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邊抱著小五趕路，邊查看小五的傷勢。

小五傷得很重，特別是兩只腳，他似乎一路在雪地上狂奔。

腳踝的地方已經被石子扎滿。

右腳的腳掌，小拇指旁邊被扯開一道極深的傷口。

血肉與腳邊的雪一起，被凍成了冰渣。

為避免顛簸影響到小五，江榆不敢跑。

只能一路飛走。

傅纓盡力跟在江榆身邊，幫忙舉著小五慘不忍睹的腳掌。

“常先生！”

“常先生！”

還沒看到草棚，江榆就開始喊。

老瘋頭仍躺在他那張長椅上。

他瞧見江榆懷里的小五，坐直了身體。

“這次居然不是你小子看病。”

“常先生，您救救他。”

“把手搭給我。”

江榆配合著把小五的手遞給常先生。

他趁這個機會喘了口氣。

抱著一個人連續走了這么久的路。

江榆有些吃不消。

片刻后，老瘋頭收回手指，轉而打量起小五的腿腳。

“他是長時間用力，累倒了，別的倒沒什么，只是他這兩只腳，很難救回來了。”

“那怎么辦？”

老瘋頭吩咐江榆，“你去添些炭，然后把他帶到里屋。”

又看了傅纓一眼，“你去燒壺水。”

“好的。”

江榆立刻將小五抱回了里屋。

老瘋頭的草棚有些屋舍的樣子。

里屋里橫著擺了張床，上面鋪了些稻草。

床的另一頭有一排小巧的柜子。

江榆把小五平放在了床上。

擔心小五的體溫，江榆薅了些稻草，放在他身上。

江榆走出里屋，低頭卻看到老瘋頭趴在雪地上。

老人正努力向前挪動身軀。

“常先生，您沒事吧。”

他伸手去攙扶，被老瘋頭拒絕了。

老人獨自撐著身體，爬進了里屋。

江榆這才注意到老瘋頭的下身，衣擺掀開的地方是空的。

“常先生您的腿。”

“斷了。”

老瘋頭靠在床邊，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好像斷了的是別人的腿。

斷了？這些天相處下來，江榆不知道老瘋頭的腿是斷的。

也沒有聽人說起過。

他原以為常先生躺在椅子上、喜歡叫人做事是一種習慣。

“一把老骨頭，沒了雙腿不是很正常？”老瘋頭說道。

“去看那丫頭燒好了水了沒，燒好了就把外面的炭盆端進來吧。”

“好。”

燒好了水，江榆按照老瘋頭的吩咐，開始幫小五清理腳底的石子。

老瘋頭從床頭的柜子里倒騰出兩個藥瓶，交到了江榆手上。

“混在一起，給他涂上。”

藥瓶上沒有名字，江榆和傅纓配合著幫小五涂好了藥。

趁著休息的功夫，江榆問老瘋頭。

“常先生，小五什么時候能醒？”

江榆想等小五醒來，問問具體發生了什么事。

“一天，或者兩天，不會很快。”

江榆又問：“常先生，您知道流亡寨在哪嗎？”

“流亡寨……知道。”

“怎么？你要去流亡寨？”老瘋頭看了江榆一眼。

“我問問。”

老瘋頭伸出樹枝，搗了搗炭盆中的木炭，“從這里一直往北走，有一座山頭，叫做白頭翁。流亡寨就在白頭翁山上。”

“我知道了。”

江榆默默記下。

他看了眼還在外面忙碌的傅纓，從身上撕下一些布片纏到了腳上。

“常先生，我有點事，晚些回來，您幫我跟纓兒說一聲。”

“嗯。”

江榆綁好了腳，又抓了把稻草在懷里，走出了里屋。

他要去流亡寨。

就算不是小五的請求。

看到徐叔出事，江榆也無法袖手旁觀。

江榆離開后，老瘋頭看著屋內搖晃的火光，低低地嘆了一聲。

“必死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別人如何……又你有什么關系呢？”

“常先生，你在說什么？”

傅纓從外面走進里屋，手里提著一壺茶水。

她不太習慣稱呼老瘋頭為先生。

槐樹林里，大多數人都會老瘋子老瘋子地叫，沒人覺得不妥。

老瘋頭抬眼看看傅纓，吩咐道。

“丫頭，你再去多燒點水來。”

“常先生，還不夠嗎？”她已經燒了三四壺熱水。

“不，燒水是給你家先生用的。”

炭盆里傳來噼啪一聲，照亮了老人枯朽的面容。

“最好多燒點，不然不一定夠。”

……

按照老瘋頭的說法，江榆出了槐樹林，一路向北。

荒地上，冷風不要命地來回肆虐。

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再下雪。

下雪不冷，化雪冷。

現在的氣溫可能比之前的哪個夜晚都更冷。

盡管身上藏了些稻草，江榆依然能感覺到那股刺骨的寒意正從腳底板徐徐滲透。

江榆看了眼自己面板上生命值的變動情況。

【當前生命值：62/100】

【當前生命值變動：-13/天】

尚在能接受的范圍之內。

可這樣也不是辦法。

江榆想到了吐濁納清法。

白天運轉吐濁納清法的過程中，自己似乎沒有被周圍的寒冷影響。

只是吐濁納清法可以邊走邊運轉嗎？

清靜安寧，摒除雜念。

摒除雜念……摒除雜念……

這是不是意味著，只要摒除雜念，哪怕不打坐，都可以運轉養氣法。

想到這里。

江榆立刻運起吐濁納清法。

他嘗試將心中全部雜念清除。

可這種想法本就是雜念的一種。

江榆停下腳步。

他極深地吸了口氣，把空氣竭力壓縮到自己的肺腑中。

讓那團空氣在肺腑充滿，讓自己的心臟“砰砰”狂跳。

江榆屏著呼吸，讓腦海空白。

窒息感的加持下，四周都安靜下來。

江榆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感覺。

就像對抗劉莽的那個雪夜，心中傳遞出來的感覺。

他的神智清晰、耳邊響起一種嗡鳴。

似乎進入了某種狀態。

在這種特殊狀態的加持下，江榆成功運轉起吐濁納清法。

【吐濁納清法：71/100】

特殊狀態出現的時間極短。

幾個呼吸的功夫，江榆腦海中的通明感回退。

好在吐濁納清法仍在運轉。

這種狀態究竟是什么？

擔心思考會打斷運功，江榆不敢多想，悶頭前進。

趕路過程中，吐濁納清法的熟練度不斷提高。

最終到達了100。

【吐濁納清法：100/100】

【已完整習得養氣法：吐濁納清法】

【獲得獎勵：根骨+1】

系統的提示音響過，江榆覺得隱藏在體內酸痛減輕一些。

獎勵居然是屬性點。

可惜不是自由屬性點，不然江榆此行就有了保障。

三個時辰后。

江榆終于來到了白頭翁山前。

來之前他問過老瘋頭，宛城外這么多山，哪座是白頭翁山。

老瘋頭卻告訴他。

你到了就知道了。

老瘋頭說的沒錯。

他確實知道了。

他也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這座山會叫白頭翁。

遠遠看過去，仿若一個遲暮老人在駐足長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