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一次潛入荒澤的經驗，不多時，江凡便來到了毒泉口岸的那處淺灘。

現下仙門修士在布置陣法，他還有充足的時間先搜尋煉制法器的材料。

至于要找的東西，江凡早就有了成算。

這荒澤中的土行毒物不少，真計較起來，每一寸含有腐氣的泥土都有幾分毒性。

江凡之所以沒有著手煉化，一則是因為每寸泥土瘴氣中包含的毒性輕微，就是原地煉上個把時辰，也未必能凝成一點修為。

其次，他也擔心大肆施展萬毒真經的法門，會引起澤中盤踞的妖物警惕。

但在這些尋常腐土之下，往往還埋藏著一種經年累積才能形成的土行毒物——積尸土。

所謂積尸土，顧名思義便是尸身沉積多年，與土壤彼此糅合形成的毒物。

然而，也不是任何尸身都能夠化成事。

否則尋常的山野墳地里，便到處都是積尸土了。

想要將一捧尋常土壤轉化成這種凡品三階以上的毒物，要么便是尸身遍布的修羅場。

要么，就得是那尸身有幾分修為，本身就蘊含靈氣。

此外，還得在極為封閉的環境下沉積許久，方可讓土壤吸盡尸身腐氣，變成粘稠綿密的狀態。

在一些邊疆少民部族，巫師會用此物來培養僵尸。

若下到飲食茶水中，則屬于血毒一類，能讓服用之人血脈日益僵化，成為睜著眼睛無法動彈的活死人。

荒澤之中腐敗之物沉浸千百年。

且這里有僧人尸身，以及不少小妖身死，形成積尸土的概率很大。

江凡來到軟泥地沒多久，就嗅到了一處腐氣濃郁之處。

“此處腐氣比周遭都更刺鼻，深挖一番可能有所收獲。”

他強化過的蛇信探查腐氣十分敏銳，循著這股不尋常的腐氣找下去，多半能有所收獲。

不過，江凡嗅到濃郁腐氣的地方并非軟泥，而是一處不大不小的水沼。

按照積尸土形成的特性，確實應當深埋地下。

想要找到腐氣的源頭，怎么也得掘入二三丈之深。

對于一條煉靈蛇妖而言，這實在不太容易。

別說蛇族沒有四肢，

即便有手有腳，也有工具，這荒澤里土壤稀軟一片，一鏟子挖下去，旁邊的腐土和濁水馬上又會填回來。

想要成事，唯有自身鉆進沼澤之中。

看著眼前濁水發黑的沼澤地，江凡有些遲疑。

蛇族擅長屏息，吸足一口氣后，再以妖力維持生息，堅持兩刻鐘倒是不成問題。

他所擔心的，主要是荒澤中暗流涌動。

若是被卷到別處，丟失方向又身陷泥沼，那就兇險萬分了。

此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這水澤實在太臭了……

陳年腐土混合著污濁的澤水，腐臭之中帶著腥氣，腥臭之余又還粘稠難消，那味道著實上頭。

“為了本命法器……拼了！”

但想著離煉制本命法器只差這一兩樣材料了，江凡猶豫了片刻，還是咬緊牙關，咕咚一聲鉆進了污水中。

……

濁水中飽含泥沙，阻力頗大。

入水之后，江凡眼前渾濁一片，蛇瞳算是完全用不上了，只能依靠蛇信的嗅覺辨別方向。

好在，這沼澤之下似乎真有什么不尋常的東西。

那股腐氣濃烈刺鼻，始終從江凡前方徐徐傳來，為他指引著潛行的方向。

左右那氣味就在幾丈外。

如今他也不急著立刻潛入深水，而是緩緩游動身軀，一寸寸向腐氣接近。

此外，江凡也一直留神著身周的水流變換。

他一路向下，只覺這片沼澤水流平緩，似乎只有濁水滲過土壤間隙的一點波動，不像是有什么暗流的樣子。

按照這個速度，江凡估摸著，大概半刻鐘的功夫就能游到腐臭氣味的源頭。

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卻逐漸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怎么有新鮮血肉的氣味……”

在增強過的蛇信下，腐臭和血腥味差距甚大，濃烈腐臭之間忽然出現一絲腥甜，江凡立刻警覺了起來。

他此刻已經下潛半丈不止。

按理來說，若是有什么生靈死在澤中，能沉積到這個位置，最少也需要數月時間。

在濁水中浸泡月余，任憑是什么血肉，也早該腐爛變質。

乍然出現一股血腥味，原因恐怕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去的尸身并非慢慢沉入沼澤，而是慘遭襲擊，直接被拖入了泥沼之中。

“不好…這片沼澤里有東西！”

意識到前方很可能有兇獸伏擊，江凡心中暗驚，趕緊回身向上游去。

然而，他想要逃脫的動作，倒是提前激起了沼澤下方那兇物的動作。

唰……

咕嚕咕嚕……

只聽濁水翻滾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方才平緩的水流頓時被攪動，幾個巨大的氣泡上涌，得江凡身形大亂。

緊接著，他嗅到了一股隱藏在腐臭之中的魚腥味。

更要命的是，在那驟然掀起的狂流之中，還有些許妖力操控的痕跡。

“這澤水中竟然藏著一條魚妖！”

意識到自己中了埋伏，江凡心中叫苦不迭。

蛇類雖然也通些水性，但畢竟不是真正的水族，跟魚蝦一類出生起就生活在水域中的族群沒法相比。

在水中遭遇魚妖，可謂是還沒交手就輸了三成。

即便對手散發出的妖力比自己還略弱一些，但江凡在泥水里連行動都成問題，哪里能有多少戰意。

現下，他只想趕緊從泥沼中脫身。

但那水中魚妖又豈會放過好不容易到手的獵物，不等江凡完全轉過身，下方的水流再次翻涌，水中巨物已然游到了近前。

“嘶……！”

眼看跑是跑不掉了，江凡也不愿坐以待斃。

感覺魚妖馬上就要接觸到自己的尾尖，他猛然回頭，直接吐出了一大團毒液。

危急關頭，江凡絲毫沒有留手。

他此番吐出的毒液包含了自身所有毒性，若能一擊而中，即便只是吞咽少許，都夠那魚妖喝一壺了。

可惜，

能修到煉靈五六重的境界，又怎會只懂得使出蠻力。

感受到前方傳來危險的甜膩氣味，魚妖也運轉妖力，調動起周遭的水澤。

接著，一股浪潮有如巨大拳頭般轟擊而上。

噗嗤——！

一聲悶響過后，江凡遭遇重擊，竟直接被沖擊到了沼澤淺水處。

“嘶…這廝竟然還精通水行法術！”

遭洶涌浪潮裹挾，他一邊勉力控制著自己不斷翻滾的身軀，一邊回頭望去。

在淺灘位置稀薄許多的水流中，江凡總算看清了魚妖的模樣。

是一條近兩丈長的巨大黑鯰。

看他長著血盆大口的模樣，便是有頭活牛，也會被其一口活吞。

而這魚妖施展的水行神通，也并非簡簡單單的潮涌。

釋放完這股巨浪，他又大嘴一張，周圍濁水頓時被回流，連同還沒穩住身形的江凡在內，都被其囫圇吞進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