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客對師妹的關心時時放在心上,聽他這么一說,停住腳步。問道:“我師妹說什么?”
秋白道:“她說她對不起你,沒有聽你的話,并且希望你幫他辦一件事。”
紅塵客眼中有淚流出,嘆道:“師妹,你非要最后才醒悟嗎。”他目光炯炯的看著秋白,問道:“師妹讓我辦什么事,就算拼著這條命不要,我也要非將他交待的事辦好不可。”
秋白道:“你師妹讓你去洛陽以北邙山老楊樹東面第五個墳頭去找一件東西。”
姜飛熊大喝道:“秋白,你不要說。”紅塵客大怒道:“這是師妹交待給我的話,憑什么不讓我說。”
秋白眼珠一轉,心道:“你師妹還說,讓你帶著我和姜飛熊一同前去。”他知若是自己和紅塵客離開,斷腸丹的毒終究無解,還不如將他帶去,這一路想辦法要出解藥為好,現在姜飛熊也受重傷,加上紅塵客對他充滿惡感,自己倒也不用怕他。
紅塵客道:“師妹的話,我是要聽的。”他放下紅線身子,轉過身子,將幾根鐵條又向外擴了一些,伸過頭和上半身,將姜飛熊衣領抓住,拖出了房間。姜飛熊受傷極重,半邊身子不能動,秋白上前蹲下身子問道:“姜道人,你還能走吧!”姜飛熊低哼一聲,身子一用力,從地上站了一起來,他這一用力,肩膀處疼痛難忍,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但他強忍著,沒有吭聲。
秋白道:“這里是齊王府,戒備森嚴,大家不要亂動,驚動侍衛,咱們還是一個死。”姜飛熊聽秋白口氣宛如成了這幾人的頭腦,心想:“我受傷極重,需要忍耐,待找到機會,將這幾個人都要殺了。”秋白又道:“我經常出入齊王府,大家跟著我吧。”說著帶頭向地面走去。姜飛熊臉色一沉,說道:“小鬼,你可別耍花樣,斷腸丹的解藥只有我能解。”他跟在秋白身后,身子晃了幾晃,顫巍巍的向前走去。紅塵客的注意力都在紅線身上,見她仍昏迷不醒,心中有些凄楚,心道:“拼了性命,也要救活師妹。”他抱著紅線,不過做些大動作,怕加重紅線傷勢,也一步步跟著二人,上了階梯,看到自己的打昏的兩名仆人,心中激怒,抬腳向二人踢人,二位奴仆被他一腳震傷心肺,一命嗚呼。
不一會,四人出了假山,來到地面,秋白只顧快速向前走著,專撿無人之地,幸好今日齊王隨秦王出征,齊王府諸人相送,府中并無多少人,來到齊王府一處偏門,此門平日都上著鎖,乃是運送夜香之門,也無人把守,秋白上前抓住門鎖,輕輕使力,將門鎖拉開,帶著幾人逃離了齊王府,來到街上,他的心才放了下來。
秋白抬頭看著紅塵客,見他滿臉焦急,說道:“紅塵哥,要不要我帶你去找個大夫給你師妹瞧瞧。”紅塵客搖了搖頭,他習武多年,略懂醫術,知道似紅線這樣的狀況普通大夫根本治療不好。
姜飛熊皺了下眉頭,看著紅線昏迷的樣子,心想:“不能和這三個人身分開,否則鄭王寶藏就有泄密之虞。”秋白關切的問:“那怎么辦,貴人的傷不能耽誤。”其實他知道紅線是大腦缺氧所致,根本無救,就算勉強救活,也會成變傻子。
紅塵客知道紅線的傷勢耽誤不得,心中愈發著急,若是紅線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還活著有什么意思。就在此時,姜飛熊說道:“我知道有個地方能救貴人。”
紅塵客大喜,急忙問道:“哪里能救,洛陽有一地叫欒川,此處有一老君山,是我道家香火之處,山上有一位醫學圣手,叫孫思邈,之前在老君山住過,現在還在不在那里卻說不準。若是能找到他,必定救活貴人。”
紅塵客大喜道:“只要能救師妹,到時候我也讓你打一掌。”姜飛熊淡淡前:“打一掌也不用,只是有一點,你幫我殺了這小子。”
他心想殺掉秋白后,紅塵客對紅線視如珍寶,用紅線的性命要挾對方,不怕紅塵客不聽自己的話。
秋白和紅塵客臉上一怔,紅塵客看著秋白,臉上露出兇惡的神色,下一步就要動手。秋白急忙道:“紅塵哥,他在騙你,你不要上當。”他腦海中急忙去想孫思邈這個人的生平。
孫思邈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但對他的生平早就忘了,只知道他寫過一本醫書,倍受后人推崇。繼續說道:“這個人我也知道,前先天還在長安,說要寫一本醫書,紅塵哥,你幫我殺了姜飛熊,我就帶你去找這個人。”
紅塵客聽到這里,又將頭看向姜飛熊,眼中露出懷疑神色,姜飛熊現在萬萬不是他的對手,若是此人聽了秋白的話真要殺自己,那他豈不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知秋白是胡說八道,但這傻子偏偏相信秋白勝過自己。他只好對秋白威脅道:“秋哥兒,你讓他殺我,你也一定會死。”秋白冷笑道:“是你先殺我的。”姜飛熊道:“那我不讓他殺你,你也別讓他殺我,如何!”秋白道:“好!”他對紅塵客道:“紅塵哥,咱們先去老君山,前幾日孫思邈說要到河南去采集一批懷藥,說不定他就住在老君山,我先給貴人雇一輛馬車,咱們自己再雇一輛。”他明白姜飛熊肯定會跟著,而他也對鄭王寶藏生出濃厚的興趣,再加上謝叔方看到了自己模樣,自己此時出現在長安城,他發現自己還活著,只怕會抓自己,杜淹和秦王都不在長安,沒有人給自己撐腰,正好出外躲段時間。
紅塵客心憂紅線傷勢,整個人就如失了魂魄一般,秋白說什么,他就聽什么,姜飛熊寸步不離秋白,他倒不是怕秋白溜走,而是怕他泄露鄭王寶藏的秘密。
當下他們雇了兩輛馬車,秋白不愿和姜飛熊一輛車,便擠到了紅塵客的車上,一行人出了長安,開始向洛陽的方向行去。
一路無話,行了五天,幾人才到洛陽地界,這期間紅線依舊昏迷不醒,秋白給姜飛熊討要了斷腸丹延遲毒發的解藥。姜飛熊生怕他說動紅塵客殺了自己,也不敢不給。
盡管距離邙山近在咫尺,秋白和姜飛熊都壓抑住探寶的欲望,不去提這件事,而是直奔老君山。
老君山有個老君觀,姜飛熊未下山時就在此處當道人,到了山上后,說明來意,孫思邈恰在觀中,不過出去采藥去了,什么時間回來卻是未知,三人同時大喜,姜飛熊治的是肩傷,秋白希望將斷腸丹化掉,而紅塵客自然希望孫思邈能治好紅線了。
當天晚上,孫思邈并沒有回來,三個人一夜未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聽到道童來報孫思邈采藥回來了,三個人一起迎了上去。
秋白看到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身體矯健,肩上背著一個竹簍,里面放滿了草藥,看起來足足有幾十斤重,但從孫思邈的身上卻看不到一絲疲累。
三個人上前見禮,孫思邈對秋白和紅塵客十分客氣,但是看到姜飛熊,卻在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看的出他不是很喜歡姜飛熊,但姜飛熊卻面色如常,依舊十分客氣的說道:“師兄,數年沒見,師兄的身體愈發強健了。”
孫思邈嘆了口氣,說道:“你熱衷名利,不是純粹的道門中人,以后不許喊我師兄,我也不認你。”他將竹簍放下,道童奉此茶水,他喝了一口,…看著紅塵問道:“你找我嗎,但你身上沒病。”
紅塵客睜著圓圓的眼珠,異常激動,道:“不是我,是我的師妹,你能治好她嗎?”孫思邈苦笑一聲道:“治不治的好,也要看對方得的什么病。看你神情焦慮,躁狂不安,心火郁結,還是帶我去看他一下她罷,能不能治好,會給你個準話,生死有命,治的好,你也別太高興,治不好,你也別悲傷。”
紅塵客“撲通”跪在地上,說道,都說你是世間最好的大夫,只要能治好我師妹的病,你就算要我的命去換,那我也心甘情愿。”
孫思邈怔怔的聽著,他其實很討厭這種看似情深意重,實則精神綁架的言論,這樣的人性情極端,只是這類人他見的多了,神色有些不置可否,這樣的人雖然性格有缺陷,但他對這樣性格的人并不討厭,為了某些人某些事物太過沉湎而已。他不敢耽慢,在道童的指引下來到紅線躺著的屋中,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面容削瘦,雖有呼吸,但模樣就如一個死人一般。
他讓所有人離開房間,單獨留在屋中,紅塵客在房間外急的心如燎火,不停的轉圓,每次幾欲沖出屋中,但都被把守門口的道童攔住。
秋白側耳聽著房內的動靜,過了好大一會,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知道孫思邈快要出來了,急忙后退一步,作出恭敬狀,門房吱啞響動,紅塵客精神一振,急切的問道:“怎么樣,能不能救活。”
孫思邈搖了搖頭道,嘆了一口氣道:“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了。”紅塵客神色瞬間變得迷茫,喃喃道:“師妹變成一個人死人了,我怎么辦。”突然間,他臉上露出怒色,沖著喝斥道:“你救不活她,也是一名庸醫,我師妹明明有呼吸,并未死去,為何你卻說她是一個死人,我不要在你這兒治了。”他欲要沖到房中,抱著紅線離開。
“且慢,”孫思邈攔住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孫思邈看起來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但就這么隨意一掃,紅塵客被他的氣勢所懾,瞬間不敢造次。孫思邈出了一會神,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我說她死了,是另外一種死,我可以救活他,但是她大腦受損嚴重,就算醒來,模樣就如三歲孩童差不多,說話和行事和你之前所認識的判如兩人,也就是說,他先前那個有印象,熟悉的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