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本能的反應讓梁橫渾身緊繃,對著光與暗的交界處舉起了燧發槍。
主觀的理智告訴他,他打不中。
一念之間,陰影一閃而逝。
在這一刻之后,視野中不再有新的人影出現。
梁橫驚疑不定之間,狗子也對那人影做出了反應——
它看了看那人影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梁橫,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見梁橫看它,它就又看了看人影消失的黑暗里,然后又看了看梁橫。
梁橫看著它的眼睛,終于從它那明顯呆滯且幾乎凝實不動了的瞳孔中看出一件事——
消失在黑暗中那身影讓狗子懵逼了!
“什么情況?”
梁橫發出低聲的詢問,同時手里握著上了膛的燧發槍,把相當一部分注意力分配在對周圍環境的警惕上。
土狗連叫都不肯叫一聲,鸚鵡螺沒辦法獲取信息。
‘鸚鵡螺或許不僅僅能從狗子的叫聲里獲取信息……
按照它之前的說法,多半還能從狗子的行為里,判斷出一些狗子此時的狀態。
但現在這個點兒,集中精力溝通鸚鵡螺是非常危險的。
環境還沒危急到我不得不冒著風險溝通鸚鵡螺的地步。
如果周圍環境繼續惡化,如果我實在找不到離開這里的出口……
如果真到了那時候,就只能做出最危險的決定——冒著生命危險,集中精力溝通鸚鵡螺。’
梁橫一念落罷,土狗已經來到他腳邊。
在他無法理解的情況下,土狗開始嗅他的褲腿和鞋子。
它嗅完了,又跑到一邊去。
抬起頭看了看人影消失的黑暗里,又扭頭看了看梁橫。
梁橫確定土狗處于“一頭霧水”的狀態,心中做了決斷:
“那人有危險嗎?”
狗子這次倒是立刻做出了回答:
“汪汪。”
鸚鵡螺的翻譯立刻出現在梁橫耳邊:
‘也許?大概?’
狗子顯然還處在很懵的狀態。
梁橫看了一看正在看向他的大副,然后抓著燧發槍,扭頭看向狗子:
“那么,我們追上他!”
狗子得到了命令,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脫離了懵逼的狀態,轉身朝著黑暗的方向飛奔而去。
‘軍犬的基因……還真是厲害!’
狗子的振奮傳染給了梁橫,驅散了后者內心的一些陰霾,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一些。
左手握著火苗飄忽不定的蠟燭,右手握著上了膛的燧發槍,梁橫快步緊隨其后。
他跟著土狗一陣狂奔,大概兩分鐘的時間過后,之前的人影忽然出現在紅色燭光之外的視野之中。
梁橫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裝扮,但能看得清楚,那人也處于“奔跑”的狀態中。
‘那人怕我?
也或許是不想讓我看到他是誰?
那人不會就是吳敬守吧?!’
又是一陣狂奔,前方的人影在燭光和黑暗的交界時隱時現。
那人總能和梁橫保持一定距離,只要梁橫接近,他就立刻加速,進入陰影之中。
這次追逐大概持續了足足五分鐘的時間,梁橫發現,那人的身影不再出現。
‘他去哪了?!’
如此疑問在內心出現的一瞬間,土狗忽然在他面前停住,然后朝著他背后大叫:
“汪汪汪汪汪!”
鸚鵡螺的翻譯緊隨而至:
‘鬼東西給老子滾出來!’
時刻將燧發槍舉在面前的梁橫豁然轉身,只見背后的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
僅僅從輪廓來看,那人影應該就是之前出現在梁橫前方的那家伙!
下一刻,那家伙的臉終于跨越光明和黑暗的分界線,出現在燭光的范圍內。
在看到那家伙的臉時,梁橫的大腦一瞬間宕機了——
那人的臉,和梁橫的臉,一模一樣。
甚至連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都完全相同——
煞白且僵硬的臉頰、因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嘴巴、因無法理解而導致的瞳孔擴散……
以及在下一刻忽然兇狠起來的眼神。
另一個“梁橫”狂奔出了黑暗,然后朝著梁橫飛奔而來!
梁橫不再猶豫,已經完成了預瞄的燧發槍對準那家伙,扣動了扳機。
燭光的范圍僅僅只有6米左右,那和梁橫一模一樣的東西幾乎一下子到了梁橫面前。
如此近的距離之內根本談不上什么“準不準”——只要開槍,就是必中!
爆鳴炸響之時,硝煙如霧彌漫。
片刻之間,濃霧隨著溶洞中錯亂的風聲消散,一具無頭的尸體出現在梁橫面前。
梁橫看著那尸體,臉色難看極了——
那尸體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保安服,腰間佩戴著和他一樣的鋼制警棍。
但沒有工兵鏟,也沒有燧發槍,更沒有紙殼彈。
‘這是……什么?’
梁橫看到這個和自己幾乎完全相同的“人”,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土狗的舉動。
土狗必定是從這“人”身上嗅到了和他完全相同的氣息,所以才來回進行對比。
由于這“人”和梁橫沒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所以土狗無法從氣味上分辨出來兩人的區別——
這就是土狗之前始終困惑的原因了!
梁橫用十分陰沉的目光注視著地面上的尸體,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檢查細節,而是迅速掏出最后一支紙殼,將紙殼里的彈藥在燧發槍里進行裝填。
有了前兩次的經驗,他這次輕車熟路,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再次裝填。
‘子彈只剩一發……不能隨便亂用了。’
梁橫將燧發槍卡在左側腰間最容易拿取的位置,而后抽出卷了刃的工兵鏟,將工兵鏟拿在手里。
沒有第一時間蹲下身,而是看向土狗:
“這東西死了嗎?”
土狗:
“汪汪。”
鸚鵡螺翻譯:
‘死了。’
梁橫這才在保持警惕、工兵鏟隨時能夠揮出去的狀態中蹲下身。
他雖然沒發現尸體攜帶有鋼制警棍之外的武器,但從尸體的口袋里摸到了之前在地下田里收集到的“草芥”和“黃銅子彈”。
他將自己兜里的草芥和黃銅子彈拿出來做對比,發現自己口袋里的這兩樣東西,和這東西口袋里掏出來的一模一樣。
面對這么邪乎的場面,梁橫心里不免有些慌亂。
‘什么情況……我被【復制】了?
是因為這地方有問題?
還是因為,這地方存在某種有問題的人?’
在之后的檢查中,梁橫確定,面前被殺死這東西是有血有肉的人。
而不是之前那種,即便掉了半個腦袋,也能開口說話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