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應(yīng)太好雅興呀。”欠揍的張文殊居然也來了，張浦勻與他并肩而行。

尾音結(jié)束，張列星也收回手去，我輪指裂帛一聲，緩緩起身抱琴就走，香爐里燃了半截的香依舊青煙裊裊。

“應(yīng)太！”是李太的聲音，我不回頭只當(dāng)沒聽見，直奔頂樓琴室而去。

“大家別見怪，她現(xiàn)在就是這樣，連我她都不理的。”高強(qiáng)在身后打圓場。

進(jìn)去琴室我頓覺悲涼，當(dāng)初差點害我性命的人又好成穿一條褲子，稱兄道弟，而我卻依舊是那個被他們嘲諷戲弄的人，我恨我自己的無能。

有阿姨把琴架同香爐送上來，我抱琴等她們離開。

“應(yīng)太，有客人來，高總請你下樓。”阿姨把琴架擺好后，輕聲向我通稟。

“告訴他，我沒空。”

躑躅再三，傳話的阿姨走開，我把門關(guān)嚴(yán)坐到古琴前。

好心情全部被打亂，罪魁禍?zhǔn)拙驮谖夷_下的房間里，單槍匹馬我能奈何。

手指撫上琴弦，我彈奏擇選的一段《淮陽平楚》，因為心中有事，情緒渲染到琴音里，廝殺征戰(zhàn)，馬嘶旗烈，心中恨意蒸騰，轉(zhuǎn)而念及自己無能才被人不屑侮辱，又心生悔恨，情緒漸次平息，我捻弦《趙州禪》。

收勢時我驚覺，我再不是那個彈棉花的人了，我笑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天色漸晚，我嫌棄樓下人多，寧可餓肚子也不肯下樓，最后還是高強(qiáng)派人送上來四碟小菜，一碗米飯，免了我一晚苦熬。

清晨起來我照常晨跑，先去到餐廳找水煮蛋吃，路過偏廳時，從敞開的門里見他們四人還在打麻將，忽然覺得他們比我不知要窮了多少倍。

阿姨知曉我習(xí)慣，早把煮好的雞蛋剝皮放在碗里，我拿著吃過，稍事休息，才出去外面跑步。

身后墜著的保鏢，按照老規(guī)矩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

高強(qiáng)的疑心重，陪我晨練的保鏢每兩個月?lián)Q一次，我笑他就是不懂愛情，若真遇到了，一個眼神心就能隨了他去，哪里還需要兩個月那么久。

跑回別墅時，賭局剛剛散場，夜里在客房休息的張?zhí)珨y李太一起出現(xiàn)在餐廳，我不好再躲開，只得同他們打招呼，心里卻一個勁地安慰自己，再忍耐些日子，我必將告別眼前惱人的生活。

“應(yīng)太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練古箏的？在哪里學(xué)的，改天也帶我們?nèi)ゾ毦殹！崩钐珷钏仆议e聊。

“我先學(xué)的古箏，后學(xué)的古琴，都是同一個老師教的，若是李太有興趣，哪天帶你去拜訪。”

聽出我話外音，張文殊大手一揮，向虛心求教的李太說到，“你學(xué)這些干什么，沒事彈棉花給我聽？我哪里受得了？”

沒幫腔李太，張?zhí)活櫾谝慌酝敌Γ€是高強(qiáng)招呼阿姨把海參粥再端些過來，才把這話岔開。

受夠了這樣的氛圍，“我吃飽了，諸位慢慢吃。”我起身離開。

正交頭接耳的張列星與高強(qiáng)這才抬頭，“應(yīng)惜，再吃些。”

高強(qiáng)用他一慣的手法來強(qiáng)迫我。

“你們多吃些。”我把話一丟直接離開。有這些人在，這里再也不能呆，我按時出門去學(xué)琴。

“雪還沒停呢，路上不安全，還是不要去了吧。”高強(qiáng)攔住我，用他最溫柔的語氣來要求我，“同張?zhí)⒗钐虼蚺疲傄M些地主之誼。”

“缺人么？我看一點都不缺，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穿著羽絨服闊步出去。

“有的是好衣服，你偏穿這件？”他拽我問。

日子久了，我早忘了在他手底下到底吃了多少虧，“我是去學(xué)琴，又不是去參加時裝周，穿什么也沒丟你高總的臉。”

牙尖嘴利，他多日來沒擰緊的眉再度擰緊。

老陳恰好收拾干凈車子，來等我上車。

“今天你和老金都放假，回家去吧。”

老陳是絕對聽從高強(qiáng)的吩咐，答應(yīng)一聲就要將車開走。

被晾在門口我仰頭向天，身后聽到動靜的幾人過來，嘴里招呼著高強(qiáng)就往偏廳擁。

我大步去到車前，招呼老陳下來。

“不必熄火……”我吩咐，他總不好違抗，從駕駛室里鉆出來。

恢復(fù)人身自由后，高強(qiáng)不許我再碰車，不讓碰我就天天看，日復(fù)一日把操作記清楚，老陳是老司機(jī)，看他開車是能學(xué)到東西的，就是我總把他看得發(fā)毛。

按照記憶里的順序我啟動車子，“你給我停下來。”

高強(qiáng)站在廊下高喝。

我踩下油門向大門而去，大門并沒有因為車子的離近而開啟，我猛踩油門就要撞上去。

門以極快的速度打開，車子擦著門柵欄沖了出去。

去到琴室，小古老師早已燃香等我。

“今天還以為你不能來……”他悠哉悠哉地?fù)崆佟?

“不過下點雪，哪里有那么嬌氣。”我邊褪去外套卸下圍巾，邊去到一旁自己的古琴前坐好。

小古老師于琴聲悠揚(yáng)間說到，“今天不練琴。”

拼了命趕來這里，他卻說今天不練琴？“為什么？”我垂下眼簾手撫上琴弦。

“因為今天有個新開的茶樓請我去捧場，我打算帶你去練練手。”

我不為所動，“我又不會撫琴唱小曲，去了也是白去。”

“有辛苦費的。”

他淡淡一語，我瞬間破音，丟人也顧不得。

“真的？”

小古老師點頭，“而且不用唱小曲，只撫琴。”

哇！我滿眼冒金條，“好，我去。”

“帶上琴。”他囑咐我。

人生第一次演出，我激動不已躍躍欲試，“是。”我答應(yīng)。

“我們怎么去？”我捧著琴同他出去，站在道邊他不住張望，“是有車來接嗎？”我問。

小古老師古怪掃我一眼，“還沒到那個等級，哪里會有車接。”

我不夠等級，難道他還不夠嗎？我沒法問他。

“雪天很難打到車的，我的車在那邊。”我抬手指向不遠(yuǎn)處的收費停車場。

“哇，這車真不錯。”小古老師坐上車后不住贊嘆，身子向后依了依，“夠舒服。”

我知他同我一樣，無論什么車都可以用舒服和不舒服來評價，我笑，啟動車子開走，老司機(jī)的架勢把他唬得不輕。

在定位儀的指引下，我載著小古老師來到茶樓下，停好車我同他步入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