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馮逸陌就是這種心境,他不忍、也不想看這段錄像。
他怕他忍不住去想,若是沒有那幫人,那親自動手的,就是他,對阿九下手這么殘忍的,也是他。
手指間的香煙燃到盡頭,灼熱感直逼皮膚,馮逸陌緩緩吐出口煙霧,碾滅煙蒂,這才打開攝像機。
嘈雜刺耳的謾罵與譏笑率先傳了出來,哀嚎與求饒摻雜在一起,然后,是哭聲,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
桌子上的東西被盡數摔在地上,唯獨攝像機完好無損,還在亮著。
馮逸陌嗬嗬喘著粗氣,桌子上的冰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心底的火氣卻怎么也壓不住。
直到夾雜著交談的肆意曖昧聲響起,馮逸陌徹底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氣,將攝像機砸了個粉碎。
他胸口劇烈起伏著,甚至因為情緒過于激動,指尖都開始隱隱顫抖,那一幕幕就像是被刻進腦海深處似的,就算攝像機被砸了個粉碎,也自動在眼前劃過。
他從煙盒里拿出支煙,一連按了三次打火機,才把香煙點燃,他大口大口吮吸著,另一只手則一遍遍的捋著發絲。
良久,一聲低罵從嗓子里擠出,馮逸陌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攝像機的碎渣扎進肉里,鮮紅順著指尖滑落。
腎上腺素飆升,讓他感覺不到疼痛,沒看錄像前心底升起的那丁點兒滿意,和鏡頭里她絕望的神情交織,折磨著他。
狠狠發泄一通后,馮逸陌無力的跌回座椅上,懊悔與悲傷險些壓的他喘不上氣,他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一滴眼淚終是重重的砸了下來。
阿九...
他的阿九...
他不在乎林阿九有沒有被人碰過,只是如一開始所想,他想不通,自己怎么會生出那么混蛋的念頭。
誠然幕后真兇是那個自稱吳卓的男人,但其中,不乏有他的推動。
就像乖戾的貓吃了教訓終于變得溫順起來,可與太過慘烈的教訓比起來,覺得乖戾些也不錯。
但那貓若真的像以前一樣乖戾,卻又忍不住想,它是不是吃的教訓不夠多。
等馮逸陌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房間時,林阿九已經睡了,只是睡的并不安穩。
她的眉頭緊蹙,唇瓣也用力的抿著,即使被耐心撫開,又很快糾在一起。
馮逸陌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吻了吻她的唇角,再次伸手撫平她的眉。
攪的林阿九怎么睡也睡不踏實,她哼唧著把眼睛睜開了條縫,口齒不清的嘟囔道“你干嘛呀?”
馮逸陌看了她許久,一句“嫁給我”險些脫口而出,顯然眼下這種時候,并不適合讓她暴露在明面上,他按耐住自己的心思,把她摟進懷里,安撫道“沒事,睡吧。”
林阿九翻了個白眼,在心底翻來覆去的罵著他,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好夢,馮逸陌與她相反一夜無眠。
冷靜下來后,他根據回憶,開始深扒錄像里的細節,以及改名為吳卓的魏文遠。
吳卓...吳,吳家?
說起來,能在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的,吳家倒還真有這個本事。
但這完全沒道理,對方如果真是沖著他來的,為什么要對阿九下手?
阿九跟他的時間還不抵齊姝卿的時間長,就算他舉止高調了些,不過在外人眼中,也不過是個用來逗趣的,又何必花這么大的精力算計她?
如果說,飆車和錄像是對程博下手,阿九只是被牽連其中,那先前虛擬號發的短信又該怎么解釋?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像團亂麻似的攪、弄著馮逸陌的思緒,他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他動作很快,先是讓李玉順著魏文遠和吳卓的身份查下去,順便摸清吳卓手底下的人。
主謀暫時抓不到,但總能拿幾個嘍啰開開刀。
吩咐好這件事后,他又特意指派了個秘書跟林阿九去張正清的公司談注資的事情。
不過很巧的是,馮逸陌安排的秘書,就是林阿九上次去公司碰見的陶靈。
等林阿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正在吃早餐,飛快收拾了一番,兩個人就出發去了張正清的公司。
林阿九和陶靈在會客廳等了好一陣,張正清才來,他臉上的疲倦顯而易見,短短一個多月,他看起來,像老了五六歲。
見狀,林阿九不覺一愣,心底彌漫著酸澀,好半晌才喚道“張哥。”
張正清應了聲,下意識掏出根煙叼在嘴里,又很快想到了什么似的把煙放下,“阿九,你怎么過來了?”
說罷,他又看向林阿九身后的陶靈,她一身職業套裝,手里還拿著文件,瞬間讓張正清意識到了什么,他不覺瞇起眼眸,試探著問道“這位是?”
陶靈走過去,笑著和張正清握了握手,說道“張總您好,我是傅氏集團陌總的秘書陶靈。”
張正清心里當即咯噔一聲,他不著痕跡的遞了個眼神給林阿九,然后頗有紳士風度的起身回握住陶靈的手,笑道“你好。”
還不等陶靈說出自己的來意,林阿九先一步說道“陶靈,我有些私事要跟張哥說,你先自己坐一會兒。”
陶靈一愣,連忙應道“你們先忙。”
辦公室就在隔壁,沒走幾步就到了,張正清剛關上門,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你怎么又和馮逸陌扯上關系了?”
“阿九,你有孩子,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總要替孩子想想,你以為馮逸陌是那么好糊弄的?我看你到時候怎么收場!”
提到孩子,林阿九的臉色有些黯淡,她苦笑道“張哥,我流產了。”
說著,她把右手舉了起來,“手也廢了。”
聞言,張正清這才留意到她打著石膏的右手,又偷偷瞄了幾眼她的肚子,先前雖不顯肚子,但好歹也有個弧度,可如今,竟是扁平一片。
他只覺呼吸一滯,胸口也堵的厲害,好半晌才咬牙問道“誰做的?”
“不知道。”林阿九低垂著眼眸搖了搖頭,她嘆了口氣,強扯出抹笑,說道“不說這些喪氣事了,先說說正事吧。”
“你公司的事我都聽說了,馮逸陌想要注資,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