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懸掛在海面上,狂風卷起巨浪一陣陣拍打著岸邊。浪潮退去又來,岸上樹木叢生,在樹林之中掩藏著一座迷窟——歸海迷窟。
月君看著面前幽暗的密林,心中萬分愧疚。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多久了?
她就這樣被丟棄在這里,困在這里……沒有人在乎她,所有人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那件事一樣,她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走近歸海迷窟,便可以聽見迷窟里怨靈的嘶吼聲。這聲音十分滲人,他都覺得毛骨悚然,她一個人被困在這里面要遭受多少痛苦,他不敢想象。
奉兮,我來了!
月君立即亮出自己的武器,怨靈感受到他身上的靈力便忌憚得不敢輕易靠近,只敢環繞著他然后等待時機。
“奉兮!”月君試圖喊叫來尋找奉兮,可是這里是歸海迷窟,聲音傳出去不遠便會被這里的迷窟吞噬。
看來,用普通方法是不行的!
月君便立即捏著劍指用符紙召喚出一些包頭呢的小蜂鳥往前探路。
良久以后,一只蜂鳥飛了回來,但是帶回來的消息并不是很好。
這里面岔路極多,錯綜復雜,而且在一些角落里還藏有一些危險的東西。而且,他原先進來的路已經變了,他如今是不可能原路返回的。
他只能先按著蜂鳥探到的方向先繼續前進,一路上他都在注意周圍是否有人經過的痕跡。
一陣凄厲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月君立即躲閃開,便看見一只紅色的怨靈正又要撲向他。
月君不慌不忙的拿起手中的劍,一劍就輕松劈散了怨靈。
他繼續前進,此時那只返回的蜂鳥飛在前面卻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
月君正疑惑,上前卻看見地上有一片衣物。
這片衣物雖然已經被污泥弄臟了,但是還能隱隱約約看出來它原本是白色的。
“這是人的衣物,這里有衣物碎片,就說明有人曾經在這里走動過!”
雖然不知道這片衣物落在這里多久了,但是至少這里之前是有人的。
云淵。
屈融守在應無淵床邊,已經過去三日了,應無淵依舊是沒有半分要蘇醒的跡象。
“尊主,您不要嚇唬我!您如果就這么去了,那整個瀾滄怎么辦呀!”
屈融說著已經開始流淚,現在最期盼的就是奇跡,可是屈融眼前并沒有出現。
“尊主,雖然小仙子不在,但您不可以就這樣放棄呀!”屈融嗚咽的說著,已經握上了應無淵的手,但是這只手依舊冰冷。
此時,應無淵還處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他面前的記憶還在繼續……
應無淵看著這張熟悉又蒼老的面孔,眼中漸漸濕潤。
只見他懷中抱著一個孩子,孩子已經臉色蒼白沒有任何生氣了。
“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
看著自己的父親抱著孩子跪下,此刻的應無淵才終于知道原來父親其實是這樣的在乎他。
此時,他身后卻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只是這道聲音變得更加冷清了,還有些無力。
“他已經死了!”
應無淵渾身一怔,呆呆的看著父親懷中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死……
死了……
那時候,我死了嗎?
應無淵不可置信。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救他的!”
應老將軍哭著哀求,身后再次傳來聲音。
“你當真,想救活他?”
這陣聲音真的十分熟悉。
應無淵已經鋪滿眼眶,他懷抱著“不要是她”的期待緩緩轉過身,卻又在看見真的是她的那一刻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這條命——
是你的!
硯幽此時已經虛弱無力,這應該就是在麒炎搶走了硯幽的結心石之后發生的事,硯幽的嘴角流出的鮮血都還未完全干透,眉心那道印記就是他曾經在硯幽睡著時看到的那一道。
硯幽看向應老將軍懷中那個已經咽氣的孩子,努力支撐著自己最后一口氣。
“我可以救他……”話剛說出口一口鮮血便再次從口中涌出。
“你?”應老將軍有些詫異,傳聞中的靈強大無比,這究竟是什么人能把她能把她傷成這樣?
“你沒事吧?”應老將軍問道,硯幽苦澀的一笑。
“時機未到,強求無用。”
說著,硯幽的眼神變得堅定。
“我可以幫你救他,但……”
“只要能救他,什么我都愿意換!”
硯幽聽后搖了搖頭,笑道:“也罷……”
應無淵看著硯幽的反應,有些復雜。
難道,這就是你說的契約?
硯幽周圍開始有許多的靈韻散開,但這些靈韻都是不受她控制的,全都在向外消散去。
此時,應無淵的耳邊傳來硯幽內心的聲音:
“我會用我僅存的最后一絲靈智救你,至于你今后的路如何,我周身靈力即將散盡,已無再可幫你之處,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只見硯幽抬手用花指輕點眉間隨后便生生抽出最后一絲靈智,然后反手將靈智凝于指上。靈智幻化成一只螢色的晶蝶,在她指尖振翅然后緩緩飛到應老將軍的眉心。
靈智入體,原本蒼白的臉色頓時恢復氣血。而此時硯幽已經吃撐不住,閉上眼隨著靈智丟失和最后一點靈力消散,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只希望,我再蘇醒化人之后你能助我收集這世間情絲。我用靈智救你也實屬無奈之舉,靈智乃是靈化人之本,放在人身上我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結果。但這些我已經無從知曉,往后,你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所以這才是,我們之間真正的契約!
應無淵怔在原地,此時眼前的一切也漸漸開始模糊,他身體的力量突然被抽離,然后便整個人倒了下去。等他再睜開眼時,自己又回到了那片虛無之中。
“人?”
這是一道他從來沒聽過的聲音,應無淵愣了一下,看向周圍,可是什么也沒有。
“你是誰?”
那道卻又說:“不對,你不是人!”
應無淵被這句話弄糊涂了,但他正要開口,那道聲音又傳來。
“硯幽?”
“你知道硯幽?”這一次應無淵立即應道。
那道聲音便說:“你身上,有硯幽的氣息。”
這句話一出來,應無淵忽然想到那只說自己身上有和硯幽一樣的香味的黏黏獸。原來,黏黏獸說的一樣的香味是因為自己身上有硯幽的靈智!
“你既然認識硯幽,應該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她吧?”
那道聲音傳來。
“她怎么了?”
“她被麒炎帶走了,但是麒炎想殺她。而她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不是麒炎的對手。”
聽到這里,那道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笑了笑。
“靈,是不會死的。”
又是這句話,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都信誓旦旦的說這句話,可是誰又真正的知道靈究竟會不會死呢?
“你也是硯幽的同族嗎?”
女聲不再回應。
應無淵又說:“這里是什么地方?”
“為什么我會來到這里?”
應無淵說完,那道聲音終于傳來了:“這里本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
什么?
我本不能來?那我如今怎么會在這里?難道就因為我身上有硯幽的靈智?
“可……”還不等應無淵把話說完,女聲再次響起,這一次女聲之中多了幾分冷漠。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女聲說完,應無淵還想再問一句話,卻被一股力量吸走。
“咳咳!”
應無淵猛的睜開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坐起身周圍已經是熟悉的樣子。而原本悲傷的屈融此時已經被突然醒來直挺挺坐起來的應無淵嚇得整個人怔在原處。
“尊……尊主?!”
應無淵看向屈融,立即緊張的問:“屈融,硯幽呢?”
屈融聽后,眨了眨眼,慢慢緩過神來然后支支吾吾的說:“硯……小仙子她,她不是被麒炎帶走了嗎?她……還沒有回來……”屈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應無淵也反應過來。
“我怎么連這件事都差點忘了……”應無淵眼中流露出悲傷,屈融則是一臉關切。
“尊主,您這幾天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您不會再醒過來了!”
“我怎么了?”
屈融一聽,立即抹了抹眼淚,然后說:“那天您突然就倒下了,像是死了一樣,醫官過來看了都說您已經沒救了,我也以為您真的就要拋下我們離開了!”
“這幾天可有發生什么事?”
屈融仔細回想一番,然后搖了搖頭。
“沒什么事,上澤那邊暫時也沒有什么消息,所以……”
“不行,我得親自去上澤。”
說完,應無淵便立即下床。屈融見狀立即拉住應無淵。
“尊主,您才剛剛醒!”
“在我身上有硯幽的靈智,這才導致我可以感受到她所遭受的痛苦。而那時她突然渾身劇痛,應該是麒炎對硯幽下手了,才會這樣。所以,我必須去看看!”
歸海迷窟。
陰暗的角落里,怨靈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女子蓬頭垢面蹲在墻角里瑟瑟發抖。
“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
她渾身是傷,衣物一已經被污泥和血染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因為經常被怨靈撕扯,衣服也破破爛爛,只能勉強遮住身體。
“我錯了,我錯了,放過我吧!”
“我不想死……”
她顫抖著身體哭著說,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嘶鳴。她嚇得用手捂住耳朵然后蜷縮在墻角嗚咽。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月君看著面前之人,腦海之中那個手機捧著花對他笑的女子已經漸漸被抹去。
他忍住眼淚,緩緩走到她身邊俯下身,然后伸出手,哽咽的說出那句話:
“對不起……”
“奉兮,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