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館的后院顯得有點荒涼。
一段枯木斜放在東廂房碎了的窗戶旁,快到膝蓋的雜草肆意的霸占著院子。也許是營養被搶占,院子正中的樹顯得毫無生機可言。
東西廂房過后是個二進院,需要繞開樹往里走。
滿池的殘花敗葉令人很是震驚。
水廊上,劉世超在經過院中大樹時停下了腳步。
或許是察覺到空氣中充滿好奇的氣氛,李承盛開口道,「這本是一座古寺,這棵樹也還活著,不過因為一些緣故被迫沉睡著。希望有一天ta能重新回來。」
「那這里曾經是誰的居所?」
「不可說,不可說。」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走吧,館長該等著急了。」
劉世超不情愿地跟著李承盛往里走去。
二進院的月洞門上方半掛著一張匾額,依稀可見「圓證佛果」。
「師父,您要見的人已經帶來了。」李承盛合掌作禮,輕聲說道。
從里屋傳來回應,「釋悟,你先退下吧。館里有人來了。」
「徒兒這就去。」
李承盛倒著退了出去。
「你進來吧。」
劉世超帶著一臉茫然走進黑不見底的大門。
屋內,只有一尊貼金的銅佛像。佛像前擺著一朵蓮花。不過仔細端詳之后,這朵蓮花似乎有五條根莖,而且白色花瓣上好像泛著七彩光芒。
劉世超依舊一臉茫然望著佛像。
「你家世代行醫,對因果可有耳聞?」面前的佛像問道。
回過神之后,劉世超應到,「確實有所耳聞,不過這和我要弄清楚的事有什么關系?」
「眾生皆為因果,你且聽我說一則故事。」
佛像換了手勢,呈現出施恩印之后繼續說。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塢是一座靠海吃海的城池。在這里,背靠著念佛谷有一個叫做珊灣的小漁村。村里一戶姚姓漁民老來得子。漁民家很高興,在村里擺了三桌筵席宴請村民。」
「新生兒取名姚澤。對于新生兒的到來,大家都送上了真誠的祝福。」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姚澤高興的時候,海面上會無風起浪,嚴重影響到漁民的近海養殖。他哭的時候,海上會突然下起暴雨,烏云密布,有漁民因此丟了性命。」
「村民開始說,姚澤是禍害,只有讓他離開村子,村民才能安心捕魚。」
「那時候姚澤已經五歲了,村民說的那些寒心話他也不是不懂。」
佛像說著說著嘆了一口氣,繼續道。
「念佛谷的正念法師對他們說,一切皆是因果,這些不是一個孩子能承受的。可是有些村民因為失去至親已經急紅了眼,沒法思考因果這些話。最后沒辦法,姚澤剃度出了家。」
「五年后,村民打算請寺里的大師做場法事,平息一下海難。姚澤作為正念法師的弟子,帶領十余人下山。不過聞到村里四處散發著惡臭的魚尸的味道后,姚澤只是說了句我佛慈悲,便轉身離去。」
「你猜后來怎么樣了?」
劉世超摸了摸頭,半晌之后回答說,「村民用他的父母威脅他做了場法事,不過海難還是沒有平息,村民們氣不過把寺廟砸了?」
「你記起來了?」
「很模糊,似乎是這樣,似乎又不是這樣。」
佛像停頓了一下,換成合掌印的姿勢后,繼續說到。
「后來,他的父母被村民用來活祭給大海。可是海難還是沒有停,反而越來越厲害。村民把目標轉向了寺廟。他們把寺廟里的僧人都殺了,尸體被他們扔進大海,他們說死人也能當祭品。」
「是不是覺得他們喪心病狂。不過因果輪回,各有各的命運,我佛本應不理會此事。」
「可是意外發生了。燃燈的琉璃燈結出了一顆種子,種子掉在了奄奄一息、在海上掙扎的姚澤身上。」
「村民的詛咒涌向種子,姚澤的怨念涌向種子。最終,這顆種子在海底生根發了芽。」
「故事結束了。」
「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么那顆種子會被不好的東西浸染。」
「確實很奇怪。」劉世超若有所思。
「你覺得這個世界如何成為一個善的世界。」
「人心皆向善就可以了。」
「善與惡真的能失去對方而存在嗎。你救死扶傷,理應被認為是善的。可是,讓一些生存希望不大的人茍活著,也能是善的嗎。」
「心善者自認為這會是善。心之外已無他物。」
「你該回去了,時候未到,因果不宜。」
李承盛揮一揮手,劉世超便回到了自己家中。
前腳剛到家,緊接著隔壁村的趙管家就來請了。
「劉大夫,你可算是回來了。」
「趙管家,可是府上公子又開始夢魘了?如此著急。」
「相公,趙管家已經來過三次了。從你離開醫館開始算起,每隔一個星期,黃理事府上就會出現一件怪事。聽說這星期黃理事中了邪氣,長睡不醒。理事府現在人心惶惶。趙管家想請你過去一趟看看理事的身體情況。」
聽聞事態緊急,劉世超騎上趙管家準備的馬駒就往城南去了。
黃理事一家是虔誠的信徒,一直以來都在東湖寺供奉著慈航菩薩。家里也有很多開過光的法器,按理說不應該會被邪祟入宅。如果這邪祟不是從外面進去的,那必定是在這理事府生出來的。不過又有什么邪祟能在佛的庇護下活下去呢。在路上,劉世超百思不得其解。
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必須盡快趕到理事府查看一下。劉世超一邊想著一邊加快了速度。
趕到理事府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府上沒有往日的輝煌燈火,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劉大夫,這邊請。我家老爺在這邊的主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