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到了中午，整個城市依舊陰沉。

脫離霓虹燈，李千存對香海市有了全新的認識。

棟棟大樓的外表破舊不堪，五彩斑斕的廣告牌，早已布滿斑駁銹痕。

雖然目光無神的路人很多，但大街無人清理，遍地垃圾，墻上猶如長了牛皮癬，一張張的廣告貼的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不遠處，腳手架上的工人揮灑汗水，在一聲聲的口號中，在不知名的神像上，落下一個轎車大小的指甲，下面，站著幾個帶著監工袖套的的機器人，抬頭仰望著他們。

“小道長，為什么你不連進局域網啊。”

街道上，李千存和陳三金走向黑輪汽修廠。

面對疑問，李千存臉不紅心不跳的隨口說道。

“我和黑花是老搭檔，對彼此都很了解，多余的東西只會填麻煩。”

他頓了頓，“而且有你連著就夠了。”

“哦，這樣，小道長還是個唯心派。”

陳三金拉著長音，“怪不得看起來你沒什么改造痕跡，和普通的道士區別很大。”

李千存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走著。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走火入魔。”

見他不理話岔，陳三金只得自己接話。

“城里三分之二的賽博瘋子都是道士，要不然正規道士的數量不會一年比一年少。”

說道這兒，他嘆了口氣。

“哎，我這次拉貨前，本想找個老道畫張平安符，半天愣是沒找到一個靠譜的，結果，果然不平安，被發現暗門，又被老于的人找到。”

聽著對方嘆氣，李千存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

“不不不，話不能這么說，這城里的人，誰不為自己打算，錢才是硬道理，義算個屁，狗都不待見聞的。”

陳三金對此嗤之以鼻，“我六年那年，老爸因為幫里三千塊的獎賞，被結義兄弟插，十歲，老媽為了五百塊錢，被三個外國佬玩死，誰他媽出來講義氣，出來擺弄公平正義了。”

“......”

李千存沒有說話。

在陳三金喋喋不休的講述下，他們走到黑輪汽修廠的卷簾門前。

“湯哥，我們來了。”

陳三金用力拍了拍門，發出咣咣的聲響。

“等你們半天了，怎么才來。”

卷簾門被人拉開，一個綠色爆炸頭的男人站在門口，撓了撓滿是針孔的胳膊。

“哪兒晚了，沒晚，沒晚，咱陳三金，外號守時仙人，別的不說，就時間掐的準，廢土上，那車不就送的剛剛好嗎？”

“滾你媽的蛋，說過這事保密了，一會兒在湯哥面前再提廢土的事，小心你的狗頭。”

爆炸頭罵罵咧咧的側過身，讓李千存兩人進來后，再次拉下卷簾門。

里面一股煤油味，不大的空地，一輛山地車正被千斤頂高高頂起，幾個小青年在底下忙著改裝底盤。

“往里走吧，湯哥在辦公室等著呢。”

爆炸頭指了指，便轉身回到坐箱前，找著工具。

順著地上排水溝一直走，沿途李千存一直在觀察著。

這里貌似是一個大廠房改建的，加了不少隔斷，每個隔間都停著不同種類的車輛。

有華麗金色外表的跑車，熒光涂裝的小轎車，經過防彈改裝，加厚防側翻外框的越野車。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一輛形似甲殼蟲的車輛，通體被層層鱗片覆蓋，隨著呼吸而抖動，就像是活著的生物一樣。

除了一進門的地兒有修車場地，看別的地方，這里更像是停車場。

排水溝的盡頭，是一道珠簾，掀起懸著玻璃球的簾子，瞬間耳目一新。

金黃與潔白的典雅裝修風格，供桌上的香爐升起白煙，雕花楠木桌上，堆放著書本與電腦，一個人頭在書叢中上下起伏，不停發出刺溜刺溜的聲音。

“湯哥，我們來了。”

陳三金哈著腰快步上前。

“嗯，來了，李老板請坐，我午飯還沒吃完呢，得罪了。”

書本后抬起一個長發飄飄的腦袋。

李千存也不客氣，直接坐在沙發上，擺弄起旁邊桌上的一個大頭公仔。

“鄙人朱湯，道上都叫我湯哥，李老板你隨意叫。”

朱湯端起泡面碗，大口喝下面湯，隨手抄起本書，撕下一頁擦了擦嘴，起身走了過來。

出乎李千存意料，從電話里的聲音判斷，對方應該是個渾身肌肉，滿臉橫肉的高大漢子，但事實卻是，自己面前站著卻是一個小個子男人。

黑色的柔性金屬唐裝，一雙刻滿經文的義手，脖子上掛著拳頭大小的佛珠串，清秀的臉上，卻有半邊都是猙獰的刺青。

“老板沒帶幾個保鏢？”

見到李千存獨自一人，只和陳三金一起前來，朱湯有些驚訝。

“我是來交易的，不是來打架的。”

李千存語氣平靜。

“好，老板果然是老板，佩服。”

朱湯笑呵呵的坐到李千存旁邊。

“貨車里的東西，您應該都清楚吧，不知道報價多少？”

“問他。”

李千存頭一歪，看向陳三金。

既然身份是老板，那肯定得有老板的做派，怎么能什么事都得親自說。

“額——”

朱湯看向陳三金。

“李老板報的是市場價，30萬整。”

陳三金看著癱坐在沙發的李千存，大腦飛速運轉，笑嘻嘻的說道，

這小道士入戲入的也太快了吧。

“行，那就交易吧，我這兒支持多種貨幣，李老板打算怎么支付啊。”

朱湯看回李千存。

“這就交易，貨呢？”

李千存鼻子一哼，白了眼朱湯。

他敢來這里，原因之一就是為了接近貨車，拿到那具有全身防護功能的外骨骼，還有各式火器，跟他們可以周旋一下。

不然等自己交出那張只有幾千塊錢的芯片，下一秒就得被打成馬蜂窩。

“呵呵，疏忽，疏忽，走，那咱們先去看看貨，讓李老板查驗一下。”

朱湯站起身，走在前面為兩人帶路。

在一處隔間前，他停住腳步。

“這輛就是了。”

一輛經過改造的中型貨車倒停著，覆蓋全車身的蜂窩防彈甲，車側裙底掛著圓筒火箭發射器。

一排排的格式槍械擺在墻根，這是貨車暗門外頭的普通貨物。

李千存從中看到了熟悉的國產步槍，阿卡步槍甚至是ar系列步槍。

這種兩百年前的東西都有，真不愧是從廢土淘來的。

朱湯看了眼陳三金，眼神示意。

“OK。”

對方了然，一把拉開貨車門，爬了上去。

里面早已清空，剩下光禿禿的車壁，但陳三金只是走到里頭，伸手一摸，便拉出了一個巴掌大的輸入臺。

插進鑰匙，敲擊完密碼。

一道隱藏的暗門打開。

露出里面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嶄新的植入體，槍械和機器。

“果然，就知道不會從廢土里拉一堆垃圾回來。”

朱湯兩眼放光，走了進去。

“瞧瞧，禁止民用的金剛鐵臂，小型武裝機器人，都是好東西。”

“……”

李千存跟著進去，掃視幾眼。

不同于身邊的兩人，他毫無波瀾，

因為，他沒看見那副外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