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林間枝葉沙沙作響，伴隨著一陣整齊的地動，還有馬匹的嘶鳴，打破了夜晚的寂靜。

一個穿著輕便的騎馬斥候如同靈貓，敏捷地在樹林中穿行。

他揮刀斬開擋路的荊棘，胯下駿馬靈巧一躍，踏上了一個水坑，濺起一陣污泥。

但是他并沒有在意，而是向一處燃起篝火的地方挺進。

很快他來到光亮的地方，這是一片空地。

草皮上滿是粗壯的樹樁，不少人有說有笑，烤著火相互閑聊。

馬蹄的聲音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當他們看到那道輕便的身影，又低下頭繼續交談。

“郎君，前面有一個村。”

他上前，來到王子攸面前，下馬稟報。

“好。不過，下一次無需下馬行禮，直接報告即可。”

王子攸從篝火旁起身，拿起手中的烤肉，塞到對方手中。

“郎君……”

斥候有些遲疑，眼睛卻直勾勾看著肉，肚子配合地發出鳴叫。

王子攸笑了，展開對方的手心將肉簽遞過去。

“辛苦了，趕緊趁熱吃吧。”

“是。”

斥候接過油汪汪的烤肉，咽了口唾沫，風卷殘云般吃抹干凈。

王子攸撐著一只手，晶瑩的眼眸在火光前流轉，饒有興趣看著眼前的斥候。

看人吃飯，尤其是吃自己做的，也是一種樂趣。

作為肉食主義者，雖然買不起肉，好在系統提供了穩定的肉類來源，只需要付出少量的第納爾。

就能體驗到這些即便是中產也很難享受的肉食。

作為一個半享樂主義者，他可不會虧待自己。

這些錢總是需要流轉的，真壓在寶庫中，他便于那葛朗臺沒有區別了。

唯薪主義的本質是對富足的渴望，他可不想本末倒置。

在橙紅的火光中，營地逐漸安靜了，零星幾個人守夜，鼾聲此起彼伏。

第二天，霧氣還沒有散去，王子攸從自己的墊子上爬起。

看著周圍一樣睡眼惺忪的士兵，他打了個哈欠，整理衣服。

“集合，出發。”

一行人浩浩蕩蕩順利在斥候的帶領下走出樹林，看到那個村落。

王子攸看到眼前的村莊，甚至一度懷疑自己回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南方鄉村。

眼前的村落被一灣細流分成兩個部分，一座木橋連通兩邊，村口有一顆蒼勁有力的青木。

婦女們不辭辛勞，一大早就起身在溪水邊浣洗衣物。

佃農們扛著農具準備前往田間勞作，垂髫在村口的老樹下嬉戲。

南方的村落和北方呈現截然不同的景象，人們居住的村落外沒有塢堡環繞，而是再正常不過的小路。

兩百人的大規模行進引起村民的警覺，打亂了田園的愜意。

“亂軍來了！”

冷清的村莊一下熱鬧起來，烏壓壓的人提著各式各樣的農具。

孩童被母親護于身后，德高望重的族老更是站在前方，凝視著眼前的人馬。

“這里不歡迎外人！”

一個糙漢子手持草叉，指著王子攸的隊伍。

步六孤義有點生氣，他最見不得別人拿武器指著他，盡管這只是普普通通的農具。

于是他將長槊立起，想嚇唬一下這個漢子。

這一舉動驚嚇到了村民，一時劍拔弩張。

王子攸的部曲們沒有亮出武器，但都緊握武器，做好接敵準備。

村民們顫抖著雙臂，舉起自己僅有的農具，恐懼中帶著幾分茫然。

“不知將軍所謂何事？”

一個鶴發老叟制止自己同胞的無禮行為，顫顫巍巍走上前，彎下岣嶁的身軀。

“步六孤，收取武器。”

步六孤義咂了咂嘴，重新將長槊垂下。

“阿翁快快請起，某擔不起此等大禮。”

王子攸翻身下馬，扶起了茫然的老人。

“不知將軍來此所謂何事？”

“奉陛下旨意，平亂。”

老翁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輕人，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馬，臉上的敬畏之意更濃郁了。

“不知將軍從何而來？”

說著眼神躲閃，生怕自己說錯什么。

王子攸露出一口皓齒，恍若間老翁聞到一股血腥味，打了個寒顫。

“邊關。”

老翁眼角流露出一絲震撼，敬畏轉化為欽佩。

倏爾，他瞇著眼睛，遮蔽住自己的情緒。

“如若大人不嫌棄，在下愿意盡地主之誼，款待將軍。”

他伸手，身后的村民下意識讓出一條道路。

“不必了，我們只是路過，想灌些水。”

“這般啊。這點小事，就由我操辦吧。”

身后的村民放下農具，走過來，王子攸的部曲也卸下水壺，遞給他們，。

接過水壺的人向清水上游走去，其余人四散而去，村莊重新恢復平靜。

“我姓劉，祖籍弘農。是這里的話事人。”

老叟再度說，笑容可掬。

王子攸有些驚訝，眼前的老人沒有富人的樣子，反而更像一個辟谷良久的道人，一身的閑逸之氣。

“原來是劉伯，在下王瑾，王子攸。”

“原來是王將軍，失敬失敬。”

兩人客道一番，王子攸帶著自己的部曲駐扎在村外。

并且嚴格按照他的指示，不去打擾村民的生活。

“王將軍不必如此，你是我見過最嚴明的統領。”

說著老叟向王子攸傾訴了這個村莊的遭遇。

“一月前，一個自稱大將軍的人來到這里，盛氣凌人地讓我們交出糧食補充他們的輜重。”

“你們答應了？”

王子攸明知故問。

“如果沒有答應，想必將軍也見不到我們這些人。”

老翁苦笑，同時伸手示意王子攸跟上。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這可不是白說的，是人民通過血淚總結的經驗之道。

王子攸跟著老翁走進村落，垂髫們好奇地趴在門縫間張望。

他招了招手，示意孩子們過來。

手伸進腰間的布袋取出一張大餅，逗貓式地在孩子們面前晃悠。

垂髫們按捺不住，想要出來，卻被自己的母親一把按住，只好不情不愿，撅起嘴生悶氣。

王子攸搖了搖頭，故意伸出舌頭在大餅邊上舔了一下，一口咬在酥軟的餅上，一臉享受。

小孩們看著他的動作，又急又氣，對著自己的母親哭鬧。

王子攸將自己舔的地方掰下來，再度伸出。

這次婦人們不再阻攔，垂髫雀躍不已，從王子攸手中接過餅，吵鬧地離開了。

老翁看著王子攸的表現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