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任務計劃已經發到你的郵箱里了。”

黑羽快斗——或者稱他為茲瓦尼亞更為合適——正坐在沙發扶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與安以律同款的黑色手機。

他也是剛剛到達澄月大廈的會客室，安以律聽從琴酒的吩咐一直在這里等他，見面之后兩人也沒有寒暄。茲瓦尼亞冷著一張臉，開口就直達正題。

他這次又換了一張臉，不過不再是女人了，看起來是個二十多歲中等身材的年輕男人。

安以律抬頭看了看他那張扔進人堆里就會立即消失的大眾臉，以及他頭上固定在40%的進度條，什么話也沒說，低下頭讀起了茲瓦尼亞發給他的計劃。

“‘藍色生日’？”

“印度最大的藍寶石。”茲瓦尼亞用一種平淡無奇的語氣說，就好像在說樓下餐廳最好吃的一道菜。

“組織什么時候對寶石也感興趣了。”

茲瓦尼亞瞥了他一眼，“你的問題確實很多。”

安以律就沒有再說話。

他當然是在明知故問。怪盜基德的故事雖然只在柯南的故事里若隱若現，不過好在他有自己的動漫改編，而且還有兩版。安以律兩版都看過。

“潘多拉”。據說能帶給人以永恒生命的寶石，碎片藏匿的位置未知，據說將藏匿著潘多拉的寶石對準滿月的月光，就能看到如血淚般的紅色。

這也是黑羽快斗繼承怪盜基德這個身份的原因之一。因為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組織也在追尋潘多拉的蹤跡。這個組織，又名“動物園”，也是殺害了他父親黑羽盜一的兇手。黑羽快斗的目的是搶先一步找到潘多拉，然后毀掉它。

……當然，這是原著里的內容。現在這小孩已經明顯長歪了。

長歪了的小孩語氣毫不客氣，“如果不是組織的要求，我也不需要多帶一個累贅。”

而他不想和琴酒或者琴酒的人合作，東京剩下的人里就只有埃都有空了。

安以律對此無動于衷，“看來組織很重視……這里面說你要用怪盜基德的身份出現？”

“我就是怪盜基德，很驚訝嗎？”

“不，只是驚訝于怪盜基德居然也是組織的成員。”安以律實話實說。

茲瓦尼亞似乎輕輕笑了一下。那個表情稱不上友善，更像是不懷好意的諷刺。

“很少有人知道，”他說，“即使是在組織里——對其他人保密吧，我的身份算是機密。”

安以律看完了計劃，抬起頭看向茲瓦尼亞，平光鏡片后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抹好奇，“透露出去會有什么后果？”

茲瓦尼亞定定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偽裝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依然如同海洋一般湛藍，但是那里面空洞、毫無情緒，像是人工制作的不透明藍色顏料。

“我不知道。”良久之后，他開口說道，“不過我想大概會讓你痛苦到覺得還不如下地獄吧。”

“那我還挺期待的——開個玩笑。”安以律在茲瓦尼亞臉色有所變化之前找補，“組織的命令我當然會遵守的。”

茲瓦尼亞再一次沉默了下來。他側身對著窗戶，落地窗外燦爛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折射進來，令他的臉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落在陰影中。

“如果不是組織的命令呢？”他忽然問道。

安以律站起身。他比茲瓦尼亞要高至少半個頭，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他背對著陽光，淺色的光線從他的頭頂輕巧地滑過，被打理得光澤飽滿的頭發令光線從他的臉上偏轉開來。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平靜地說，語氣很自然，“埃都當然只是為了組織和組織的命令而活著的。”

-

再次遇見茲瓦尼亞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安以律專門做過研究。

現在這個“以防萬一”不就派上用場了？

雖然黑羽快斗加入了組織，但怪盜基德仍然存在，電腦上能搜到一堆相關報道。組織的電腦甚至能允許他入侵一些政府機關的數據庫，里面“國際罪犯代碼1412”的資料從三個月前開始再次更新。

至少能知道黑羽快斗繼承“怪盜基德”這個名頭的時間大概在三個月以前，作風習慣與原著相似，但無法確認他到底是在什么時候加入組織的。

安以律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當然，也是黑色的——為了不像是走到哪拉到哪的鳥類一樣到處留下痕跡，手套當然是有必要的。組織特別出品的手套輕薄如無物，絲毫不影響細微的動作。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腰間掛著的槍，仔細地撣了撣大衣，確保它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褶皺，才仰頭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是滿月。月色如水。

他站在一棟高樓的陰影里，離他們今晚的目標，存放著“藍色生日”的博物館只隔著一條街。

博物館門口已經因為怪盜基德的預告而拉好了警戒線，一群警察神色緊張地走來走去，警車圍了一整圈。

安以律認為他們這么干屁用沒有。按照計劃，茲瓦尼亞現在應該已經打扮成了警察，從通風口鉆了進去。再過一會兒，他會用假人吸引中森警部的注意力，趁機渾水摸魚，最后順利地從只比毛利小五郎更有能力一點的中森警部手中輕而易舉地拿到那顆寶石。

……哦，這里他指的是原作的毛利小五郎。

安以律的任務是在外面給他放風，更具體一點就是干瞪著眼看著，整個任務就不太需要他動手。

所以當他站在涼風陣陣的夜晚中時，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站在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了看時間，離茲瓦尼亞在計劃書里說明的時間還有15分鐘。再過15分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就能撤退了。

一般情況下，當一個人開始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么他正在做的事情多半就是要出意外了。這條倒霉的迷信就像在醫院值夜班的時候不能吃芒果一樣毫無道理且難以撼動。

在安以律的注視下，警車上這時一前一后地跳下來兩個年輕人。一個人皮膚黝黑，動作敏捷，神情機敏；另一個人頭發的顏色較淺，氣質優雅，下車的時候，他正從懷里掏出一塊精致的懷表，低頭看了看。

“茲瓦尼亞。”安以律接通了通訊，對著微型耳機說，“我想你要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