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廣場之中，大堂。

“我贏了，你給薇爾莉特償命，并且放那兩個蒸汽與機械教會的人一馬。”曼登徐徐說著自己的條件。

這個條件在弗爾薩看來真的很蠢，蠢到家了。

于是他點點頭：“可以，那要是你輸了呢？”

曼登露出一個笑容。

他其實無所謂弗爾薩對這個條件怎么看，也不在乎他答不答應。

畢竟，刀現在在對方手中，他只是一只在砧板上討價還價的魚。

他只是想要給弗爾薩表露出‘薇爾莉特已經死了’的消息。

僅此而已。

順道，再拖拖時間。

“我擋不了子彈，輸了就是輸了。”曼登無所謂的聳聳肩。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弗爾薩的臉逐漸貼近，帶著一絲癲狂。

“你輸了，我會把你煉制成一條狗，一條對我唯命是從，居住在籠子里，對我搖尾乞憐的，真正意義上的——狗！”

下一刻，一團煙霧吐在了他貼近的臉上。

“做得到的話，就來試試吧。”曼登露出一個笑容。

“來。”他臉色抽搐，顯然對這不斷的挑釁，怒火已經達到了巔峰。

“換一個玩法。”曼登又說道：“那個實在沒意思，比誰膽子大而已，當槍被拿起時，結局就已經注定。”、

說著，他將槍轉動起來：“我們換著來，每一次擊發之前，都要重新轉一次，只玩運氣。”

聽著曼登說出的條件，他點點頭。

“好，只玩運氣。”

見弗爾薩上鉤，他也點點頭，挑釁著：“我是幸運女神的寵臣，記住好我們一開始說的條件。”

“你嗎？”弗爾薩笑著：“我不覺得。”

從他當年靠著好運獲得了‘生命煉成師’的儀式后，他就一直堅定自己的好運。

從未質疑過。

隨后，游戲開始。

曼登深吸了一口氣，將槍遞給他：“你先來吧。”

退彈，單留一枚，轉動彈巢，合攏，拉動擊錘——一氣呵成。

隨后，咔噠！

“到你了。”他將槍遞給曼登。

每一次都要重新轉動彈巢，不過是曼登拖延時間的手段。

唯有這樣，才可以將游戲的時間無限拉長。

隨后，他轉動彈巢，目光放在那唯一一枚被子彈填滿的孔隙之中，耳朵抓捕著鉸鏈旋轉的聲音。

嘩嘩嘩——

咔！

很隨意的將彈巢甩合上，而后拉動擊錘，故作深呼吸以及恐懼和害怕的情緒，不斷的浪費著時間。

而他對面的男人，也很是喜歡他臉上的這些表情。

這恐懼和害怕的情緒讓對方感到無比的滿足。

咔噠——

空槍。

預料之中的答案，但曼登依舊要重重的舒一口氣，表示著自己的緊張。

“到你了。”

然而，弗爾薩并沒有那么蠢，又或者說，再蠢的人也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當曼登第四次拿到自己的槍，順遂的轉動著彈巢，隨后將槍口對準自己的時候，一抹極其細微的窸窸窣窣聲音從槍膛之中傳出。

“什么東西？”

‘不...不可能是子彈。’

‘這是什么時候放進來的？創造生物的力量？’

隨后，他迎上了弗爾薩的目光。

“你怎么了？開槍啊。”弗爾薩嘴角揚起。

“稍等片刻。”曼登笑了笑，將槍放下：“有煙嗎？”

“給他一支。”弗爾薩并不著急，抬起手來揮動了一下。

接過香煙，點燃。

隨后，曼登才重新將槍拿起，并吐出了厚厚的煙霧，籠罩著自己的臉龐以及——槍身。

下一刻，咔噠——

？

弗爾薩不動聲色的拿起曼登遞過來的槍，一抹灰燼從彈巢之中落出來。

‘灰燼...火嗎？’

‘用火將自己剛才創造的【子彈】焚燒殆盡...’

‘是剛才那個奇異的火機？’

想著，他有些眼熱，很顯然那是一個特殊的超凡物品。

轉動彈巢，拉上擊錘。

咔噠——砰！

他的大腦綻放開來，血漿飛舞一地。

“該死的。”弗爾薩頭顱處綻放的血肉逐漸合攏。

又...輸了。

曼登看著弗爾薩逐漸合攏的腦袋，也有些失望，畢竟這不是他想要見到的結果。

這家伙看來沒有什么控制彈巢的能力，剛才也只是想弄死自己，趕緊結束這場游戲。

“沒意思。”弗爾薩將槍扔在地上，面色陰沉。

“游戲結束，那么按照我們一開始的游戲規——”曼登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喜色。

“殺了他。”弗爾薩轉身，輕描淡寫的揮揮手。

隨后，他又轉過頭來，似乎想要見到曼登臉上的詫異和驚慌。

“規則？我才是規則，這點都看不明白嗎？”

然而，曼登的臉上并沒有什么所謂的詫異和惶恐。

只是...很失落。

他的目光也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看著窗外。

“可惜了...鴿子...還沒有回來。”

他并沒有在門外見到鴿子，亦或是他期待的任何一個身影。

反倒是余光看見了一個女人。

她穿著精致的黑色紗裙，站在四樓的廊道上，雙目無神的俯瞰著下方。左手小提琴，右手則是琴弓。

什么時候？

曼登很確定，他并沒有捕捉到過這個女人的身影。

不過他倒是猜測到這個女人的來頭了。

現在出現在這里，又是為了什么？

不待他繼續思索，女人便舉起來琴，緩緩拉動。

琴聲，在整個空曠的廣場回蕩起來。

與此同時，弗爾薩手下的那個馬夫率先一步，朝著曼登逼近來，他的皮膚快速變得干枯，如同老樹皮一般，身型也漲了一圈。

并且似乎只要踩在大地上，便有著源源不斷的力量。

砰——

曼登一槍給他爆了頭。

能擋住子彈的，也不過就是弗爾薩罷了。

只是接下來，源源不斷的攻擊便朝著他襲來，這近十來個人，每一個都是弗爾薩的作品，都有著超凡之力。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圍毆，一場毫無勝局的游戲。

在不斷襲來的攻勢之中，曼登只能將自己的所有感官和思維都提升到極限，唯有如此，才能勉強——多活一點時間。

與此同時，無終的恨意與瘋狂開始回蕩在整個商業廣場，曼登只覺得一種廝殺的欲望剎那間充斥在整個腦海之中，眼前的世界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暗紅的色彩。

弗爾薩抬起頭來，感受著腦海中的這股瘋狂的來處，皺了皺眉。

“找死。”

下一刻，他抓起一塊人頭大的碎石，整個右手上的肌肉如同腫瘤一般鼓漲起來，眨眼間便撐爆了衣服。

女人不閃不避，任由著弗爾薩的攻擊襲來。

下一刻，碎石從她耳邊擦過，在身后發出了爆響。

“扭曲我的視覺嗎？”弗爾薩皺了皺眉，他知道眼前這人的手段，二階的音樂家。

具體手段倒是不清楚。

不過...無礙。

下一刻，他半蹲下去，雙腳上的肌肉也如同剛才一般暴漲起來。

隨后，整個人如同箭一般飛射上去。

“你在做什么？”弗爾薩看著她。

愛默生夫人并不回答，只是安靜的拉著琴。

“趕緊滾。”他再次說道。

然而下一刻，他便感覺到自己鼻下一潤。

不知何時，鮮血悄然從他的五官之中流淌出來。

“無差別攻擊，你是瘋了嗎？”弗爾薩不再猶豫，朝著女人殺去。

女人只是安靜的拉著琴，她雙目無神，似乎將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自己的樂曲之中一般。

琴弓驟然加速，急促尖銳的琴聲回蕩。

所有人——包括弗爾薩在內，一瞬間只覺頭似乎被一根釘子扎入一般。

下方，大堂處。

“該死!”曼登在這琴聲中，一著不慎，腰間直接被一個家伙貫穿。

也就是在這一個空檔，他又逼迫著自己凝聚精神，將一個被尖銳琴聲影響的家伙給爆了頭。

下一刻，一抹火焰從他的腦袋上熊熊燃燒起來，為他竭力隔絕這些精神上的影響。

隨后他看向了上方。

弗爾薩正抱著頭顱，似乎那琴聲以及讓他遭重。

‘弗爾薩沒有抵擋精神攻擊的能力...’

‘無差別攻擊，對我來說或許是一個好事...’

與此同時，上方，弗爾薩強撐著，朝著女人逼近。

“我和你，可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怒吼著。

下一刻，整個人速度驟然暴漲，攥住了女人的脖子。

隨后，將其朝著地面上砸去。

那抹黑色的倩影，就這么從四樓，轟然落下！

然而，琴聲并未停下。

那支琴，依舊在自己拉動著弓與弦。

哪怕不需要打開靈視，弗爾薩也可以看見琴上附著的磅礴靈性，她從一開始決定來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死志，用盡了所有的一切，來拉動著這一支樂曲。

“該死的...混帳...畜牲...”弗爾薩怒罵著，手直接挖入自己的太陽穴中。

“不行，處理不掉...那個該死的琴聲還在自己的腦海中回蕩！”

“媽的，一會兒中午提姆就回來了...不...不能在這里掉鏈子...”

隨后，他朝著下方看去，此時曼登以及打完了最后一顆子彈，進入了和自己人的白刃戰之中。

他都扛不住那瘋女人的琴聲，對于他的這些【作品】更是不用多想，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活不了！

“撕碎他。”他冷然發號了最后一個命令，隨后直接從四樓躍下，捂著腦袋，快步離去。

他長于肉體，對琴聲的影響難以抵御，難以消除，現在自然也難以處理掉那愛默生夫人用生命來演奏的瘋狂琴聲。

更何況，比起處理這個，他優先要趕緊將自己腦海中這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琴聲污染處理掉，不然到時候和教父的交鋒，會有很多變數。

至于曼登和自己的這些作品？

就讓他們在琴聲下，安然離去吧。

————

伴隨著弗爾薩的離去，整個商業廣場，便只余下了一處戰場。

八個不足開門的超凡，對準著曼登一個人，盡施著手段。

他們所有人都被那琴聲影響著，就如同弗爾薩所言，這里的人接下來，全部都活不了。

除了——曼登！

安徒生自癲火中誕生，對于精神上的影響和污染有著極其好的相性，必要時，也可以為曼登轉變成為抗性。

而【歷史學家】以及蒙德利爾的天賦和能力，都集中在大腦、精神以及靈性之上，于肉身上幾乎沒有任何的增幅。

他能抗住！

但是，肉體之上的虛弱，讓他感覺到了無能為力，身上劇烈的傷勢幾乎讓他的拳頭如同嬰兒一般。

槍，我需要一支槍...

下一刻，一把匕首朝著曼登殺來。

他想要后退躲開，身子卻不知為何撞在了墻上，不，不是墻，是一副巨大的畫。

嗤——一把短刀插入了他的腰間。

下一刻，左邊一個沉重的拳頭襲來。

接連的攻擊讓他頭昏腦脹，開始出現耳鳴、幻聽，眼前的視覺開始出現負反饋，重影、黑影...

而曼登只能靠在那副畫上，眼睜睜的看著一只拳頭，朝著自己的頭顱襲來。

毋庸置疑，這一拳足夠將他的腦袋打爆。

“結束了...安徒生...”曼登低聲道。

“啊...好像...是只能到這里了...”安徒生也在腦海中回應著他：“晚安，曼登。”

下一刻，一股冷風自門口襲來。

那只拳頭，就這么停在了曼登的眼前。

隨后，一只白鴿從門外飛來。

而跟在白鴿身后的，則是一個佝僂著身子，身材消瘦，如同一具骷髏，穿著灰色袍子的人影。

這骷髏人影看著曼登，瞪大了雙眼，顯得極其驚駭。

此時，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副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畫卷。

在血與尸骸之中，在瘋狂而帶著無終恨意以及愛意的琴聲之中，一個男人站在原地。

在他的周圍，是要對著他發起攻擊的，瘋狂如煉獄惡鬼一般的敵人。

而在他的身后，則有著一雙潔白的翅膀。而后面還有著懷抱果籃與花籃的小天使們，他們簇擁著他的身軀，似乎是在接引他，登上那極樂之地，登上那天之上。

而后，一只白鴿飛翔著，停在了他的肩頭。

曼登看著這位死亡與安息教堂的詹姆斯主教，唇齒竭力張開，露出了一個笑容。

“早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