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甜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平緩，似有幾分對小孩子胡鬧的縱容在里面，“林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唐甜，你不用揣著明白裝糊涂，”林阿九干脆挑開了這層虛偽的假面，意有所指道“我一無所有，隨時可以孤注一擲，你不行。”
唐甜唇角的笑意逐漸收斂，眸底譏誚涌動，帶著赤裸裸的輕蔑，“林小姐，路是你自己選的，怨不得旁人，魚死網破對你沒有好處。”
“不過說起來，你和陸詩舟還真是像，都是想要既要還要，既然已經做出選擇，時間或早或晚又能怎么樣。”
說罷，她看向林阿九，四目相對，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是幫你，斬斷不必要的心思。”
林阿九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她調整了下登山包的背帶，狀似無意道“你放心，我不會毀了陸詩舟，但我想知道，為什么是他。”
唐甜滿不在意的回答，“一見鐘情。”
聞言，林阿九悄然彎了彎唇角，慢悠悠的回道“可你的眼睛不是這么說的，那里面有野心，有欲望，唯獨沒有愛。”
上山的臺階上有個小碎石，恰好擋在唐甜前面，她一腳下去，狠狠將它踢飛，碎石順著臺階翻滾，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好似再說，沒有人能擋在她面前，阻礙她的計劃，如果有，她就會像現在這樣，一腳將對方狠狠踢開。
直到小碎石停止滾動，聲音戛然而止，唐甜才驀然一笑，她說，“林阿九，馮逸陌對你很不錯，做人不能太清醒，糊涂一些，別鉆牛角尖。”
“一顆心分成兩半，很容易就能做到，不是嗎？”一邊說著，她一邊在胸口比劃了一番。
“是很容易，”林阿九贊同的點了點頭，她頓了頓，隨即篤定道“但憑借我對陸詩舟的了解，他對感情猶豫不決，總有一天會回來找我。”
不期然的嗤笑響起，唐甜半掩著唇，笑得明媚又驕矜，眸底唯有憐憫，“人心易變的道理你還不懂嗎？”
“況且，馮逸陌是什么人你應該比我清楚，你既然選了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林阿九笑意盈盈的回道“退路這兩個字，你用來拿捏陸詩舟尚且管用，他有事業有野心，但我不一樣，我一無所有，你的警告與威脅對我來說，通通無用。”
“可你有孩子，”唐甜的視線寸寸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一針見血道“當了母親，總要為孩子多考慮考慮。”
說罷，唐甜刻意加快了腳步，向著人群走去。
身后傳來林阿九的聲音，她刻意壓低了嗓音，卻又毫不遮掩里面的盈盈笑意。
“唐小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又蠢又貪心，可你別忘了，就是因為我蠢，所以才能幫了你一次又一次。”
她評價道“說實話，其實你吃相也挺難看的。”
唐甜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她停留在原地，聽著腳步聲在耳畔響起，又一點點遠離。
遠處傳來林阿九的笑聲，似是有人主動提及要幫她拿包，被她禮貌性的拒絕，隨后就開始左一言右一語的搭起話來，字里行間都帶著隱秘的恭維與打探。
指尖倏地用力，狠狠扣在手心，又快速松開，唯有掌心留下些許指痕，唐甜緩緩吐出口濁氣，唇角再度揚起抹笑，快步追了上去。
她的手順勢揣進上衣口袋，指尖一點點摩挲著手機外殼，想著昨夜收到的消息，一瞬間亂掉的心跳開始恢復平穩，唇角不覺揚起幾分弧度，算計從眼底溢出，悄然醞釀著風暴。
紅唇微啟，她無聲說道“林阿九，你就自求多福吧。”
出于安全考慮，唐甜選擇的山并不高，也不難爬，只是山頂光禿禿的，四面山崖，地方又不算平坦，索性就把露營地定在了半山腰的一處平地。
幾個人商量著在這住一夜，第二天起早爬到山頂看日出，看完日出就收拾東西下山。
很快，一路閑談，不過四五個小時，就爬到了半山腰，按照正常流程，現在幾個人應該分組搭帳篷，或是處理食材等。
但畢竟都收了馮逸陌的禮，又是個孕婦，干脆就讓林阿九留在原地休息，在隨手幫忙遞個東西就行。
見幾個人都是這意思，沒有人反對，林阿九就應了下來，在旁邊四處閑逛，偶爾幫這個拿點東西，偶爾指揮指揮那個，好不愜意。
生平第一次，林阿九體會到了金錢為她帶來的便利，簡直太幸福了。
她隨便找了個折疊椅半躺在上面，閉上眼睛，就開始悠哉悠哉的曬著太陽。
眼前猛地一暗，原以為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卻不料，睜眼只見陸詩舟站在她面前，神色晦暗不明的盯著她。
險些嚇得林阿九發出聲驚叫。
好在最后關鍵時刻她忍住了，這才沒社死，她往前正了正身子，故意偏過頭，與他錯開視線，莫名有種賭氣的既視感。
見對方久不開口，林阿九悶聲問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半晌，陸詩舟才沙啞著嗓音開口，“我對外宣稱，你是我妹妹。”
說罷，他也隨手扯過個椅子坐了下來。
沉默蔓延，最終還是林阿九率先打破了窒息的氣氛，她冷聲道“所以呢？”
陸詩舟沒有正面回答她，目光貪婪的落在她的身上，寸寸打量。
面色紅潤，甚至比之前還要圓潤些，穿的衣服布料也比之前更加柔軟。
他近乎絕望的發現，離開他之后，她的狀態和生活比之前好的不止一星半點。
他苦澀的扯了扯唇角，聲音艱澀難耐。
“他，”頓了片刻，陸詩舟才繼續開口問道“對你好嗎？”
林阿九煩躁的轉了個身，快速答道“當然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最后幾個字給她狠狠咬住重音，賭氣的意味一覽無遺。
陸詩舟知道她的脾氣，也知道她心底的想法，卻依舊沒有按她所想進行回應，而是任由她背對著自己，獨自消化心底的情緒。
最后再近乎殘忍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