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阿九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眸定定的瞧他，像是在看黑暗中僅存的微弱的光，“詩舟，我陪你從頭再來好不好？”

可陸詩舟只是說，“阿九，這個項目做完，我就有錢娶你了。”

他攬住阿九的肩，笑著向她描繪獨屬于他們的未來，卻沒有瞧見，林阿九眼睛里的光開始破滅，最后歸于黯淡。

他說，“我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娶你，我想讓那些否定我們的人看看，我能給你幸福的未來，我能給你一個家?！?

“阿九，再忍忍好嗎？”

“忍？你讓我怎么忍...”林阿九喃喃著，她莫名想笑，只是唇角剛上揚，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你和唐甜訂婚，我忍了，要我和你保持距離，我也忍了，你還要我怎么忍？”

她抬眸看他，他緊抿著唇，臉上帶著隱忍的憤怒，她忍不住想，他生氣是因為她不愿意幫他，還是因為馮逸陌留下的咬痕...

哈...真是諷刺又可笑。

陸詩舟沙啞著嗓音質(zhì)問，“那你呢，你和馮逸陌之間就是清白的嗎？”

話音剛落，林阿九就笑了，可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

唇瓣張張合合，聲音縹緲又破碎，甚至不用風(fēng)吹，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就散了，“今年的冬天，怎么這么冷...”

她感覺自己心臟鈍鈍的疼，連帶著胸口都疼得無法呼吸，整個人也像掉進冰窟里一樣，冷到刺骨。

她無助的環(huán)上自己的肩，妄想抵抗這股疼痛與寒意，可一切都是徒勞。

偏偏始作俑者毫無反應(yīng)，甚至沒有發(fā)覺任何不對，他只是煩躁的掏出支煙，毫無顧忌的點著，吮吸，然后在一片煙霧繚繞中緩緩開口，語氣誘哄。

“阿九，你要多為我們的未來考慮，你也不想讓咱們的孩子，一輩子買不起房和車，終日活在別人奚落的目光里吧?！?

“幫幫我好嗎，等這一切結(jié)束了，我們就辦婚禮，你不是喜歡草坪婚禮嗎，到時候我一切都聽你的?！?

緩了許久，林阿九才勉強恢復(fù)幾分神智，聞言，她舔了舔唇，語氣干澀，帶著顫音，卻又輕不可聞。

“你讓我?guī)湍?，那你知不知道，馮逸陌會對我做什么？”

陸詩舟沉默了，可他的沉默也恰恰印證著，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大好前途和阿九之間，選擇了前途。

她又哭又笑的喃喃著，“陸詩舟，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是啊，他怎么能這么對她，陸詩舟扣問著自己的內(nèi)心，可這一刻，他猛然驚覺，好像沒有那么痛。

甚至他可以很輕松的，就說出那句那么傷人的話，他說，“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胎像不穩(wěn)，他不會碰你的。”

林阿九環(huán)抱著自己，抬眸怔怔的看著他，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從最愛的人嘴里說出來的。

她再也忍不住，抬手給了他一巴掌，聲音不受控制的上揚著，顯得尖銳又刺耳，“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陸詩舟，你簡直讓我惡心！”

陸詩舟沉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莫名的，他竟覺得有些煩躁，甚至忍不住嘲弄起阿九的故作清高。

那么多巧合，五十萬的支票，馮逸陌對她的態(tài)度，就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他們之間清清白白這樣的話，還有什么可否認(rèn)的？

他壓住心底的煩躁，敷衍道“阿九，我說過，這個項目結(jié)束，我就娶你?！?

她的眼眸通紅，就連里面的血絲都清晰可見，她質(zhì)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個項目不結(jié)束，我不幫你，你就不會娶我是嗎？”

陸詩舟看著阿九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他下意識的安撫著她的情緒，解釋道“你怎么會這么想？”

“我承認(rèn)這個項目對我重要，可你對我同樣重要，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

“你說過，做人和做一個有尊嚴(yán)的人是不同的，我嘗過當(dāng)狗的滋味，也嘗過當(dāng)人的滋味，我現(xiàn)在，想要尊嚴(yán)。”

“阿九，我不是不愛你，我只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阿九打斷了，“你只是更愛你的前途?！?

說完，她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淚水洶涌，整個身子都在輕顫，顯得無措又可憐。

這一刻，她終于不得不承認(rèn)，林瑜是對的，任何一個從底層爬出來的人，在嘗過權(quán)勢的滋味后，都不會甘心在淪為陪跑的背景板。

相愛不能抵萬難，至少，底層人的愛不能。

就像她和陸詩舟，他們的愛摻雜了太多東西，有欺騙，有物質(zhì)，有拯救，也有謊言。

這注定了，他們之間沒有結(jié)果，沒有未來，除卻愛，一無所有。

可現(xiàn)在，林阿九驚恐的發(fā)現(xiàn)，就連愛也開始變淡了。

她見過陸詩舟最愛自己時的模樣，以至于，愛淺了那么一點，都那么明顯，那么讓人痛苦。

陸詩舟冷靜的將她抱在懷里，神情平淡，就像剛剛他們沒有發(fā)生任何激烈的爭吵。

許久之后，他才再次開口，語氣比剛剛多了幾分祈求，他說，“幫幫我阿九，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求你?！?

短短兩個字，讓林阿九再也繃不住情緒，她痛苦的嗚咽著，語調(diào)破碎，有些連不成完整的語句。

“詩舟，你...還愛我嗎？”

陸詩舟一邊說著，一邊溫柔的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哄道“說什么傻話，我當(dāng)然愛你?！?

騙子...你這個騙子...

林阿九在心底憤憤的念叨著，指尖順著他的眉骨一點點向下，最后落在他的胸口，一圈圈的打著轉(zhuǎn)。

有那么一瞬間，她好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他的心里都藏著什么。

可淚眼朦朧中，陸詩舟愛憐的吻了吻她的指尖，這么一個舉動，就讓她潰不成軍。

她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任由淚水洶涌，可再怎么痛苦，她還是選擇了清醒的沉淪。

她想，他曾從骯臟的泥潭將她拯救，予她新生，那這次，就換她幫他一次吧。

就當(dāng)是為了那個曾愛她奮不顧身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