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橫有那么一瞬間想要扭頭,并拒絕吳敬守。
在一瞬間之中,他衡量了機會和危險。
‘現在島上已經全是喪尸,藤壺怪物的儀式隨時都能開始……也或許已經開始了。’
‘我怎么可能在這安全屋里等一晚上呢?一晚上過后,一切就都已經晚了。’
‘上島的其他人也一定會采取什么措施……我不能落后他們。’
‘一旦有了吳敬守的幫助,我或許很快就能啟程前往地下,看看那【災變遷移之地】到底是什么東西,也看看有沒有機會得到【錨點:喪尸病毒】。’
‘我……必須賭一把。
賭這張符紙真的管用。’
利弊已經權衡,梁橫最終選擇賭一把。
梁橫將視線凝聚到湖水漣漪中展現出的【偽】字黃符紙之上,并開始回想之前見到過的喪尸的模樣——
腐化、潰爛、無處不在的尸斑……
從眼眶里進入并從耳朵里離開的蜘蛛……
搖搖晃晃但并不緩慢的身形……
因皮膚腐爛而露出的森然白骨……
當他腦袋里泛起這些形象,并集中注意力時,【偽】字黃符紙開始燃燒。
梁橫隱約從燃燒的黃符紙上看到了什么圖像。
伴隨著燃燒越來越劇烈,火焰形成的圖案越來越清晰。
當【僞】字燃燒殆盡時,梁橫也完全看清楚了那圖像。
隨即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那火焰燃燒出的圖案,竟然是“喪尸版”的他自己!
他心里慌極了,趕忙檢查自己的身體,但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什么變化。
他又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還在羊香壺的幻術區里,看不到自己的真身!
這符咒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難道……我賭輸了?!
難道這吳敬守是個人面獸心的敗類嗎!?
好在,當他再次看向吳敬守的時候,對方依然是那副木訥的模樣:
“這是【偽】字符,能夠偽裝自己的樣子。
你現在有了【偽字符:喪尸】的作為偽裝,再次行走在村落中,就不必害怕喪尸了。”
梁橫聲音里略有些咬牙切齒:
“你早說啊!”
無論如何,他算是賭贏了。
吳敬守臉色浮現出些許的拉跨:
“我以為你能看出來的……”
梁橫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我以為你看到我幸存下來,就能想到我有躲過尸潮的手段呢。
梁橫有些尷尬,同時注意到一件事:
吳敬守雖然對于所謂“來自外鄉的漂泊者”有一種盲目的“刻板信任”,但其本身腦子是很聰明的。
這樣的人,如果掌握一定信息,就能夠通過方方面面來源的信息,以及交流過程本身,辨別別人到底是在說真話,還是假話。
也因此,他擁有對來自異鄉的漂泊者產生“刻板信任”的資本。
吳敬守又交待道:
“你知道我的住址在哪里,來找我吧。
那藤壺怪物修成了精怪,道行不低,所以,在前往地下之前,我還要為我們做些準備。”
梁橫早就聽王武老伯說過吳敬守房子的位置,于是就沒有繼續詢問,控制鸚鵡螺,切斷了【傳聲】。
瞳孔前湖水之上的漣漪漸漸再次平靜,吳敬守亮著蠟燭的小屋在湖水中消失了。
‘吳敬守這老兄,和這個世界的畫風相比,還真是格格不入啊……’
梁橫腦海里有許多念頭閃過:
‘也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文化,相互交融……’
‘對了,這老兄還提到了來自異鄉的漂泊者,意思肯定就是指類似我這樣的穿越者。’
‘我能來,其他國家的人也能來,甚至其他星球……
其他位面的人……
也或許非人生物……
也或許不是生物,也能來!’
在腦袋里閃過這些念頭之后,梁橫遵照吳敬守的交代,閉上雙眼。
同時,腦袋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閉眼睛】這個念頭。
他數著秒,等待了足足三分鐘之后,才睜開眼睛。
眼前依舊是安全屋,但已經能看到狗子了!
——這說明他的意識已經重新操控了身體。
他低頭看自己的身上。
保安服上沾滿了濃稠的血和不知名的污穢,這些東西來自喪尸。
他抬起右手的工兵鏟,就看到工兵鏟已經被砍出了細小的缺口。
‘質量不太行啊……’
他一扭頭,便看到大副依然平靜的站在他肩頭。
而大副腦袋朝向的方向,根據之前老伯所說,正是吳敬守的家所在的方向。
‘大副也建議我去找吳敬守。’
大副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過,它的建議每次都是正確的。
梁橫俯下身,對狗子說:
“無論你能不能聽懂……現在島上很危險。
本質上來講,我也是島上的危險之一。
你遇到了我,算是倒了霉了,我現在知道了你的尿能克制羊香壺,就肯定要帶你去地下走上一遭。
但我跟你保證,我會盡量保護你,讓你活下去。
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帶你去其他島,給你找個好人家。”
土狗沒有繼續叫,只是用腦袋蹭著他的手。
梁橫內心有愧疚感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現在……我要借一點你的東西。”
他伸出手,在狗子猝不及防之下,摸了一把。
由于他動作很輕,所以狗子并沒有嚇一跳,只是有些不適的躲閃。
梁橫閉上眼睛,用手指頭往兩只眼皮上一抹。
再次睜開眼,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
‘希望吳敬守給力點,別坑了……’
他對狗子說:
“現在我們要出發了,你千萬別叫啊!”
梁橫說完,抱起狗子,深呼吸一口氣,而后離開了安全屋的小門。
面前一片黑暗,似乎是因為月亮出來了,所以面前的黑暗尚且沒達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也正因有了那么一丁點光線,梁橫看著面前的場景,頭皮上仿佛有微弱的電流竄過——
月光之下,梁橫面前的小巷子里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喪尸!
它們搖搖晃晃的拖著已經破敗的身體,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沿著街巷朝著一個方向緩緩移動。
寄生在各個角落的羊香壺上,無數只羊眼緊盯著它們,仿佛監工。
在梁橫從安全屋里出來的那一刻,距離梁橫最近的一只仿佛抬頭看了看他,而后又低下頭去,跟隨隊伍繼續前進了。
‘藤壺怪物的獻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