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聽著外頭一陣又一陣的哭聲，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只覺得心煩的很。

早知道晉封為淑妃后，等皇上死了，還得跟賢妃一起處理這些糟心的事情，還不如在她的瑜嬪位置上待到死呢。

賢妃深知在這種事情上指望身旁一臉不耐的淑妃，倒不如指望回宮奔喪的榮錦和二公主。

只是讓一眾嬪妃跪在她咸福宮門前哭個不停也不是個事，賢妃只得讓素影把她們給領進來說話。

如此一來，原本寬敞的屋內頓時擠滿了人，一個個容貌年輕，眼圈卻全是紅的，即使進了屋子見到了賢妃和淑妃，本該像往日那樣或謹小慎微，或趾高氣揚的眼睛里，都只剩下了惶恐和害怕。

以往見面恨不得將對方的臉撓花的幾人，此刻摒棄了過去種種，動作整齊劃一的跪了下來。

領頭的尚貴人帶著哭腔說道：“賢妃娘娘，淑妃娘娘，嬪妾不想死！嬪妾知道宮里的規矩，沒有孩子的嬪妃都要給皇上陪葬，但嬪妾還年輕，您能不能同皇后娘娘說說，嬪妾不想陪葬。”

有了尚貴人開了第一句口，后面幾個不留縫隙的一句接著一句，向賢妃和淑妃哭訴她們即將面對的，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個個貌美如花，正值年華的年輕嬪妃，要為一個甚至沒見過面的男人陪葬，放在誰身上都是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賢妃面帶苦澀，這是前朝流傳下來的規矩，那么多年了，豈是一朝一夕便能改變的？

她的視線在一眾年輕嬪妃的臉上極快的掃過，根本不敢停留片刻，害怕觸碰到她們期盼的目光。

一旁的淑妃瞧出了賢妃的難做，她清了清嗓子，還沒說話，先把下面幾個往常便膽小的嚇得身子顫了顫。

淑妃當年的事情可沒少在新人之間流傳，因而后宮不少嬪妃都怕她。

民間可說了，寧可得罪地痞流氓，也不可得罪算命的，一個總歸能防得住，另一個，可是防都沒法防。

“現在新帝還未確定，皇上駕崩，身后事如何，還不是新帝一句話的事情？你們與其現在在賢妃這跪著，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討好新帝去，說不準新帝高興了，自然就會將你們放過。”

一番話落在底下的嬪妃耳朵里，好似醍醐灌頂。

有幾個都準備起身離開了，最前面的尚貴人卻突然說道：“淑妃娘娘您膝下也無子，您難道不著急嗎？”

尚貴人的話讓身后那幾個紛紛又跪了回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淑妃看。

尚貴人說的對啊，淑妃自個兒也沒有孩子，要給皇上陪葬可也有她的一份，憑什么她讓她們去想辦法討好新帝，自個兒穩坐后方，坐享漁翁之利？

那幾個頓時不平衡了。

淑妃瞥了眼自認為自己發現了不對勁，揚著腦袋難掩眼底得意的尚貴人，非但不氣，還沖她勾唇一笑。

紅的好似鮮血的唇瓣朝自己揚起，尚貴人眼神瑟縮了一下，但心底強撐著沒有退縮，眼下面對的可不是一個人或是兩個人性命，是后宮數人的命。

尚貴人可不想自己努力得來的，讓旁人沾走了，既然大家都有份，那就一起做，免得到時候誰覺得吃虧了。

淑妃清楚的很尚貴人心里在想什么，倒也是人之常情。

她雖知曉前朝覆滅乃是命運使然，但給殺父仇人的兒子陪葬，哪怕是死了下去也無顏面見她的父皇母妃。

她和她們不一樣，給皇上陪葬？做夢去吧。

心里這般想，嘴上卻不能這么說，淑妃懶洋洋地回道：“這就是有一技之長的好處，本宮能掐會算，上通上天，下連地府，說不準新帝還能有求于本宮，本宮有什么可著急的？”

“倒是尚貴人，這種關頭還有空關心本宮著不著急，看來，你胸有成竹了？”

眼看著淑妃要把火引到自己身上，尚貴人立馬懂了識時務者為俊杰，收起不甘，行了禮帶著一眾嬪妃離開了咸福宮。

“以往倒是沒看出來，你擠兌人有一手。”賢妃面露疲倦，嘴上卻打趣著。

淑妃眉梢微挑，漫不經心地轉了轉腕上新得來的鐲子，“我向來與人為善，要不是尚貴人想拉我下水，我哪會擠兌人，不過是真情實意罷了，畢竟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她聽不得也正常的很。”

賢妃自然也清楚剛才尚貴人的話顯然是想將壓力落到淑妃的肩上，皇上的孩子不多，大多數歲數都尚小，后面進宮的嬪妃幾乎膝下都沒有孩子。

沒有孩子的嬪妃里，位份最高的，也只有淑妃一人。

前面有個領頭的，無論最后是新帝選擇廢除陪葬制度，還是新帝一怒，將她們殺雞儆猴了，都有個淑妃在前頭頂著，便是那些人要怪，也沒法怪她尚貴人。

利益當前，自私乃是常態。

淑妃向來不耐煩跟她們多說話，今日說了兩句已經是她的極限，沒坐一會，便起身告退了。

她一走，賢妃正好有時間和好不容易回趟宮的榮錦說說話。

不管皇上后來如何，至少在榮錦的心目中，他仍是那個會陪她一起習字，抱著她在御花園里捉蝴蝶的父皇。

等賢妃瞧見榮錦時，她的眼睛紅腫，顯然是哭了很長一段時間。

一見到賢妃，眼眶頓時又濕潤了，投入了賢妃的懷抱，恨不得痛痛快快的再哭一場。

只是她現在懷有身孕，多少還要顧及著點肚子的孩子。

賢妃心疼地抱著榮錦，自從前幾年榮錦在皇上的安排下嫁了人，她們母女倆再不能時時刻刻見到面。

出嫁隨夫，饒是一國公主也難以幸免，不過是比一些人家的主母待遇要好些罷了。

好在女婿是個疼人的，公婆都好相與，榮錦的日子過得很不錯。

這或許，是賢妃唯一的，能感謝皇上的事情。

這一頭賢妃和榮錦母慈子孝，溫馨依偎，另一邊的梁嬪和二公主魏勝蘭之間，便沒了那么親昵的氣氛，甚至還有些小心翼翼的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