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泉將一個木球遞到江榆手中。

木球展開，變作一只相同的木鶴。

聽從沈清泉的指導，江榆將手舉起，讓那只木鶴落到了他的指尖。

“我已經引動了一些玄氣。”

沈清泉解釋道，“你不用操控云中鶴，它會自動跟在我后面。”

江榆點了點頭。

指尖的木鶴振開翅膀，翅膀幾次翕合下。

江榆的腳離地面越來越高。

竟然真的將江榆牽引到了空中。

江榆心中贊嘆一聲。

他跟在沈清泉身后，兩只云中鶴一前一后。

片刻飛高，離開了樹林。

……

亂風山東。

臨近山崖的一處洞窟。

潮濕昏暗的洞窟中，一絲冰冷酸臭的風在周圍流動。

冰雪消融積聚的雪水，緩緩從石縫中滲出，帶著單調而微弱的啪嗒聲。

宋遠虎此刻守在洞窟的入口。

他背靠石壁，矮著身子，時不時向外張望。

宋遠虎的雙臂、右肩都被麻布裹纏，能隱隱看到麻布之下的血跡。

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似乎一夜沒合眼。

“怎么樣，虎子。”

洞窟的陰影中，周九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傷口數量不比宋遠虎少。

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兩條腿都在打顫。

宋遠虎收回目光，回道：“沒有追來。”

“那就好，那就好……”

周九聞言長松一口氣，靠著石壁坐到了地上，語氣中帶著僥幸與后怕。

因為腿上有傷，他只能曲起一條腿，另一條腿半盤著。

“老子還以為肯定死了呢……媽的，這群人怎么就跟瘋了一樣……”

早些時候，他們幾個在山崖邊找到這個洞窟。

冒然躲進洞窟是很愚蠢的行為。

沒人能知道洞窟后方有沒有退路、安全與否。

但當時的狀況，他們沒有多余的選擇。

“曾叔呢？”

“還沒醒，不知道醒不醒得過來，”周九頓了一下，轉而罵罵咧咧，“都怪那幾個狗娘養的畜生……自己當狗還要背地里使陰招。”

“別給老子回槐樹林看到他們，不然老子見一個扒一個。”

周九罵的是流匪中的叛徒。

昨天與流亡寨的沖突過程中。

流匪群里有人為了活命，鬧起了內亂，對平日里朝夕相處的弟兄下了手。

逃的逃、叛的叛、死的死。

場面亂做一團。

罵著罵著，周九忽然問道。

“后來……那是怎么回事？”

宋遠虎回想了一下沖突最后，搖了搖頭，“不知道。”

流匪與流亡寨之間的爭斗，本就是一邊倒的局面。

用屠殺來形容并不為過。

剩下的十幾個流匪只能背靠背，負隅頑抗。

到了最后的時候，流亡寨的土匪們去檢查貨車時，在里面找到了一個木盒，交到了老大白仇手上。

白仇舉著盒子端詳了片刻。

一個很普通的紅木盒子。

一尺長，半尺寬。

那個土匪把盒子拿出來的瞬間，宋遠虎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那是什么聲音？

不管別人有沒有聽到。

反正宋遠虎聽到了。

像鼓聲，卻沒有鼓聲密集。

“咚”“咚”“咚”

他聽著木盒中傳出的聲音，感受著那股奇妙的節拍。

宋遠虎知道了。

那是……心跳聲。

再之后宋遠虎便看到，木盒周圍的土匪們像瘋了一樣揮動手里的兵器，開始自相殘殺。

他們的眼中泛起詭異的瘋狂。

白仇也不例外。

他笑得比所有土匪更瘋狂。

出手也更狠辣。

窄道周圍眨眼變成血腥的地獄。

“也不知道徐老大怎么樣了。”

周九雖然天天和徐榮爭吵，但和周九關系最好的，反而就是徐榮。

“徐叔和許鏢頭一起，應該沒事。”宋遠虎想了想，安慰道。

四海鏢局的許鏢師折了回來，幫助流匪們抵擋了片刻。

土匪們發瘋后，殘存的流匪們分成幾股，趁亂逃了出去。

周九、宋遠虎和曾叔一起。

徐榮和許正坤一起。

“想不到那臭神氣的鏢頭倒還是個好人，下次看到他，老子就大發善心，不截他的貨了。”

這種時候，如果徐榮聽見肯定會奚落一句，“你算個屁啊，還發善心。”

可周九抬頭，眼前只有冷颼颼的山洞，和悶不吭聲的宋遠虎。

周九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我棚里還有婆娘等著呢……”

“其實我回去不回去倒是無所謂，我就是怕她想我……”

昨天他們逃出去后，本想沿著窄道返回槐樹林。

可那些發瘋的土匪們瘋了一般，不眠不休，緊追不舍。

幾人只能輪換著照顧起傷員，背靠地形優勢，在山中躲躲藏藏。

“虎子，不然你還是到里面睡會兒吧？”

夜里，周九喊過宋遠虎幾次。

都被宋遠虎拒絕了。

“你這么撐著也不是個事兒。”

他們一行九個人，三個死在路上，曾叔昏迷不醒，剩下幾人中力氣最大、警覺性最高的便是宋遠虎。

宋遠虎把盯梢當成了他的責任。

“沒事，晚點再說。”

聽到宋遠虎再次拒絕，周九也沒有回去。

他坐在原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宋遠虎聊了起來。

宋遠虎話少，基本都是周九在說。

“有人來了。”

閑聊了一會兒，宋遠虎看了眼洞外，忽然開口。

周九愣了一下，閉上了嘴。

他完全沒聽到動靜。

“我去引開他。”

宋遠虎沒有同周九商量的意思，直接站起身來。

周九想說些什么，但宋遠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照顧好曾叔，別出來。”

說完，宋遠虎獨自走出洞窟。

……

洞窟連著一片林子。

宋遠虎出了洞窟，直接朝聲音的源頭走去。

他之前緊貼石壁，就是為了聽地面傳來的動靜。

在他耳中，原本無序的聲音，突然傳來暴動。

那暴動的源頭，宋遠虎聽的并不清晰，感覺像是腳步聲。

而且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是一群人的。

能在亂風山里聽到一群人的腳步。

只能是那些發了瘋的土匪。

離得近了，宋遠虎才在那些聲音中聽到一點別的東西。

倒地聲、沖撞聲、嘶咬聲……

宋遠虎屏住呼吸，遙遙看過去。

確實是那群瘋魔般的土匪。

只是土匪的旁邊還站著兩人。

其中一人手持長刀，比瘋魔更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