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癱坐在地上,臉上烏青一片,唇角破了道口子,牙上也染了些鮮紅。
他低罵了聲,疼不疼的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丟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架打輸了是真丟人。
經理剛剛不僅在拉偏架,還趁機踹了男人好幾腳,心情一片大好,笑的漏齒不漏眼。
他主動問道“先生,您現在覺得怎么樣,需不需要我們送您去醫院?”
男人罵了聲,“滾!”
他站了起來,瞇著有些青腫的眼睛,上下打量著經理,又掃了眼周邊散落的紅票。
像是比賽似的,他把那塊表重重拍在桌子上,咬牙道“酒水錢。”
頓了頓,他突然又開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經理,“我看見你的小動作了,不過不要緊。”
經理先是被他的話一驚,還不等做出什么反應,第二句話緊跟著冒了出來。
“告訴林阿九,讓她以后出門小心點。”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先生,如果你在對我們店里的員工進行威脅,我們有權報警。”
經理的臉色冷了下來,老板之前特意吩咐過他,要優待林阿九,決不能讓她在店里出事。
但對于這種潑皮無賴,他除了警告還真沒有什么辦法,真真應了那句,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男人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聲,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清吧。
躲在員工休息間的林阿九緊張的咬著指甲,臉上染著幾分恐慌,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地痞流氓,也不是其中最過分的那個。
只是從前上下班都有陸詩舟接送,現在不僅沒有,結束工作的時間又那么晚,難免會有些擔心。
她有些怕...
房門忽然被敲響,嚇得林阿九打了個冷顫。
外面傳來經理的聲音,“阿九,人走了,你出來吧。”
她舔了舔唇瓣,指尖死死扣緊,聲音有些沙啞,“好。”
鬧過一場后,客人走了大半,只剩下零散幾桌,以及滿地狼藉。
雖然剛開始爭吵時經理不在,但大部分的爭吵內容他都聽見了,自然也知道這不是林阿九的錯。
看著面前顯然內疚不已的小姑娘,他幽幽嘆了口氣,出聲問道“今天還能唱嗎?”
林阿九眼圈尚且泛著紅,她用力點了點頭,委屈卻又故作堅強的模樣怎么瞧怎么讓人心疼。
她說,“我能唱。”
“行,”經理掃了眼自己的表,繼續說道“今天十點你就走吧,直接打車,我送你上車,進了小區你再下車。”
“對付這樣的無賴,你多小心些總沒錯。”
“我知道了,謝謝經理。”說著,林阿九還像模像樣的鞠了個躬。
惹得經理再次嘆了口氣,都是小姑娘,誰都不容易,怎么就偏偏讓這種沒皮沒臉的東西給盯上了。
他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實在不行就找個朋友接送你幾天,酒水錢我出。”
經理確實是出于好心,但比較尷尬的是,林阿九沒有朋友。
她拼命擺脫過往,自然不會與過去的舊相識聯系,大學里的同學為了夢想與生活早就各奔東西。
唯一比較熟的,大抵就是張正清,但張正清很忙,總不能麻煩他過來天天接送她。
諾大的城市里,林阿九還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
也不是沒有,比如,陸詩舟...
她怔了許久,也沒能從中想出個答案來。
許久沒見應答,經理又喚了聲她的名字,“阿九?”
林阿九回過神,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話落,門口的鈴鐺響了起來。
是那兩個伴奏的來了。
經理掃了眼兩人,伸手拍了拍林阿九的肩,說道“去吧。”
兩人換好衣服后,掃了眼地上的狼藉,偷悄悄扯了扯林阿九的衣袖,問道“這是怎么了?有人打架了?”
林阿九強扯出抹笑,應道“嗯,剛剛有人鬧事。”
兩人對視了眼,瞳孔瞬間放大,溢滿了興奮,“早知道來的早一點了,還能湊個熱鬧,你錄視頻了沒有?”
林阿九搖搖頭,顯出幾分有氣無力來,她跳過這個話題,指了指手機上的時間,“開始吧。”
兩人見林阿九一副不愿多言的樣子,悻悻閉嘴,暗戳戳翻了個白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有人鬧事的原因,今天客人很少。
不過那位每天都來捧場的男人來了。
依舊點了幾首情歌和一杯酒。
許是剛剛被無賴招惹過的原因,林阿九的身體下意識緊繃。
先前點歌賺取提成的快樂,也演變成了緊張,她害怕眼前的男人又是個仗著天天點歌找自己麻煩的無賴。
膽戰心驚的唱完歌后,他并沒有如往常那般直接離開,反而等到林阿九休息的時候,走到了她休息的位置。
她舉著水杯,小口小口喝著水,陰影籠罩下來的那一刻,她只覺呼吸一滯,連帶著涼意從背后緩緩升起。
她顫了顫睫毛,囁嚅著唇角,指尖死死用力扣在水杯上,指骨泛著青白。
她咽了口唾液,問道“有什么事嗎?”
林阿九承認,她就是膽子小,就是怯懦,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她只想好好保護自己,僅此而已。
小宇笑著介紹自己,“你好林小姐,我叫小宇,是陌總的人。”
聽到是馮逸陌的人,林阿九心底升起的警惕悄然消散,但隨即又意識到,馮逸陌竟然一直派人跟著自己。
從她第一天到店里上班,小宇就在。
眸底的警惕消散后,又很快升騰,隨之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寒意與恐懼。
一想到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監視著自己,林阿九就覺得頭皮發麻,渾身都在打顫。
宛如狩獵的野獸,觀察著獵物的一舉一動,最后在通通匯報給馮逸陌。
腦子里那根弦緊緊繃著,好似稍一用力就會驟然斷裂,桌子上其他兩人不明所以,只以為是什么追求者。
嬉笑著問她,“他說的陌總是誰啊,長的怎么樣,看樣子對你還挺用心的嘛。”
細密的冷汗遍布額頭,瞳孔緊縮,從后背席卷上來的涼意讓林阿九抑制不住的輕顫。
她艱難的張開嘴,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