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覺便已經到了繁星漫天之時。

張希圣抬頭看了看，發現今夜竟是罕見的有星無月之夜，于是連忙開口：“師妹，時候不早了，要不今日就先到這里吧。”

“啊？”

似乎是因為一直生活在宮闈之中，從來沒有這么痛痛快快地與人暢聊過，郢青霜心中竟然莫名的有些意猶未盡的不舍。

察覺到這樣的情緒后，她俏臉微微一紅，連忙強行轉移話題：“可、可是后面都是我在說，授箓的事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張希圣點點頭：“師妹放心，我并不是要賴賬。你不也沒講完嘛？只是今夜天色已晚，繼續下去恐怕會有損你的清名。下次、下次我們再繼續。”

“下次么……”

不知怎的，雖然今天她似乎有出無進，被白嫖了許多情報。但聽說還有下次，心里一下子就安穩了不少。她抿了抿唇，輕聲問道：

“下次……是什么時候？”

“我都可以，”

張希圣已經有些著急回去修行了。在有星無月之夜，來自星辰的力量會比平時更加精純強大，他可不想錯過這波經驗加倍的檔期。

“師妹準備好了，隨時來尋我即可。”

“那、那就明、不，后天吧，師兄要去上早課嗎？”郢青霜小小的糾結了一下，問道。

“后天啊……”張希圣沉吟了一下，“好像是李師叔的符箓課吧？我就不去了。”

他的符箓基礎打得很扎實，而且這種公開授課一般也不會講述中品或特殊類型的符箓，就沒必要去浪費時間了。

“那我吃過早膳就去找你？”郢青霜開心道。

“嗯，行。”

張希圣點點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來我這一起吃。”

“這……會不會不太方便？”郢青霜俏臉微紅。

“主要看你，你覺得方便就來，不方便就不來，都不影響什么。主要是我有點好奇皇室公主的早膳長什么樣。”張希圣隨口調侃。

“什么皇室公主，不過是籠中囚鳥罷了。”郢青霜自嘲道，“哪有山上仙師自在？”

“山上仙師？”張希圣搖頭喟嘆，“山上山下，似異實同，何處覓逍遙啊？”

說罷，兩人對視一眼，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情。

沉默著回到自家小院，張希圣足踏禹步，手掐道訣，一縷縷天罡星力被他汲取入體，不斷填充竅穴的同時溢出淬煉全身，整個人仿佛被星輝完全籠罩。

漸入佳境的他物我兩忘，唯有腦海中那道天魁神將的觀想虛影變得越發清晰。

一夜苦修，當金烏出海之時，張希圣才緩緩收功。非但沒有絲毫疲憊，反而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耳聰目明、神采奕奕。

他內視了一下身體情況，發現負責容納天魁星力的竅穴直接擴大了一倍，內部充盈的靈力幾乎堪比他全身經脈流動的總和。

“不錯，不錯！”

他對此非常滿意，“按照這個進度，我可很快就可以觀想第二位天罡神將了。”

就在這時，一只小巧的符信鳥化作流光從天而降，落在他身前。

“這是……”

張希圣撿起來一看，“召集所有真傳弟子前往天師宮議事？”

他皺了皺眉頭，如今天師府的真傳弟子雖然頂著跟前輩們一樣的名頭，但實力可水得很，多數都是跟他一樣的關系戶。說一句難堪大任都沒什么問題，有什么事情需要召集他們？

懷著些許疑惑，他匆匆趕往正一天師宮。

正一宮中。

天師張玄象與幾位朱紫真人盤坐在祖師畫像下，包括張希圣在內的十余位真傳弟子則整整齊齊地靜立于大殿中央。

除了很久之前張黃鶴設宴那次之外，張希圣很久沒見到這么多張氏子弟齊聚一堂了。

他默默用余光打量著其他人，發現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至少那天酒宴上表現出來的肆意蓬勃的朝氣，如今已經少得快要看不見了。

甚至在他印象中頗具巾幗氣質、活潑好動的張百靈，此刻面色憔悴，竟有一種病弱的易碎感。

‘這是怎么了？’

他心頭疑惑，準備等結束了打聽一下。

“此番叫你們過來，是因為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們參與。”

說話不是張玄象，而是一位同樣服紫的二品真人，名為張元嘆，在如今的天師府中擔任演法殿主一職。

“大郢皇朝一統天下，內部整肅也基本完畢。郢皇打算去不周山封禪，告祭皇天后土。”

他威嚴的目光掃過下方弟子，“這是新朝建立以來的第一件大事，朝廷發來請柬，除了邀請天師前往觀禮之外，還要求我們正一道盟出人，負責一部分祭禮法壇的設計與建造。”

‘原來是這事兒！’

張希圣松了口氣，新朝初立時告祭天地乃是常規流程。至于讓龍虎山出人也很正常，他們雖然落魄了，但名義上還是正一道盟的領袖，是天下兩大道脈之一的負責人。

按照常理來說，朝廷想要給正一道盟下任務，都必須通過龍虎山來進行調派。

只是，他的這口氣還沒吐完，就聽見張元嘆開始點名：

“所以我們需要遣人去通知道盟內的其余七派，并且帶著他們選好的人回來匯合。張希圣，你去茅山上清宗；張黃鶴…張百靈……”

張希圣豁然抬頭。

這個時候去茅山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啊！

對正一道領袖之位最虎視眈眈的就是茅山上清宗和閣皂山靈寶宗，自己如果以領袖使者的身份跑去給他們發通知，會遭遇什么簡直不敢想。

可惜張玄象此刻雙眼半闔，似睜似閉，對他的注視沒有半點反應。

沒奈何，張希圣只好跟其他幾位也被點名的倒霉蛋一起拱手作揖，苦著臉接下了任務。

“封禪大典已經定在了明年開春，留給我們設計修葺的時間不多。你們回去收拾一下就盡快啟程吧，我們也會提前給他們發信告知。路上不要耽擱時間，盡量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