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解構感情，要么心怡要么疑心，前者還有向后者單向轉化的可能。

鹿丸明顯屬于前者，再理智的人在分析自己為什么會被迷住時也會陷入漩渦，像是拆潘多拉的魔盒。

盥洗室傳來水聲，鹿丸躲在潔白的被窩里看著學校室友群里跳出的消息：

[不是，哥們兒，秋儲杯不是結束了么，慶功宴這么晚還不回來？]

[這都快11:00了，再不回來就宿舍門禁到了]

[某個冠軍不會被隊友灌醉了吧，要爸爸們去拖你嗎]

[平安夜，蘋果管夠，都放你桌上了]

鹿丸挑起嘴角，盯著宿舍群里一條一條消息，不忍心打擊，吧嗒吧嗒回了一句：

[謝謝來自逆子們的關心，平安夜陪女朋友呢，不回去了]

[晚安///]

損人不利己的消息在群里戛然而止，然后炸開一連串問號。

[你小子！]

[？？？？？]

[既擁有又炫耀是吧？]

[你蘋果沒了，別想，關心個屁]

[八格牙路，孤立你]

目光停在最后面目全非的幾句瘋言瘋語上，鹿丸笑了笑關掉手機。

昏暗的呼吸燈壓在墻柜底部，在角落亮起陰影的消逝與再現，盥洗室的水聲停止，芝鵲擦著吹得半干的頭發走出。

一絲水路順著發尾滴落在浴袍上，又一絲順著耳垂和脖頸流入領口。

“我說，你該不會沒有吹干頭發的習慣吧，這樣第二天會頭疼的。”

“可是好困，那個電影太哭人了，眼淚掉完好累。”芝鵲像被抓包的幼稚園小朋友，坐在床邊不知所措。

“我來吧，你靠著我睡。”鹿丸無奈的拿起床頭的吹風機，讓女孩靠在自己身前。

微風暖暖，水氣消散，舒適的倚靠，低沉的心跳，芝鵲閉著眼感受溫暖，賽后的疲憊和夜晚的睡意來襲，很快呼吸變得平穩。

“真是的，小麻煩精，一點都不省事。”鹿丸低聲嘟囔，認命地將纏繞在手指上半干的發尾烘干。

還真放心自己啊，看著女孩的睡顏，沒有一絲防備，浴袍并不嚴實，甚至有滑落肩膀的傾向，鹿丸眼疾手快幫忙拉回系好，松了口氣躺下。

窗外有平安夜的煙花亮起，照亮屋內安詳的兩副睡顏。

如果風刮的起勁，就讓這風刮下去吧，反正他已經逃不開潘多拉的漩渦了。

清晨到來得實在太快，鹿丸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休息好，陽光好似嫉妒他的安逸一樣照在他臉上，使他不得不睜開眼。

“早上了啊......芝鵲，圣誕快樂。”鹿丸向鵲的位置靠近，沒有溫度，也沒有聽到呼吸聲。

奇怪，鹿丸轉過頭，沒有女孩的蹤影。

“鵲！”猛地坐起，頭腦一下子清醒了，芝鵲不在身邊，房間里只留存他喚出的聲音，鹿丸找遍了房間，沒有找到芝鵲，連換下的衣物鞋子也不見了，甚至原本芝鵲睡去的位置沒有床單褶皺。

就像沒有存在過一樣，鹿丸不禁克制不住去想，卷云山那晚鵲一團霧似的消失在眼前，不會——

她真的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嗎？

“鵲！”聽不到任何回應，找了前臺的店員也沒有注意到芝鵲是否先離開了，鹿丸有些慌亂地跑回房間，屋內坐著一個人。

那人轉過身，是個男人，他開口諷刺：“奈良家的二世子？奈良家害得我這么慘，你還想著與我的女兒在一起？做白日夢呢，我不會同意的。”

“芝叔叔？您聽我說——”

眼前的人突然像沒有生氣一樣換了副面孔，變成了炎晝大人的臉：“國賽必須贏得棋圣，要是出了差錯小心你的小女朋友。”

鹿丸站在原地察覺到了異樣，這是、這是......

炎晝大人的臉又消失了，站在原地的是他在尋找的人，芝鵲看著他笑著說：“我一定會贏得棋圣給你看的，說到做到，這是我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

鹿丸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張著嘴干著急。

“鵲！”聲音喊了出來，鹿丸松了一口氣，四周的日光暗了下去，眼前是昏暗的房間。

身旁安靜的呼吸聲，芝鵲好好地躺在身邊，窗外遠處最后一發煙火也結束了。

原來......是夢。鹿丸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溢出汗水，看著旁邊睡得安穩的女孩，抬手觸碰芝鵲柔軟的下頜，真實的觸感讓人心安。

“鵲。”輕輕喚著心上的那個名字，卻不想吵到了女孩。

“......嗯？鹿丸，別，有點癢。”芝鵲似乎被身旁的動靜影響，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睜開眼。

“小鵲...讓我抱下。”

“麻煩的男人。”芝鵲不忘用鹿丸平日的語氣調侃，不清醒地翻了個身靠近聲音的源頭。

“切，明明你要抱的時候我都很配合好吧，怎么我需要你的時候這么敷衍。”鹿丸一只手臂勾住芝鵲的腰，另一只手慢慢收緊懷抱，到底是誰讓他這么害怕啊。

芝鵲嗅著鹿丸身上好聞的茶香味，墜入甜甜的睡夢，未曾察覺到男人方才擁抱前難以察覺的驚慌。

“還好只是個夢，我不會弄丟你的，對吧，鵲。”

真實的體溫傳達到心臟，終于扛不住深夜的困意，鹿丸抱著失而復得的人，睡了過去。

直到圣誕節清晨的陽光真實地照進屋內，鹿丸才再次醒來，這回睡眠質量不錯，一夜無夢。

“唔，鹿丸抱太緊了啦。”芝鵲揉了揉眼睛，腰間的手臂讓她整個人都粘在這個家伙身上了。

“嘁，還、還不都是因為你。”鹿丸結結巴巴地啞口無言，羞于自己昨晚的不安。

“我？怎么回事~~好好講講啊。”

“什么都沒有！”

“不對不對~我記得昨晚好像被某人吵醒專門要抱抱呢，鹿丸小朋友~該不會是做噩夢夢到鬼了不敢一個人睡吧？”

芝鵲發現新大陸一般抱過鹿丸羞紅的臉，抓著漏洞不放地追問。

“好了啦好了啦，我說就是了。”鹿丸攤了牌，等著被嘲笑。

“夢到醒來我不在身邊？怎么找都找不到？”芝鵲重復著鹿丸的話，看著嘴角向下別過頭的鹿丸，居然是因為這個嗎？

“喂，你——”鹿丸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吻埋沒，擁抱中夜晚的不安撥云見日地散去。

“安啦，我就在你身邊啊，笨蛋，不是一直在一起么~不會突然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