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打了幾場臺球，直到樓下的一個服務員上來敲門，都才驚覺天都黑了。

陸起抿了口酒，問：“誰來了？”

“是位叫葉曉岑的小姐，專門來找老板你的?！?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你們倆緣分是一直沒斷吶！”周余露出一臉的姨母笑，煞是欣慰地拍了拍林述的肩膀。

林述斂了斂眸子，既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欣喜，也沒有格外的訝異，不過默默地捋平了方才俯身時不小心弄皺的衣襟。

陸起大手一揮，對服務生吩咐道：“去領葉小姐上來。”

服務生下了樓，又帶著葉曉岑走了上來。

身姿窈窕的女孩穿著一襲白色長裙，烏黑的長發精致地綰起，露出漂亮的天鵝頸，月牙眼滿含笑意，纖纖玉手上還提了一份見面禮。

林述發覺，她最近似乎喜歡上了穿白色的裙子。

“聽瀾寶說陸起的臺球俱樂部開業，就過來湊個熱鬧，原來你們都在啊?！彼悬c驚喜的樣子，面色微微泛紅。

“也是我的疏忽，忘了問江瀾，都不知道你回C市了?！标懫鸬?。

“沒事啊，以后多聚聚就好了?！比~曉岑表示沒關系，目光落在他和周余身上，不曾向另一個人泄露半分。

周余敏銳地感覺到他們倆的氣場不對，立馬站出來打圓場：“葉仙女也是難得來和我們聚一次啊，一起玩兩把怎么樣？”

葉曉岑是下了班過來的，回家也沒什么事，便答應了。

周余側身不停地向林述眼神示意。

哥們兒，機會來了！

后者則是開始了拖延戰術，慢吞吞地站起來，漫不經心地擦起了桿頭。

葉曉岑雖然以前和現在都見過別人打臺球，但她自己確實沒上手試過，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她才不信自己學不會呢！

先裝模作樣地從周余手中接過球桿，葉曉岑拼命回想著那些人打臺球的樣子，俯身貼近球桌，伸手擺好姿勢，對準白球，發起第一擊。

只聽見砰地一聲，白球落地。

葉曉岑：“……”

陸起故作驚訝：“葉仙女，原來你不會打臺球啊，咋不早說呢，正好讓我們來教教你吧?！?

“行吧?！?

陸起朝周余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輪流上陣教學，教了十分鐘，愣是沒講到點子上把葉曉岑教會。

“哎呀，真是耽誤葉仙女的時間了，咱倆沒本事，只會自己打，不會教啊這。”周余惱怒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轉頭對林述說，“不如要不你來教？”

司馬昭之心擺在眼前了。

林述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葉曉岑茫然地握著球桿，目光黏在他身上，望著他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黑發，墨眸，淚痣，英氣，好像當初那個少年溫柔地走向她，虔誠地牽起她的手。

那時她以為他們能抵達永遠，結果卻因為他的不堅定，換來七年的空念。

如今的他站在她面前，她反而只感覺不真實。

就好像他不過是她做的一場夢，醒了還是一無所有。

這樣想著，葉曉岑的眼神反倒晦暗下來，蓄滿落寞。

林述微微垂著頭走向她，并沒察覺她的情緒，與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將自己的球桿遞給她。

“換個桿子，換個手氣。”

“哦?！?

葉曉岑接過球桿，緊緊地握在手里。

“你剛剛出桿的姿勢是對的，只是力道不足，也沒有瞄準，多練練就好了?！彼穆曇羟宄仨懺谒纳韨龋盎謴统鰲U的姿勢，我先教你如何瞄準?！?

葉曉岑乖乖地俯下身。

林述發覺她的握桿手勢不太對，出聲提醒了她一下。

“那是這樣嗎？”

“額，你手不用握這么緊，放松一點兒?！?

她偏頭看了他一眼，手上松了些。

林述繼續說：“現在試著單眼瞄準白球，再爭取視線和黑球處在同一條線上。”

聞言，葉曉岑愣了一下。

他這話對她而言，只是聽著簡單，但組成一個句子，她倒理解不了了。

葉曉岑眨眨眼睛，嘗試著打了一桿。

毫不意外地偏了，她連白球的邊都沒沾著。

林述扶額，等于他剛才都白教了唄。

葉曉岑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沒事，再試試。”

她又接連打了兩桿，雖然打中白球了，但離黑球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把旁邊的周余和陸起都逗笑了。

林述真看不下去了，又不能對她生氣，只能選擇手把手教學。

他走到葉曉岑身后，伸手虛握住她的右手，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的頭擺正。

“這樣，你只能看到白球，看不到其他球的時候才算瞄準了?！?

他和自己同彎腰，結實的胸膛貼上她的背脊，垂下腦袋，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畔，四周都縈繞著他身上的青檸味道。

熟悉的味道令葉曉岑走了神，紛紛擾擾的思緒仿佛都飄回了十七歲的那個夏天，蟬鳴和他都是獨屬于她最美的記憶，讓她難以忘懷，也不能忘懷，于是她一直被困在回憶里，以為他們可以破鏡重圓。

直到見證了他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她才驚覺被鏡子碎片扎傷了心。

明明在魅聲酒吧的他身上只有煙草味，為什么現在又變成了曾經的味道，來勾起她的回憶。

葉曉岑想得太多，一時忘記了自己在做什么。

直到一聲清脆的進球聲，才讓她反應過來。

林述卻先注意到她的手：“怎么了?手這么涼，還冒這么多汗?！?

“……沒什么?！比~曉岑急匆匆地抽回自己的手，“就是頭有點暈，我想回去了，今天就先學到這兒吧。”

林述望著自己突然空蕩蕩的手心，竟一時無言。

陸起立馬反應過來說：“要不讓我們其中一個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自己回去就行?！比~曉岑拒絕得干脆，何況她也沒說謊。

周余道：“那好，葉仙女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我會的。”

葉曉岑頭也不回地走了。

連神經大條的陸起都看出了葉曉岑的反常，搭上林述的肩膀，問：“你怎么著葉仙女了？人家都不想跟你和平相處了?！?

許是太久沒見，林述一時間也不自己做錯了什么，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也許他們都需要時間去適應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