起來。
走到符森床前,白云生抻頭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符森,輕聲說道:“符老弟、符老弟?你還好吧?”
符森眼皮顫抖一下,緩緩睜開,朝白云生的方向看了眼,沒說話。白云生又派人去請郎中,自己坐在符森床邊,靜靜守候。
白云生自言自語道:“那天你來借錢,說要投資大生意,我就感覺不對,但你做事一向穩重,思慮周密,又提出了那么高的利息,我便沒多想。今天看這情景,生意八成賠了吧?有什么事咱老哥倆不能坐下敞開談?你看香艷樓募集資金,分發利息,也學人家借錢給利息,這又何必呢?更令我不解的是庫房為什么空了?多年累積下來的家底,是什么生意能讓你傾家蕩產?......”
此刻郎中被請來,把過脈后說道:“是操心勞累、情緒郁結、氣息凝滯所致,需要吃些調理氣機,補血安神的藥。”說完,郎中列出了藥方遞給白云生的隨從,準備去抓藥。
見符森沒有性命之憂,白云生才放下心來,命人打了壺水來,親自喂符森喝水,邊喂還邊說:“有我在你放心,符府不會有事,天大的事我來扛著,你只管養病,快點好起來。”
符森能聽到白云生的話,但張不開嘴,他眼角滲出大顆淚珠,全身顫抖,激動不已。
白云生天黑才離開,他留下自己的心腹,預支了五百兩銀子,幫忙恢復符府的正常生活,又命人去尋找新的管家,留備后用。
符府發生的事很快傳開,紀云峰見時機成熟,第二天讓廖根全釋放關押的十幾名謀士。這些謀士蒙著眼睛被送到一處別墅,始終有下人仔細伺候,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閑暇時吟詩作福,好不自在,沒受到任何傷害。告知被釋放依舊戀戀不舍,沒好氣的自己蒙上眼睛,經人攙扶上了黃包車。
十幾人下了黃包車時,車夫幫他們摘下眼罩,說道:“主人帶話,讓你們好好伺候符森,如有違抗,還會把你們抓回去,再回去可沒那么好的待遇了,都自己想清楚。”
謀士們抬頭仰望,見是符府,非常高興,敲門進入,都來到符森的床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都七手八腳的為符森服務,勤快周到。
此時符森已經能自己起身,他看著謀士們一個個紅光滿面,有幾個還發了福,好奇道:“是誰綁走了你們?到底怎么回事?”
大家復述了事件經過,表示不知道綁匪是誰。但符森怎么都不肯相信,李安琦至少還蹲過牢房,這些謀士怎么可能有此等優待,除非綁匪瘋了。
符森的眼神經過每個人的臉龐,不信任感油然而生,對比自己的落寞和大家的活躍,他心里一陣酸楚,差點把剛喝下去的藥湯吐出來。他原來認為是紀云峰綁走了這些人,可紀云峰怎會如此好心?無論是誰在自己最難的時候劫走這些謀士,都罪無可赦。符森突然問道:“你們失蹤這么久,都沒想辦法離開嗎?對綁匪的信息當真一無所知?”
大家被紀云峰的糖衣炮彈擊中,哪還有心思去調查取證,都搖頭表示沒發現任何線索。符森知道這些人見錢眼開,非常勢利,所以沒把府內錢庫空虛的消息說出來,只是不停使喚大家給自己按摩、捶背、喂藥等等,咬牙切齒的物盡其用,看到這些蠢貨就肝疼。
紀云峰原本想用離間計,以符森的老謀深算,被劫走的謀士不可能再被信任,難免發生內部矛盾。可他答應劉管家要放符森一馬,所以此時轉變了想法,在符森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放這些人走,還讓車夫傳話,好好照顧符森,已是仁至義盡。至于是否仍有離間的效果,只能聽天由命,不在紀云峰的掌控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