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被一隊人馬沖散,待回過神來,他們已經(jīng)沖上了城樓。隨著駐城士兵的尸體被扔下,百姓們慌了,四散而逃,不一會兒的功夫,城樓前一片死寂。
又來了一批黑衣人,快速將尸體拖走,將地上的血跡用水沖洗干凈。城門半掩,靜待著程家和官府的人回來。弓箭手隱匿于城墻之上,充滿肅殺之氣。
距離城門還有三百米時,周予安嗅到隱于風中的氣味,招手示停。
“怎么了?”
程宇問,不解地看著突然停下的車馬。
“風里有很濃郁的血腥氣,你的那位好兄弟不想讓咱們回去。”
“三哥,有沒有覺得后悔?”程四側(cè)身,看向坐在馬車里的程宇:“你防著老二,防著我,唯獨對老大沒有一絲戒心。結(jié)果,程家最陰,最狠的是老大。”
“四弟你呢?”程宇反譏:“一天到晚的算計我,結(jié)果被大哥撿了漏。嘖嘖,不止是撿了漏,還被大哥利用了。”
“彼此彼此。”程四嘻嘻一笑:“我笨,被老大算計了沒什么稀奇,畢竟老大藏得深,連你都騙過了。”
“現(xiàn)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先想想怎么進城吧。”周予安瞇了眼:“我若是程家大公子,必將這兩個城門控制住。先在城門口攔一下,待我們殺入城中后再伏擊一下。兩個城門間是條大路,大路兩側(cè)都是店鋪,店鋪多以程家為主。布下弓箭手,沿途射殺,將我們逼至另外一座城門,徹底絞殺。即便有漏網(wǎng)之魚,也難逃清掃。”
“我們不進城。”
“不能不進,我們的家人都在城里。”程宇走出馬車:“我們不知道他會對我們的家人做什么,會不會用他們來威脅我們。”
“不會,老大想要的只是你的命。”程四摸著鼻子:“他不想動程家的根基,他想要的只是你的那個位置。”
“我這個位置……”程宇笑:“沒你們想象中的那么好坐。”
“好不好坐,得親自上去坐坐才知道。”程四起身,摸了摸自個兒的腚:“我們都不是傻子,知道高處不勝寒。程家看似家大業(yè)大,其實每個人都有心眼。不光我們這些庶子,程家的那些偏房偏支,甚至底下的掌柜都各有心思。想要管住那些歪心思可不容易,除了嫡子的身份,還要足夠聰明,足夠心狠手辣。”
程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程大出身最差,人也不夠聰明,勝在心思深沉,可論心狠手辣不及老二。老二這個人,出身一般,自負聰明,不會藏拙,最先暴露,也被你打壓的最狠,即便你不是程家的當家人,他也回不了青州。我呢,雖是庶子,然生母的出身絲毫不亞于嫡母,有小聰明,會藏拙,算得上八面玲瓏,可惜不夠心狠手辣。”
程宇笑:“你倒是挺會分析的。”
程四撩著頭發(fā):“我這叫有自知之明,我慫恿老二,利用老大,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說這么多,只想告訴你一件事,不到萬不得已,老大是不會動程家那些人的,尤其是嫡母。”
程宇滿目不解:“他最恨的應該就是我的母親吧。”
程四點頭:“是恨,可跟程家家主這個位置比起來,那點兒恨算不了什么。跟嫡母比起來,他對他那個生身母親的恨怕是更多一點兒。”
程宇一副了然的模樣:“也是,我母親不僅是我的母親,還是程家的根本。殺了我,尚能給那些祖老交代,殺了我母親……母親無礙,我就沒什么擔心的了。”
程四:“三哥真是好福氣,不光有個好母親,還有個好外祖。差點兒忘了,還有個好義女。你說我怎么就沒那福氣,整天在街上轉(zhuǎn)悠,就沒撿個小郡主回來。”
程宇瞧著他那張臉:“不是福氣的事兒,是你長得太兇,不招孩子待見。”
程四急了:“我不招孩子待見?程老三,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兩個親生的孩子。不,不止兩個,我那第三房小妾肚子里還有一個。反倒是你,孩子呢?婚生的沒有,私生的也沒有,好不容易撿了一個,還是爹娘雙全的。”
程宇敷衍著:“是是是,你能耐,你厲害,希望你的兒子能比你爭氣些。程家的這些產(chǎn)業(yè)總得有人繼承,不是大哥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大哥犯了錯,唯一能夠繼承程家家業(yè)的就只有你的孩子了。”
程四眼睛亮了:“你不打算生?”
程宇:“不是不打算,是生不了。”
程四目光下移:“你不行?”
程宇白了他一眼:“我快死了,油盡燈枯,不信的話問長寧王妃。”
程四切了一聲:“騙我?我像個傻瓜嗎?”
程宇歪坐在馬車里:“騙你做什么,你那么聰明就沒看出來程家的格局變了,若非受假銅錢的事情牽連,若非大哥忍不住,待此事結(jié)束,你們都會是程家的家主。”
程四想了一下,程家的格局確實變了,單是他負責的產(chǎn)業(yè)就多了不少。原以為是程三管理不當,讓他跟老大鉆了空子,沒想到是程三故意放權(quán)。
受假銅錢的事情牽連?
假銅錢不是程三鬧出來的嗎?這事兒程家的人都知道。
“假銅錢的事牽扯甚廣,仔細說來,從你我爺爺輩兒說起,程家之所以發(fā)家,能有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也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我是負責善后的,可惜,出了岔子。”
程四擺手:“算了,假銅錢的事情我沒興趣。王爺跟王妃都介入了,說明這事兒很大,沒準兒還要抄家滅門。我怕死,勉強能接受個流放。”
兩兄弟在這邊吵吵嚷嚷,周予安與沈崇明已帶著暗衛(wèi)迂回到了城門前。明攻不行,只能暗殺。城門是有兩個,城墻繞了一周。他們輕功不錯,借助飛虎爪輕而易舉上了城樓。潛行到附近時,暗衛(wèi)拿出鳥哨。鳥哨一響,車隊前進。此時弓箭手的注意力全在車隊上,周予安與沈崇明領(lǐng)著暗衛(wèi)左右夾擊,一刀一個,等弓箭手反應過來,已經(jīng)被解決的差不多了。
城樓下,程四瞇著眼睛:“這王爺跟王妃還真是厲害啊!你們在作坊里被打的那么慘,是不是因為三哥你拖后腿了。”
程宇輕哼一聲:“短短三年,不止你我,就連這大晉的百姓都忘了,長寧王不止是長寧王,還是大晉戰(zhàn)無不勝的戰(zhàn)神,他的王妃更是了不得。虧得這假銅錢,否則依著你我的身份地位,哪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