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的是,這本航海日志上的大多數頁面都已經被畫花了。
雜亂的墨跡在紙張之間暈染,不僅讓紙張上的字跡完全看不清楚,還將大部分紙張沾黏在了一起,摸起來油乎乎的。
‘是用墨水畫花的。
從痕跡來看,明顯不是潑上去的,是一頁一頁畫花的?!?
梁橫一頁一頁翻著航海日志,企圖找到一兩張沒有被畫花的紙張。
‘真是奇怪,要是不想讓這本航海日志上的內容被人發現,直接燒掉不就好了?
為什么要用墨水一頁一頁畫著這么麻煩呢?
難道……當初畫花航海日志這人,精神有點不正常了?’
忽然間,梁橫在一頁骯臟的紙頁上發現了少數尚且沒有被完全畫花的字跡——
《原來……惡鬼……是……》
這張紙頁上也被畫的亂七八糟。
但似乎是因為記錄者精神的極端不穩定,這張紙頁并未如其他紙頁一般被墨跡涂的完全黑掉,而是漏了幾個短句和幾個詞出來——
《被厭勝的……特殊……黑篆……
時空……厭勝……
迷途的漂泊者……
災變之日……
惡鬼!惡鬼!
我們……絕死……》
這些文字并非連接在一起的,單單文字本身也不是完整的。
梁橫連蒙帶猜,才拼湊出了這些零碎的文字。
這謎語航海日志勾起了梁橫內心極大的好奇。
‘是和【惡鬼】有關的航海日志,所以多半會和【災變遷移之地】有所關聯?!?
梁橫內心的情緒很復雜,有恐懼也有興奮,但更多是對那黃泉之中的【災變遷移之地】的期待。
他回想起自己這一段路上的遭遇,心中其實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比較清晰的認識——
‘其實,很大概率,從踏入那扇銹蝕鐵門開始……
也或許從我面前的吳敬守莫名其妙變成怪物開始,我就已經在【災變遷移之地】之中了。’
吳敬守說過,地下有內海防衛軍的崗哨,崗哨里還駐扎著最后一位老兵。
按理說,崗哨之外,才應該是【災變遷移之地】。
但現在的情況和之前不一樣了,藤壺怪物已經破壞了鎮壓【災變遷移之地】的【矩陣】。
陣眼之一的【人氣】徹底消失,勢必對【矩陣】造成影響。
【矩陣】如果失去了一定效能,還能對【災變遷移之地】進行完全的鎮壓嗎?
如果不能,【災變遷移之地】有沒有可能擴大呢?
梁橫認為有可能,但不能確定。
他內心有諸多疑惑,并且有解決的辦法——
既然內心如此困惑,殘缺的線索得不出有效且正確的答案,為什么不去問問神奇海螺呢?
使用鸚鵡螺需要集中精神,梁橫之前不敢,一是因為環境實在太過兇險,二是因為火力不足。
現在他來到了一個相對穩定封閉的環境,換了身更好用的裝備。
有土狗幫忙放哨,再加上有了充足的子彈……
這一切讓他的安全感“騰”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將這本畫花了的航海日志放進背包里。
從其中一個破碎的真人身上取下一塊染血的衣服碎片。
抽出爪子刀,從其中一個“人”身上割下一塊相對干凈的衣服碎片。
檢查過房間里沒有其他遺漏的東西。
他對比了吳敬守給的燧發槍和賞金獵人的燧發槍,發現前者的明顯更精致,保養的更好,零部件看起來更標準。
‘看起來,內海防衛軍的東西就是比外面的野路子好一些?!?
他拿出一發子彈給燧發槍進行裝填,然后看了看貓眼。
在確定走廊里沒有危險之后,他咬住蠟燭,端起燧發槍,離開了這間充滿血腥的船艙,快步回到自己剛剛的船艙。
進入船艙,反手關了門,將門反鎖之后,他第一眼就看向墻角的鐵柜子。
鐵柜子如今完全沒了反應,應該是斷面后面那個【梁橫】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那些東西似乎會追逐和自己相同的真人。
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我現在有了那些東西的衣服碎片作為【媒介】,應該能從神奇海螺問出一些信息?!?
他交代狗子進行警戒,拿出自己收集到的一切媒介——
從吳敬守家通往地下田密道處得到的【草芥】、
在地下田盡頭處收集到的【子彈殼】、
在稍大一些的溶洞中收集到的【《就撈你》打撈公司的皮質工牌】、
【賞金獵人的衣服碎片】、
【假賞金獵人的衣服碎片】。
他將這些東西在船艙的試驗臺上一字排開,把蠟燭放在試驗臺側邊。
在放蠟燭的時候,梁橫注意到了蠟燭的長短——
即便在地下經歷了如此多的事件之后,蠟燭也并未燃燒很多,而僅僅只比之前少了十分之一的樣子。
他想了想,摳下蠟燭底部的一枚蠟滴,將這枚蠟滴放在一字排開的物品后面,使其加入【媒介】的行列。
再次檢查了一遍反鎖的門、頂住斷面的鐵柜子,并向土狗強調“有任何動靜,都必須第一時間咬醒我”。
之后,梁橫來到試驗臺前。
伸出手來,輕輕打了個響指。
一片氤氳霧靄在他瞳孔前散開,眨眼之間越來越濃郁。
氤氳霧氣之間,熟悉的湖泊映入眼簾。
“我要使用這些媒介,獲取我想要的信息。”
梁橫不可能拿著這些媒介挨個去問,他僅僅只是暫時安全而已,浪費不起時間。
他心想,自己既然已經知道帕島地下發生的事件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就通過這些【媒介】讓鸚鵡螺進行探查。
看看鸚鵡螺能不能把線索串聯起來,回答自己的問題。
“我想知道,地下田在最近一段時間里,有什么人出現過?
又在這里發生過什么沖突?”
隨著【媒介】們被湖面上的霧靄包裹,湖水之中泛起漣漪。
漣漪蕩漾,形成了一副動態的畫面。
被金黃色石頭散發出光芒所照亮的地下田入口處,一個戴著惡鬼面具的人出現了。
梁橫見過這惡鬼面具——他就是藤壺怪物!
他立刻詢問:“這樣對【媒介】的使用,會導致被藤壺怪物發覺嗎?”
鸚鵡螺回答:“不會被發覺,這些【媒介】溝通的是這個空間曾經發生過的客觀事實,和藤壺妖精此時此刻的狀態無關?!?
梁橫心下了然。
這是他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到藤壺怪物——
只見那戴著惡鬼面具的,竟是一個穿著灰色麻布短袖短褲的少年。
他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和帕島上的大多數人沒什么區別,發型也是平平無奇的平頭。
只有臉上那張深青色的惡鬼面具,讓他成為了不同于人的異類。
那面具看起來并不是戴上的,而像是從他臉上“生長”出來的——
面具的邊緣就是面部皮膚,皮膚和面具的交界處看起來十分自然,渾若天成。
既然鸚鵡螺確定這次通過【媒介】的探查不會被藤壺怪物知曉,梁橫便放心打量那張頗具特點的深青色惡鬼面具。
這張面具表面的紋路并不規則,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且十分粗糙。
‘這玩意兒……應該就是羊香壺的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