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萱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
又是這尋死覓活的戲碼,真是一點新鮮勁都沒有。
“姨娘要是去死,倒是能解決一樁大·麻煩,你看怎么個死法最好,我們也好幫幫你。”
趙氏愕然,又忽然盯著她,“大小姐!”
“你怎么能這樣說話,你這是……”
她有些哭不上來,臉又紅又白。
看起來就好像是令萱欺負了她,快要把她逼死了。
趙氏假惺惺要去撲桌角,“好,那妾身現在就撞死在這里,讓老爺和大小姐高興高興!”
這還沒撞出去,自己就踩著自己的裙擺摔了。
咚的一聲,倒是撞的挺結實。
只可惜,沒撞死。
令萱見怪不怪,“姨娘,沒撞準,再來一次吧。”
“別裝了,想死還能攔得住?”
趙氏哭嚷道:“妾身當真是冤枉,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死也得死個明白吧?”
看吧,今日死不成了。
令萱只等著看好戲。
令佟這人有時候是耳根子軟,可一旦觸及到他本身的利益,他誰也不會聽。
“你錯得可真是離譜了!”
他很想笑,直接把桌上的東西丟了過去。
“你自己看看,這什么東西?!”
趙氏定睛一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這、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她甚至還想去拉扯令佟,誰知這男人直接一腳把她踢開。
“你這個賤婦!”
趙氏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令佟氣急了,“你居然還沈家勾搭在一起,你這是要害死整個令家,如此陰險狡詐,我還留你做什么!”
“不,不是這樣的。”
趙氏慌亂無比,又不知該從何解釋。
令佟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用再說了,今時今日,你我緣盡于此。”
“不行!”
趙氏急得團團轉,也顧不得演那么多戲了,直接爬了起來。
“不用再說──”
“老爺,我有身孕了!”趙氏大喊,“我如今有了您的骨血,更是令家的后代,你不能休我!”
這話一出來,不僅令佟,令萱也懵了。
身孕?
趙氏信誓旦旦,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這個消息我也是才知道,本來打算等身體好些再來找老爺,沒想到有人想要逼死我……”
這件事上輩子可沒發生過。
從前趙氏也得寵,但因為當初生令香的時候傷了身子,又或許是因果報應,一直沒能再度有孕。
令萱有些驚訝,但還算淡定。
“光憑一句話可不能認定。”
趙氏微微含笑:“有就是有,無就是無,這可是令氏的血脈,怎可作假?”
話還沒說完,她似乎因為起的有些太急了,這腦中一陣眩暈,身子驟然一軟。
門外的許媽媽嚇得尖叫一聲:“姨娘!”
令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既然如此,那就叫個大夫來看看吧。”
許媽媽和丫頭把趙氏扶了回去。
趙氏躺下,臉色發白,看著確實可憐。
令香那邊得了趙氏暈倒的消息,也不顧自己尚在禁足,急匆匆便來了,在床邊一頓哽咽。
令佟沒說什么,只等大夫來。
大夫倒是來的很快,一番簡單的檢查過后便道:“這位姨娘有喜了。”
那一刻,令香自然是高興的。
趙氏也清醒了,臉上帶著幾分紅,“妾身不曾騙人,如今老爺膝下只有兩個女兒,這若是個兒子,便是唯一的。”
令佟很震驚,卻出乎意料地鎮靜。
令香急忙忙道:“姨娘有喜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能生下一個弟弟,便能繼承家業了!”
這一直沒有兒子,向來是令佟的心病。
可隨著時間越久,他其實早就不抱指望了。
眼下……
他看了看趙氏,抿著唇說了句,“先歇著吧,有些事容后再說。”
令香顧不上他,只貼著趙氏說話。
趙氏只以為他需要時間想想,也干脆不急于一時,眼看著他和令萱一起走了出去。
令佟一個人回了上德園。
令萱心中有疑慮,到底也不急。
而令佟回去之后坐了半晌,忽然開口:“那大夫呢?”
“趙姨娘留下給看藥,還沒走呢。”
“叫過來吧。”
“是。”
……
晚前稍有些悶熱,秋風倒也漸涼了。
令香與趙氏說了好一會兒話,她是真高興能有個弟弟。
趙氏嗔怪:“還不一定呢,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就是。”令香笑瞇瞇的,“一定會是的,只要有了他,我和母親便有一世的安穩了。”
趙氏也點頭:“你說的沒錯,你父親方才都沒怪罪你,往后他氣消了,再得個兒子,必然是我捏在手心里頭。”
正說著,許媽媽端著藥來了。
“老爺親自過問了,特意選的最好的安胎藥,囑咐姨娘一定要喝下。”
趙氏有些得意,“他到底是顧念情分的。”
就算不來見她,也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她仰頭喝下安胎藥,又與令香說話去了。
卻不知院落外,令佟凝視了片刻。
夜雨低著頭:“趙姨娘已經把藥給喝了。”
令佟閉上眼,重重嘆了口氣。
孽啊。
入了夜,令香還陪著趙氏一同用了晚飯,好好補足了這些天不得相見的母女情。
趙氏想去院子里走走,剛起身,小腹上便傳來一陣疼痛。
令香瞪大了眼,看著座位上一抹·紅色。
“母親,你、你流血了!”
趙氏腹中絞痛涌上,人瞬間倒了下去。
芳草苑的燈忽然都亮了起來。
令佟和令萱問詢而來是,四處已經安靜下來了,只有正屋中傳來幾道隱約的哭聲。
“孩子……沒了?”
“母親,怎么會這樣?”
接著便是趙氏的嘶吼,痛苦而無力。
令萱看了一眼令佟,只見他神色淡漠得有些異常,心中生出些詭異感來。
有問題。
令佟一入內,趙氏和令香便都哭了起來。
“父親?姨娘被人害了,這怎么會好端端的小產呢?!”
趙氏也哭,一口一個苦命的孩子,兩人傷心得隨時要暈厥過去一半。
令佟冷眼看著她們,良久才嗤笑起來。
“一個香兒就夠了,你還想生一個孽障嗎?”
令萱心頭一跳,卻見趙氏的神色裂開。
她小心翼翼,晚膳沒什么異常,唯獨之前喝了一碗令佟精心挑選的安胎藥。
他的好心,也不過為了騙她順利喝藥!
“是你!你殺了自己的孩子!”
令佟冷眼看著她:“是孽障。”
他徹底對趙氏失望,又怎愿意再生一個討債鬼。
令香懵了許久,令萱卻暗嘆一聲。
她這個自私自利的父親,到底還是心狠了一回。
趙氏體弱,一聲嚎哭便暈了過去,嚇得令香尖叫起來。
“父親,你怎么能如此?不行,我要去報官,你這是謀害、謀殺!”
啪!!!
令佟一巴掌甩了過去。
令香暈了頭,眼淚也忘了掉。
“孽障,我還沒處置你呢!”令佟一臉陰狠,“你姨娘過后便要被我休棄,你也別想留下。”
令香不敢置信:“父親?”
令佟一字一頓,“現在你只有兩條路,要么老實嫁人,要么就去寺廟里當姑子,你自己選吧!”
那一刻,便是令萱也被這樣的冷漠所驚。
她早知道,他骨子里便是極冷血的。
令香看了看令佟,又看了看床上的趙氏。
她知道,她不選便是比趙氏還要慘!
最終,她無力垂下了頭:“女兒……嫁人就是了。”
她才不要當什么尼姑,那才是真的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