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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姐弟

面包店之中,曼登坐在小茶桌上,要了一杯熱茶,以及一個牛角面包。

片刻之后,一個年輕的女人從端著熱茶走了出來,茶盤上還有一個籃子,其中放著一個面包。

“謝謝。”曼登點點頭,隨后開始享用午餐。

回顧著這段時間的調查,雖然一切都看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他現(xiàn)在所有的,只有著那超乎常人的觀察力以及邏輯推理能力。血探的力量確實很強,但并不能讓他一躍而成福爾摩斯。

畢竟他不會福爾摩斯那堪稱妖孽的解剖學、化學、地質、民俗學的知識儲備,更不懂一百四十種煙灰的辨認。

更遑論,這個世界還有著超凡。

不過嘛...用小孩兒來稽查這一招,還真的可以復刻一下,這不算是一個多么令人拍案叫絕的辦法,畢竟有了很多先例在前。

但這絕對是一個好用的辦法。

很快的,就在他安靜的吃著面包的時候,一聲怒喝傳來:“誰來找麻煩了?”

正在柜臺忙碌的女人一下抬起頭來,面色一變。

“維克托,給我滾出去,你吵吵鬧鬧什么?”

一個穿著亞麻寬大正裝,戴著報童帽的男孩出現(xiàn)在門外,被罵了后,一下子變了臉色:“哦,好,對不起,姐!”

說著,站到了門外。

曼登轉過頭去,隨后便看見了那個男孩在玻璃櫥窗外,另一個男孩,也就是剛才售賣小商品的那個,指著店中的他窸窸窣窣的說著什么。

“你弟弟?”曼登問道。

“嗯。”女孩點點頭:“抱歉,打擾先生您用餐了。”

“不礙事。”曼登點點頭,隨后快速將面包放入口中,最后將茶一飲而盡。

門外,維克托看著走出來的曼登,神色不善。

“是什么,讓你認為我是來找麻煩的?”曼登笑吟吟的說著。

“你要來找我,然后還又走到了我姐姐做工的店里,這世界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說著,他手一揮:“總之我告訴你吧,我爹欠的錢我們是一分都沒有,要是有事,你也別去找我姐,來找我。”

“哦。”曼登笑了笑:“這么說,你很勇哦!”

男孩看著曼登自若的神情,心中不由得沒底,只是昂著腦袋:“就算是你可憐我倆,可憐我們有這么個爹。總之,她找個安分的工作不容易,有事就沖著我來吧。”

“哈哈。”曼登點點頭:“好吧,正好,我就是沖著你來的。不過我并不是你的...不,應該說我并不是你父親的債主。我只是來和你有一樁生意要談。”

“啊?不是...”

他話沒說完,便被曼登揮揮手打斷。

“你有多少人,就混周圍的幾條街道嗎?”

“一共十多個兄弟,是的,先生。”他連忙點頭。

“很好,我這里有一個價值十磅的生意,但是我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我只能保證,這個生意不會讓你或者你的朋友們遭受生命危險。”

維克托猶豫了片刻之后,點點頭。

“很好,你過來,我要周圍附近三個街區(qū)的一份名單,你不會寫字沒事,我明天可以來找你帶路。但我要你保證,你的名單絕無任何遺漏。”

“好。”

曼登點點頭,抬手示意他靠近些,隨后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記好了嗎?”

“記清楚了。”他點點頭,隨后帶著剛才那個賣貨的孩子轉身離去。

將這件事情安排好后,曼登開始在周圍閑逛起來。

時而走入工廠廠房之中,時而在街道社區(qū)的樓棟中穿行著,就如同是一個漫無目的閑逛的游客一般。

直到太陽漸漸落下,厚重的云層被天邊落日照得如同老舊發(fā)黃的化工海綿一般,他才轉身離去。

工業(yè)區(qū),夜深后。

一抹幽影,開始尋找獵物。

......

接下來的兩天,薇爾莉特簡直是瘋了,她不知道曼登為什么這么...悠哉。”

茶幾上擺放著一張張的羊皮紙,上面畫著一個個型制的墓碑。

“你覺得是大一些,張揚一些好,還是內(nèi)斂一些好?”

“到時候金斯貝里的早報會給我發(fā)訃告嗎?”

“這句話作為墓志銘的話,你的第一感受是下面埋葬著什么樣的一個人?”

薇爾莉特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曼登提出的一個個問題,她坐在沙發(fā)上:“為什么你...你真的要死了嗎?”

“啊,大概還有二十五天。”曼登說著,并沒有將太細致的時間告知對方。

“你就這么樂觀?”

“啊哈。”曼登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么...開膛手呢?”她問道。

“別著急,就在今天。”曼登說道:“不過你可能要換一身裝束。我獨自一人他是不害怕的,但再加上你,我覺得就不一定了。”

“怎么換?”薇爾莉特詢問道,對于開膛手的問題沒有多問。

“隨你。”

......

下午時分,曼登與一個...家政女工,來到了工廠區(qū)。

“瓊斯先生。”維克托連忙趕到了這里。

“很好,我囑咐你們的事情都沒問題,對吧。”

“沒有問題。”維克托點點頭。

曼登點點頭,隨后對薇爾莉特囑咐一番后,轉身離去。

“那你呢?”

“我?”曼登回過頭來:“我,去追尋我的直覺。”

隨后,他的身影消失。

“動起來!動起來!!”維克托兜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沒敢多看薇爾莉特,因為對方實在不像一位家政女工,尤其是那銳利的眼神。

很快,夜色漸漸深,工廠區(qū)的逐漸到了下班時間,薇爾莉特不得不將自己藏身于巷子之中,看著來往的工人們。

街道熱鬧起來,酒館人滿為患,孩子的吵鬧聲與醉酒聲交相輝映。

直到圓月高懸,時間即將來到凌晨,整個工廠區(qū)才逐漸安靜下來。

一個女人關掉店鋪,打了個哈欠,幾番確認自己已經(jīng)將門鎖好后,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居住在工廠區(qū)一棟住宅的地下室中,父親是一個賭鬼,欠下高利貸后,在一次賭桌上,被人抓住出老千,當場將一只手砍斷。

而后在討債人的追捕下,意圖跳河逃走,卻不幸溺斃。

她并不感到惋惜,他的父親并不是一個好人,虐待與家暴對她和弟弟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在很小的時候,兩姐弟就被要求出去做工,供給他的吃喝甚至賭款。

以至于他曾數(shù)次,見過自己的弟弟因為被迫盜竊,而被街道上的行人毆打,欺負。

那時候的她們,甚至在巷子里相互依靠著,雙眼盯著老鼠。

“起碼它是自由的。”弟弟說。

她們在羨慕老鼠,在垃圾堆與下水道中的老鼠。

不過現(xiàn)在,生活已經(jīng)好起來了。

父親走后,善良的老板收留了自己,留在這里做工,學做面包的手藝。

弟弟不讓人省心,但那只是自己的角度來說,起碼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成為被欺負的對象。

“我們不會再被欺負了,誰也不行,不然我就砍死他!”弟弟說。

想著,這個女人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街道傻笑起來。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街道響起。

突然。

砰——

一聲爆炸出現(xiàn),那是煙花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在的孩子,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做這種事情。

這女人被嚇了好一跳,腳步停住。

噠——

剛才...我...不是停下來了嗎?

女人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己的腳下,那確實是她自己的靴子聲。

一種莫名陰森的感覺繚繞心尖。

“姐!!”一聲遠遠的怒吼聲響起。

女孩扭過頭去,只見到自己的弟弟站在街道的另一頭,急忙對著自己呼喊著。

“跑!!”

女孩有些氣惱,抬起手來:“快回家了,這么大晚上的。”

“跑啊!!”男孩朝著女孩兒這邊快步跑過去。

“跑?”女孩兒愣了一下,隨后感覺到自己身后的,一道狹長的影子,將自己籠罩。

頓時,她察覺到了不妙,可下一刻,這種想法便消弭于無形。

她看向自己的弟弟,他張著嘴,似乎要說些什么,可是自己怎的都聽不清。

想著,這女人揉了揉耳朵,手肘不小心撞到一個渾身處在漆黑之中,臉上纏滿繃帶,身披雨衣,戴著高領禮帽的男人。

“抱歉,先生。”這女人笑著道歉,隨后看向街道的那一邊。

一個不知道是誰家的男孩兒,一邊朝著自己這邊跑來,一邊驚恐的看著自己。

“死亡與安息女神保佑。”她不由得低聲念誦道。

“跑啊!!”一個男孩兒的聲音似乎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來,微弱的進入這女人的耳中。

旁邊的男人抬起手了,月光照耀,閃爍寒芒。

“那是什么?”這女人有些奇怪的扭過頭。

衣領之中的教會徽章閃爍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隨后這女人想起來了,那是...剪刀,是的,兩個交錯的銳利刀刃,那肯定是剪刀無疑了。

她認出這東西來了。

街道那邊的陌生男孩已經(jīng)跑了過來,他一把抓住這女人,將她拉到自己身后。

他在做什么?

隨后,血液飛濺——

看著自己弟弟臉上痛苦而迷茫的神情,以及那濺射在自己臉上的血液。

————

似乎耳邊出現(xiàn)了極其強烈的耳鳴,整個大腦在頃刻間近乎被大量襲擊而來的信息而擠壓爆炸。

下一刻,凄厲的尖叫響起。

“維克托!”

“嘖嘖嘖...”那個戴著高領帽的繃帶男人搖了搖頭,隨后又露出一個笑容。

“姐弟情深啊...我想我知道下一期,該用什么題材來進行創(chuàng)作了。”

男人將剪刀從維克托的肩胛處拔了出來,隨后一把捏住對方的脖子。

“我決定了,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將你的至親,做成——精致的面包!”

說著,他的剪刀,再一次對準那女人刺去。

下一刻,,一根細細的蛛絲如同堅不可摧的鋼線一般,橫欄在剪刀的中間,將其阻攔,刀刃僅僅插入女人的胸膛三公分不到。

“抓住——你了。”一個穿著臟兮兮的女工服的女人出現(xiàn),擋在了兩者中間。

“抓住我?!”滿是繃帶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似乎對薇爾莉特的出現(xiàn)并不驚訝。

“一個愚蠢的凡人偵探,一個無用的教會修女。難道不應該是——我抓住你了嗎?又或者...你覺得你可以正面勝過我的這一具騎士人偶?!”

雨衣下的身形驟然脹大一圈,繃帶死死的纏繞在臉上,只是讓對方的笑容更加猙獰。

“一階騎士人偶?!”

下一刻,開膛手手上的力驟然漲大,猛的將那細絲剪斷,隨后如同游龍朝著那女人刺去。

“在外部環(huán)境的阻礙之下,依舊堅持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這簡直是——好到爆了!”

一道道細絲出現(xiàn)在開膛手與女人的身前,卻不料對方完全不在乎所謂這具肉體,細絲直接嵌入肌肉之中,卻也無法阻攔對方的剪刀深入。

下一刻,女人的身影飛向一邊。

鮮血飛濺。

剪刀沒入了薇爾莉特的腹腔之中。

一個身影突然飛撲在了開膛手的身上,一把小刀插入了對方的脖子中,他目呲欲裂,只是吼著:“小姐...帶著我姐姐跑...求你了。”

他看不懂眼前的狀況,真是看不懂,那些手段,還是那些血液,一點點都在狂暴的摧殘著他的世界觀。

但是——有一樣東西沒有被摧毀。

“...不然我就砍死他!”

小刀往復不斷的朝著對方的身上扎去,然而每次都只能起到微乎其微的作用,本質上只能突破肌肉的一點點。

但是...應該可以吧。

畢竟在他的想法中,刀就是除了槍之外最厲害的東西。

“繼續(xù),繼續(xù)!!”

開膛手的笑聲出現(xiàn):“太美了...真的...這種人性深處的執(zhí)念與愛...每每見到,都讓人忍不住落淚...”

“這具軀體本來是用來面對瓊斯,讓他知道什么叫做‘近身戰(zhàn)’,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個收獲比什么所謂的瓊斯,要好上千萬倍。”

說著,他的臉上真的流出了熱淚,浸濕了繃帶。

隨后,他的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一根不知何來的絲線。

“惡心至極...”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開膛手抹去眼前淚水,隨后便看見了眼前女人被銀色絲線強制穿透縫合起來的腹腔。

“你...居然還能動?!”他有些詫異。

“因為我所侍奉的,是所有生命的母親——”

一抹細細的絲線,出現(xiàn)在了他的脖頸處。

“梟首!”

鮮血飛濺,一顆頭顱綻起。

隨后,這具健壯強大的身軀緩緩倒地,他的頭顱滾落在地,但臉上依舊是猖獗的笑容。

“成功了,你們又一次的阻止了我...”

“那么,給你頒一張小紅花吧。”

“下一次,你——”

話音戛然而止,薇爾莉特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這具軀體緩緩化作飛灰,逐漸消失。

“姐,你沒事吧。”維克托捂著血流如注的肩膀,朝著自己的姐姐緩步走去。

薇爾莉特沒心情關注這邊,她抬頭左右環(huán)伺,不知該將自己的擔憂放在何方。

天空中的烏云及霧消失了,夜空之下,金斯貝里不知多少年沒出現(xiàn)的星星安靜的閃爍著它們的光芒。

“曼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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