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九緩緩抬眸看向齊姝卿，她唇角始終含著笑，那種像是看見了什么不知死活的臭蟲似的，輕蔑譏誚的笑。
她又問，“你究竟想要什么？”
齊姝卿歪了歪頭，不答反問道“你，對他動心了吧？”
眼見林阿九的眉擰在一起，不等她回答，齊姝卿便自顧自的說道“也是，人都是慕強的，特別是女人，誰不想要一個強大的伴侶保護自己，特別是...”
她有意頓了頓，從嫣紅的唇里吐出幾個字，“像你這樣，從頭到尾都活的像一場笑話。”
唯有笑話二字被她加重了音量，像是只褪去綿羊皮的惡狼，張開血盆大口，毫不留情的咬在獵物的脆弱處。
笑話...
林阿九暗自呢喃著這兩字，心下一片漠然，這樣的謾罵，她早就習慣了，卻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評論她的人生如同一場笑話。
倒也貼切的很。
驀地，她從唇角輕扯抹笑，眼眸低垂，斂去眸底幾乎赤裸的厭惡與深意，淡淡道“我今天過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你應該不知道，今天這場拍賣會，馮逸陌也在。”
聞言，齊姝卿瞬間變了臉色，眸色冷凝，一抹殺意于眸底轉瞬即逝，不過幾個呼吸間，她便神色自然的彎唇笑道“開個玩笑而已，林小姐應該不會這么小氣吧。”
林阿九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低頭悶不做聲的把照片快速翻了一遍，只有她看的那幾張照片里有馮逸陌，剩下幾張照片全部都圍繞著王序、姜宇，以及那個屢屢騷擾她的男人。
每一張似乎都在竭力佐證著，幾個人之間相互認識的事實。
直到最后一張照片，林阿九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這次可以說了嗎？”
齊姝卿明知故問道“說什么？”
林阿九禮貌微笑，“你的目地。”
“唔...”齊姝卿嬌俏的眨了眨眼睛，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打出片陰影，好似展翅的蝴蝶，“難道我就不能是好心發作，可憐你受人蒙蔽？”
她徑直撞上那雙杏眸，林阿九沉默著，可那雙杏眸，卻代替著它的主人訴說著，恍惚中，她竟有種被看透一切的錯覺，唇角的笑意開始漸漸消散，最終歸于虛無。
她扯了扯唇角，語氣淡淡，卻又透著股堅定，“離開他。”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這句話還是讓林阿九覺得有些意外，她實在想不通，既然齊姝卿明知馮逸陌對她用的那些手段，為什么還要讓她離開。
這些照片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快速觸摸到真相的一種方法，卻不是唯一的一種方法。
并不能讓她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大的代價，相比于真相，林阿九更惜命，“這個答案，我昨天就告訴過你，我幫不了你。”
齊姝卿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問道“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為什么，你和陸詩舟一起風風雨雨走過十幾年，卻還是抵不過半路殺出來的唐甜嗎？”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
林阿九抿了抿唇瓣，眼眸半瞇，些許冷意快速從眸底略過，像是映襯著她的心情似的，周邊的氣氛也跟著冷凝下來。
驀地，一聲輕笑從她的唇齒間溢了出來，她用小指勾起一縷青絲，一圈圈的繞在指腹上，淡淡道“你賭錯了，這個答案我其實并不感興趣。”
齊姝卿聞言也不失望，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先前聽聞，唐氏集團的大小姐和幾個公司的繼承人走的很近，其中更是有一個備受青睞，即將訂婚。”
“后來不知是何緣由，兩個人很快鬧崩，唐甜甚至連一個月的空窗期都沒過，就和陸詩舟訂婚了，你說，這是為什么？”
她笑得很甜，映在林阿九的眼眸里，卻如同一條五彩斑斕的水蛇，讓人不寒而栗。
林阿九的臉色變了又變，斟酌再三才開口道“我想你應該還沒有搞清楚一件事，就算你開出的條件再怎么誘人，我也不會答應你。”
“我...”
“我知道，”不等她說完，齊姝卿就打斷道“我知道你是礙于他的手段不敢走。”
聞言，一時間林阿九竟有些卡殼，她疑惑的皺起眉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也實在不明白齊姝卿究竟想要些什么。
對上林阿九疑惑的視線，齊姝卿彎唇笑道“你放心，我會幫你，只要到時候你別突然反水就行。”
“不過我想，”她俯下身子湊過去，指腹輕輕劃過林阿九的側臉，喃喃著，“你應該也不會愛上一個毀了你人生的男人吧？”
她的聲音虛無縹緲，又透著股莫名其妙的詭異與期待，上挑的眼尾溢出些許諷刺，可偏偏含笑的唇角又帶著些許安撫的意味。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開始逐步蔓延，一點點侵蝕著林阿九的理智，她心里突然涌出股不好的預感。
模模糊糊中，林阿九好像看見了無數條絲線纏繞在自己身上，似乎是察覺到被她發現，那絲線竟變得更加活躍，徑直從自己身上掠過后，以相同的方式纏繞在齊姝卿身上。
許是林阿九眼眸里的驚恐太盛，亦或是她不停顫栗的身體，但不論因為什么，總歸是取悅到了齊姝卿。
她癡癡的笑著，一字一句道“別怕，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保證，你以后依舊可以和陸詩舟好好生活，不會再有人打擾你們。”
說罷，齊姝卿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狠戾起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臨時反水，不過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林阿九轉了轉干澀的眼珠，胸口沉悶壓抑的厲害，她不安的錯開自己的視線，竟下意識躲避著齊姝卿的目光。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齊姝卿高高在上的緣由，相比之下，她就宛如一只困頓于玻璃罐子的小白鼠。
只以為一個精致的罐子就是她所見到的天與地，全然不知自己本身就是活在一片虛假的謊言中。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背后的真相，就算真相在他們眼里同樣模糊，卻也能勉強碰到邊緣。
唯有她林阿九，蒙蔽其中，像個沾沾自喜的傻子。
所有幻想出的美好都是鏡花水月，輕輕一碰，便都碎了。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那又有什么，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