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事已謀成
- 今朝往
- 我叫中野
- 2113字
- 2024-04-29 16:26:50
尉遲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楚賢侄,何必如此多禮?你我之間的老輩情誼深厚,你不辭辛勞造訪,老朽已然心滿意足。這些繁文縟節,又豈能比得上你的一片真誠?”
楚維山聞言,面上露出了謙和的微笑,再度深深一揖,恭敬應答:“尉遲大人言重了,小侄不敢越禮。”
兩人心中都有如明鏡臺,照見對方心知所求。楚維山帶著禮物登門,自有其目的,而尉遲也察覺到其中深意。
尉遲決定開門見山:“聽聞賢侄近日公事頗有些波折,曹捕頭對你亦提出了諸多不滿,此事老朽有所耳聞。想必你今日來訪,是為了此事吧?”
楚維山聽罷,輕輕搖頭,笑容中帶著幾分自若:“倒也不是因此事而來,尉遲大人。”
“哦?”尉遲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心念電轉:“除此之外,你所為何事?
楚維山見尉遲神情,知時機已至,便和顏悅色地說:“尉遲大人明鑒,小侄今日其實是為百味齋之事而來。”
尉遲的驚訝更甚:“你指的是百味齋的案件?可是這案件與你有何關聯,居然讓你星夜造訪?”
尉遲原以為楚維山是為了自己的捕快職位而來,他本打算,若禮物分量足夠,為楚維山說上幾句話,倒也不是難事。
但楚維山的回答出乎意料,尉遲心中的疑惑如同層層云霧,又添了幾分迷離。
尉遲的眉頭間有一抹疑云未散,楚維山卻淡淡一笑,開口稟道:“尉遲大人容我細說。”
他繼續道:“今日隨縣令大人勘案,百味齋的雜亂景象,讓我不由有了一些見解,因此特地前來與大人商榷。”
尉遲的目光微閃,興趣被勾起,他示意楚維山暢所欲言:“請直言無妨。”
楚維山不慌不忙,言語中帶著幾分從容:“百味齋之地,華胡雜居,客旅如云,加之胡商攜帶的珍寶財物眾多。依我之見,此地若久而不治,必成禍端。”
他的語氣雖然輕松,但言辭中的深意卻如針般銳利。
楚維山望著尉遲,神色自若道:“今日所發之事,或只是序幕,未來之變,實難預料。”
尉遲點了點頭,眉目間的疑惑未減反增,但聽楚維山之言,的確有理,遂問:“那么你有好的對策嗎?”
楚維山站起身,更顯其恭謹之態:“小人認為,若欲根絕后患,永保安寧,唯有在我們永安縣內,避免再有類似的案件發生。我們縣可上稟太和府——”他的話語至此稍停,目中閃過一絲堅定:“在市舶司增設一個軍巡鋪。”
“啊!”尉遲聽后,不禁驚呼出聲。楚維山之言,如同晨鐘暮鼓,振聾發聵。
軍巡鋪雖小,卻相當于當代的治安亭。城中各處軍巡鋪密布,猶如守護百姓的門前士兵。每座軍巡鋪中常駐五名鋪兵,負責一片區域的治安、查詢、秩序維護等職責,更是肩負著防火的重任。
尉遲的驚訝,源自楚維山以其非凡的見識,提出了一個如此絕妙的策略。
如果軍巡鋪能夠在那座百味齋俗稱的“流油之地”中設立,不僅威風面足,其五名鋪兵們的油水收入也預計遠勝于普通巷道的同僚。尉遲若將這些鋪位擺上市,開價二三十兩銀子都不為過。
不僅如此,每逢三節兩壽,他還可以收到額外的供奉,此事將成為細水長流,一筆源源不斷的財富。
今天是楚維山精心挑選的吉日,正是因為百味齋突發的命案與失竊重寶事件。涉及妖怪、人命、巨寶,這樁案件必讓整個京城為之撼動,也會在永安城掀起不小的風波。
而這風波未歇之時,正是提出增設軍巡鋪的最佳時機,太和府定不會駁回——鐵定批下。永安縣平添五編制,意味著為這批官吏開辟出新的生存之道。
尉遲此刻被這番提議所觸動,臉上的笑容幾乎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但隨即他迅速穩住心緒,問楚維山的意思。
他內心已另生一計。楚維山的提議顯然是一項豐裕的財路,饋贈之厚意不言而喻。
他暗暗考慮,若楚維山今有求于己,豈有不幫忙之理。
尉遲心中,楚維山這個人,平時作風低調,不過看起來人有些木訥,顯得不夠聰明。然而今日,他在言談間表現出的深思熟慮和從容不迫,立刻顛覆了尉遲原本的認知。
而楚維山此刻的回答,更顯心思縝密。
只見楚維山笑了笑然后說道:“小侄魯鈍,捕快這個行當確實干不來。我私下里想,不若我就當個鋪兵,也是個清閑差事。”
尉遲聽到這番話,似乎立刻領悟了楚維山的真意,身后的椅背傳來他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此時,楚維山的用意終于一一明晰。
楚維山清楚地知道,和上司之間的隔閡已深,可能難以彌合。若留在捕快班,就不得不忍受上司無休止的責難,日子不會好過。
于是他想在這個新提出的軍巡鋪中爭取一個閑職,一方面避開了與上司的沖突,一方面穩穩保住了職位。
整個事件到此,在他的心目中,楚維山的形象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尉遲的語氣中透露出了對楚維山由衷的贊賞:“賢侄,你的舉止成熟穩重,能屈能伸,這實在難得可貴。”
“若是明天無雨無阻,我必將這項計劃上報。”
隨即,尉遲在沉吟良久后,繼續說道,“若此事順利,汝愿擔任市舶司鋪兵之位,我必盡吾所能,讓汝之心愿得以實現。”
隨著這番話的傳開,楚維山此行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
相應的禮貌性問答完成后,楚維山輕輕起身告辭,禮貌性的轉身退下。
楚維山的身影很快就在眼中消失了,而尉遲卻遲遲未起身。
他坐在屋里久久未動,此時環境安靜了下來。
終于,他打開了珍藏茶包,茶包內赫然躺著的不僅是今年的第一批收耕的龍井新茶,還有夾雜在嫩綠色的芽尖中的兩錠嶄新的十兩重的銀錠。
那兩枚雪花白銀元寶上,雕刻的花紋錯綜復雜,如騰如蟠,美不勝收。
半天沉默后,尉遲的內心不禁自嘲般的笑了笑。
那楚維山的親爹可是干了一輩子捕快的老油條。怎么可能真的養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