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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好馬識途

穆隨煜最先發(fā)現(xiàn)站在門外的穆遲笙。

他眸中掠過憤恨。

穆遲笙再不得寵,平日也是被呵斥居多。

像今天這樣被拖到祠堂里打罰,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了。

倒是他這風(fēng)光無兩的嫡長子,丟了好大的一回臉。

鎮(zhèn)國大將軍也看見了門外的穆遲笙,當(dāng)即兩眉緊蹙,本就青灰的臉,越發(fā)黑得嚇人。

“你來做什么?祖宗祠堂,你是隨意進(jìn)不得的。”

穆遲笙命犯天煞孤星,會(huì)累及家門。

襁褓時(shí),穆將軍三番五次想把他丟棄,是長公主不忍,請了太虛宮高人過來開壇做法,這才勉強(qiáng)留下。

穆遲笙自幼身體虛弱,長年與藥罐子為伴。

高人說這是把煞氣化為病氣,受苦的只有穆遲笙一人,不會(huì)再兇克家人。

穆將軍稍稍放了心,此后就緊盯著穆遲笙,但凡他身體好轉(zhuǎn)了,就又開始疑神疑鬼。

“我并未踏入。”穆遲笙早已習(xí)慣了父親的惡言惡語,平靜道,“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覺得很要緊,必須向父親稟明。”

穆將軍一屁股坐在檀木高椅上,怒氣化作指責(zé)。

“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你那些登不上臺面的事,還敢宣之于口?”

穆遲笙冷下臉:“與春獵有關(guān)。”

他對昌平長公主還有些孺慕之情,對這個(gè)恨不得自己早死的父親,是半分感情都沒有的。

穆隨煜仰起頭:“你知道什么?”

“大哥從院中牽走的那匹馬,名為玄野,是兒從一北地巫師手中買的。”

穆遲笙平平淡淡一句話,卻是叫祠堂內(nèi)眾人都變了臉。

“荒謬!”穆將軍拍著扶手大罵,“北地之巫善詛咒,你到他手中買馬,是想害死闔府上下?難怪獵場突發(fā)獸亂,竟然是因?yàn)槟隳邱R!”

昌平長公主也跟著搖頭。

“母親請聽我說,”穆遲笙特意忽略了穆將軍,“我是災(zāi)星,北地巫師善咒,他能以馬為媒介,壓制我身上的煞,買馬回來,兒子只是想讓宅邸安寧。”

邊說著,穆遲笙就邊拿出了一張折成小方塊的字條。

“此咒分上下,兒這里的是其一,還有一半在馬鞍里。”

穆將軍曾在北地戍邊,認(rèn)識北境文字,他粗略看了幾眼,臉色微微有些緩和。

“寫的什么?”長公主忙問。

“轉(zhuǎn)厄咒。”穆將軍把字條放在一邊,讓仆人遞還給門外的穆遲笙。

“另一半寫了兒的生辰八字。”

昌平忽然目露不忍:“當(dāng)真是笙兒所說的用處?”

“如若馬鞍下確實(shí)是他的生辰八字,那便是了。”

“笙兒……”昌平聲音微抖,竟是放開了被抽了一頓的穆隨煜。

“啊!”穆隨煜痛叫一聲。

昌平剛起了一半的身又矮了下去:“煜兒,疼嗎?”

穆隨煜頭靠在昌平的臂膀上,向穆遲笙挑釁地笑了一下。

穆遲笙面不改色:“兒與玄野有咒牽絆,可以讓它回來。”

“什么?”穆隨煜好像聽了什么笑話,“二弟,你不會(huì)是又病了,腦子燒壞了吧?”

穆遲笙不理會(huì)他:“玄野為馬王,它或許可以帶我們尋回奔走的馬匹。”

“笑話!”穆隨煜偏偏要針對穆遲笙,“不說玄野能不能找到其他走失的馬,它現(xiàn)在身影皆匿,你怎么讓它回來?”

“今夜它自己會(huì)回來。”穆遲笙說得很肯定。

“今夜?明天陛下就要見到獵場的馬,拖到今夜是想害死父親嗎?”

穆遲笙隨意地睨他一眼:“那大哥可有其它法子?”

皇帝正在氣頭上,下令穆家不得從軍馬中調(diào)用,要么去找到走失的,要么各顯神通,去借,去買。

在京中當(dāng)官的,那都是最識時(shí)務(wù)的老狐貍,這時(shí)候要是借馬給穆家,無異于給皇帝上眼藥。

不用想,穆將軍都知道要吃多少閉門羹。

買自然可行,只是要將軍府大出血一番了。

鎮(zhèn)國大將軍終究還是不舍得,他擺擺手:“讓笙兒試試看。”

“父親!”穆隨煜難以相信。

“你這邊也去做準(zhǔn)備,”穆將軍站起來,“先聯(lián)系好馬商,如果今夜玄野未歸,就到他們那里去取馬。”

“將軍你去哪兒?”昌平追了過去,“有什么需要我分擔(dān)的?”

“我要去重新整搭獵場,公主可愿同行?”

昌平長公主出身皇家,對春獵知曉甚多,還真能給鎮(zhèn)國將軍幫幫忙。

兩夫妻相攜而行。

穆隨煜目送父親離開,一臉?biāo)菩Ψ切Φ乜茨逻t笙:“二弟,你最近莫不是遇上了江湖騙子?”

穆遲笙打開折扇,裝作不經(jīng)意那樣,掃了一眼穆隨煜青紫的手臂。

他什么也沒說,倒是把穆隨煜氣得破口大罵:“你個(gè)病癆鬼,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

穆遲笙不理他,緩緩踏入回廊,臉上涌起了迥異于方才的笑。

江湖騙子沒遇上,江湖奇女子倒是有一個(gè)。

若今夜事成,要送她什么回禮才好呢?

……

夜半,玉鉤當(dāng)空,星芒璀璨。

穆家無一人敢睡。

當(dāng)家主子全都坐在院中翹首以盼,其他下人更是睡不得。

別說睡,連哈欠都打不得。

穆將軍越來越焦躁,不時(shí)就往那大開的府門望去。

昌平捏著袖子,顯而易見的緊張。

穆隨煜倒是不見緊張,他抬眼看了父母兩下,輕聲嘆道:“二弟啊,我早說過你,要多讀圣賢書,少跟江湖騙子混在一起。”

啪。

穆將軍甩下手中杯盞,水珠濺濕了桌面。

穆隨煜眼睛發(fā)亮,繼續(xù)添油加醋:“幸好我做了兩手準(zhǔn)備,已經(jīng)跟京中馬商議定……”

“將軍!有馬蹄聲!”

趴在門旁地上聽音的兩個(gè)小兵跳了起來。

“馬蹄聲!”

穆將軍激動(dòng)地站了起來:“當(dāng)真?”

不需要兩名小兵再去細(xì)聽,那日行千里的寶馬已經(jīng)奔至門前。

穆遲笙掩下心中感慨,迅速迎向門口。

黑夜中,一匹快如閃電的駿馬幾乎融進(jìn)夜色。

它似乎認(rèn)出了穆遲笙,撒開四蹄直奔過來。

“玄野!”穆遲笙喚了一聲。

寶馬揚(yáng)起前蹄,在穆遲笙面前停了下來。

將軍府眾人皆是滿眼驚異,無一人敢上前打斷穆遲笙。

與將軍府隔了兩屋的街角,一名不起眼的漢子收起了手中笛哨:“馬伯不辱使命,接下來就交給狼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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