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警呢，沒追上你們？”

李千存看到黑花，便坐進吉普車的副駕駛位，向后看了眼后排。

于鐵研玩著小刀，于輪仰頭看著車頂，義眼泛著藍光，兩人嚴嚴實實，把緊張不安，抖著腿的陳三金夾在中間。

“甩掉了。”

黑花踩下油門，沒有一絲波瀾，“這次算慢的，畢竟是在六欲天犯事，足足用了半個小時。”

“這么好甩的么。”

李千存覺得自己高估了未來治安警的能力。

不過也對，如今的世道，黑幫林立，都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火并了，要是靠譜，早就天下太平了。

“因為死的是幫派的人，要是死了顧客或是六欲天的人，那才真正大條了。”

黑花從煙盒取出一根細煙，叼在嘴里。

“哼，車技不怎么地，開的老娘四仰八叉，撞的哪哪都疼。”

于鐵研冷哼一聲，拋著手中小刀，時不時在陳三金面前晃幾下，將其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

“你怎么樣，子彈取出來了么。”

沒有理會于鐵研，黑花問道。

“取出來了。”

李千存掀開背心一角，看了眼縫合到一半的傷口，“你那個凝膠還有么。”

“怎么沒縫完。”

黑花看了眼他的傷口，一手從口袋中摸索，遞出一個噴罐。

李千存接過噴罐，在傷口處噴下，瞥了眼后視鏡中的后排三人，小聲說道。

“沒有，他看出我沒有公民編號，怕有什么意外，就提前出來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不把靜心和尚看見佛祖的事兒說出來，這種事情還是自己調(diào)查為妙。

雖然黑花幫忙救了自己，但自己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反而是被知根知底，再度提及這種怪事，難保她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對自己不利。

“嗯，不是什么大事——”

黑花停頓了下。

“平常在大街上，不會有人亂掃描你的，但特殊情況下，被別有用心的人發(fā)現(xiàn)，容易惹禍上身。”

黑花拿過李千存遞回的噴罐，“改天去黑市搞個假身份吧，這樣走動也更方便些。”

“嗯。”

應(yīng)了一聲，把凝膠涂抹開，李千存猛地想起一件事。

對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宏德院的，剛出門就碰上，這也太巧了。

他抬頭，正好對上黑花的平靜如水的雙眼。

“這附近就這么一家救助站，先來這兒真是找對了。”

像是知道自己要問什么一樣。

正開口欲問的李千存只得改話，“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

“去黑輪汽修廠的附近，休息一會兒后去探查下情況。”

“是的，那批貨在那里，不過死棘幫在那兒有多少人還未知。”

后排，于輪眼中的藍光消失，看著身旁的陳三金說道：“這家伙的話不能全信。”

“我有騙你們的必要么，鑰匙你們有，但密碼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垂頭喪氣的陳三金抬起頭，“我去過，那里就幾個人，你們放我離開，拿到貨后，我保證告訴你們密碼，咱們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那兩個陪你送貨的兄弟呢，尸體都被扔廢土里，找都找不到。”

于鐵研眼神一冷，手抬起，小刀抵在他的脖下，“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我們還會給你一個痛快。”

“橫豎都是死，那我為什么要說。”

陳三金咬了咬牙，頂了回去。

“給臉不要臉，現(xiàn)在就切光你手指信不信。”

“妹！”

看到陳三金脖頸已經(jīng)被割出一道血痕，于輪不悅，“忘了于師傅怎么說的了，務(wù)必把這批貨帶回。”

“哼，那也不能和這種叛徒談條件。”

見哥哥生氣，于鐵研悻悻收回刀，十分郁悶，手中不停翻轉(zhuǎn)著小刀。

“那暗門沒有密碼打不開么，炸開，或者用切割機不行么？”

聽著后面的爭吵，李千存忍不住問道。

“不行，只能用鑰匙和密碼。”

于輪搖搖頭，向李千存簡單介紹了下。

外面廢土截車的匪幫很多，有高價值軍火的話，通常放在特制車輛的暗門后，即使被截，他們也只能拿到外面的普通貨物，這樣可以將損失減少到最少。

暗門的鑰匙是固定的，運貨人和老板都有。只有密碼，運貨人可以為了安全隨時修改。

藏在里面的信號發(fā)射器會持續(xù)發(fā)送位置，他們會派人開回遺留在廢土的車輛，而被死荊幫劫走的這批貨，不知什么原因，沒有信號。

“明白了，你們就沒搞個遠程修改密碼的玩意，只有老板有權(quán)限的那種？”

聽完后，李千存感覺到，這漏洞未免也太大了。

“不行，只能用機械鎖，如果換成你說的那種智能鎖，碰上黑客就涼涼。”

他們這種小軍火商，搞不起高級防火墻，還不如直接不用，使機械鎖的話，還能設(shè)置機關(guān)，被暴力拆解，就會直接觸發(fā)機關(guān)，引發(fā)爆炸，來上一出魚死網(wǎng)破。

“什么樣的算高價值軍火？”

“除了普通槍械，基本都算。”

“哦，這樣。”

那外骨骼肯定在暗門后頭，沒這個陳三金，還真不行。

答應(yīng)他的條件，自己是無所謂，就是怕這個倔的和牛一樣的于鐵研，死活摁著家法不答應(yīng)，突然給對方一刀。

“就這兒停吧，我下去處理點事。”

于輪喊了一聲，看向自己的妹妹。

“我不在的時候，要聽這位姐姐的話，知道嗎。”

“哼，你管我。”

“唉，抱歉，我妹妹太任性了，麻煩你看住她。”

黑花點點頭，掏出打火機，點燃叼在嘴里的香煙。

車輛再次開動，卻沒人說話，在一片死寂中，車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化。

蒼穹的白光暗淡起來，變成一抹魚肚白，街邊的燈光一盞盞熄滅。

不遠處，一排排高大的煙囪，穿梭其中的運貨無人機，和方方正正的工業(yè)廠房映入眼簾。

行駛了一會兒后，吉普車停住。

下車，腳下是崩裂的水泥地面，面前是一座十幾層的大樓，漫射出紅光的燈管，在外墻上擺成七寶兩字。

和周圍動則幾十層高的樓相比，這棟樓簡直是個營養(yǎng)不良的侏儒。

門前小廣場上的早餐鋪霧氣朦朧。戴著安全帽，穿深藍工服，睡眼迷離的男人們草草吃上兩口，便成群結(jié)隊的走向遠處的工廠。

“現(xiàn)在機器人不是很智能普遍么，怎么還有人類工人。”

跟著黑花走進大樓前的電梯，李千存問道。

“當(dāng)然是便宜了。”

黑花看著樓層按鈕上不同的光芒，按下亮著綠燈的十樓。

“三千塊錢一個月，就能有一個耐高溫，抗嚴寒，可以連軸工作14小時不休息的工人，為什么要用易壞的機器人。”

身后的于鐵妍嗤笑著。

“小哥，你是剛從原始社會穿越過來的么，怎么這點常識都沒有。”

“呵，你說是，那就是嘍。”

李千存敷衍一句，懶得和她廢話。

“叮咚，康佳牙膏提示您，已到十樓。”

電梯門打開，傳進平緩的敲擊聲，和女人抽抽搭搭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