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圓明上套，顧默當即將準備好的問題拋了出來。

“《心經(jīng)》乃佛家經(jīng)典，雖僅有百余字，卻蘊含世間至理，在下也曾多有研習。然在下雖見過心經(jīng)的諸多版本，但以鮮血書寫，卻還是第一次。

“敢問大師，這里可有講究？莫非是佛祖曾有示下，言明需以血肉獻祭，以助其成三生之佛？”

顧默這番話問的不可謂不犀利，幾乎相當于是指著圓明的鼻子，罵他是個妖僧。

畢竟不管是哪個年代的佛門，可從來都沒有過血肉獻祭的說法，凡有此等習俗，必定不是正教，均被歸為邪教，淫祀，是被官府打擊的對象。

顧默這也是沒招了，正面打肯定是打不過的，甚至一旦顧默起了殺心，圓明還會戰(zhàn)斗力飆升，送他一場“造化”。

所以，顧默便打算另辟蹊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責圓明，看看能不能罵出些新的劇情。

就算沒有新展開，頂多也就是打一架，然后下次再重新開始。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歷練，顧默早已習慣死亡，甚至在被圓明擊殺時，還會有一種回家了的溫馨感。

面對顧默的質(zhì)問，圓明出乎顧默意料的沒有暴怒，反而是保持著雙手合十的姿勢，心平氣和地說道：

“阿彌陀佛，佛祖并未示下，我佛也無需任何獻祭，此金剛寺眾人之因果，皆系于老衲一身。”

見圓明沒有逃避問題，而是正面回答，顧默立刻跟上輸出。

“那敢問大師，既非佛祖之意，你為何要殺害金剛寺這許多無辜之人？他們究竟何罪之有！？”

“佛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此金剛寺種種，皆為因果，老衲生于此，行于此，止于此，亦不過為因果所困。”

圓明這話說的太過勁爆，以至于顧默腦袋一懵，把后面準備好的話全都忘了個一干二凈，他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圓明剛才說什么？他生于此！？

見顧默沒反應，圓明也不催促，只是雙手合十，慈眉善目地望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顧默才終于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小子愚鈍，請大師明示，這金剛寺內(nèi)，究竟有何因果？”

話已至此，圓明也再無隱瞞的必要，他長嘆一聲，講起了一則延續(xù)了百年的荒唐之事。

“百年前，金剛寺初創(chuàng)，不過是兩三間廟宇，四五名和尚，雖然清苦，但眾人齊心合力，倒也安樂。

“后來寺內(nèi)來了一名掛單的僧人，該僧人佛法精深，很快便征服了寺內(nèi)眾僧，成為了金剛寺的主持。

“依照那僧人對佛法的解讀，護教與傳教同等重要。金剛寺必須要發(fā)展壯大，才有利于佛法的傳承。因而在他的帶領(lǐng)下，金剛寺不斷翻修，成為了當?shù)厥浊恢傅拇笏聫R。

“然而僧人不事生產(chǎn)，人多之后，如何維持寺廟的運轉(zhuǎn)，便成了一個難題。為了踐行自己的理念，主持決定以‘求子’為招牌，增加金剛寺的名望，從而聚集更多的錢財。”

“用求子做招牌？”

顧默想起了他之前看過的書籍中，對金剛寺的描述——金剛寺以求子靈驗而聲名遠揚。

“大師，這其中莫非有什么貓膩？”

“施主聰慧過人，果然已發(fā)現(xiàn)端倪。天下求子者如過江之鯽，數(shù)不勝數(shù)，且原因繁雜，試問天下何人能尋根溯源，撥亂反正？”

顧默想了想，試問道：“也許佛祖可以？”

圓明搖頭。

“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天下萬事萬物，于佛祖而言皆為空相。凡求佛靈驗者，實乃自救也。”

聽了圓明的話，顧默暗自在心里翻譯了一下。

大概就是說，佛祖早就到達了世界的彼岸，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對于他來說，都是沒有具體形象的事物，不會因此而心有波動。

至于那些求佛后覺得佛祖靈驗的人，不過是他們自己想辦法救了自己而已。

這話說出來，幾乎就是在挖佛教傳教的根基，可不像是那些佛門高僧會說的。

在世羅漢，果然有東西。

顧默思索片刻，接著問道：

“敢問大師，既然您說沒有人能做到，那金剛寺為何會以求子靈驗，聞名于世？”

“若想來金剛寺求子，需家中女眷獨自一人，于羅漢堂內(nèi)潛心誦經(jīng)一個晝夜，以示虔誠。如此這般，便可保證靈驗。”

圓明沒有正面回答顧默的問題，反而是說起了金剛寺求子的規(guī)定和流程。

乍聽之下，這流程似乎沒什么問題，畢竟寺廟講究的都是一個心誠則靈。

但結(jié)合圓明之前所說，顧默只覺得毛骨悚然，他咽了咽口水，略有震驚道：“大師，您該不會跟我說，這羅漢堂內(nèi)，當真有十八羅漢吧？”

“阿彌陀佛，凡金剛寺香客，均可為寺內(nèi)增添香火，供奉羅漢。直至老衲行于此，金剛寺羅漢堂內(nèi)，共有羅漢像，一百零八尊。”

圓明沒有明說，但顧默已經(jīng)徹底搞清楚了這其中的緣由。

原來所謂的求子靈驗，不過是讓女眷來忍受一晚上的暴行，從而獲得的報酬！

而且香客只要捐的錢足夠多，就可以購買一個名額，參與進這場暴行盛宴，成為那限額一百零八人的玩家之一！

繁榮昌盛的金剛寺，背后竟然隱藏著如此令人作嘔的勾當。

什么狗屁佛門圣地，這他娘的就是一個淫窩！

雖然從內(nèi)心出發(fā)，顧默覺得圓明殺得好，換成是他來，在得知了金剛寺的真相，并且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這個真相的產(chǎn)物后，他也會滅金剛寺滿門，不留一個活口。

但顧默同時也很清楚的知道，他所在的空間，并不是真正的金剛寺，真正的金剛寺已經(jīng)覆滅，這里只是歷史上的一個片段。

不管顧默做出什么決定，歷史永不會變。

所以拋開心中的道德感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完成任務(wù)。

因此顧默在將所有信息都消化后，按捺住內(nèi)心躁動的情緒，強行向圓明質(zhì)問道：

“大師所說一事如若屬實，確足以駭人聽聞。然金剛寺眾人之罪孽，自當由其自身洗刷。為何大師您要越俎代庖，替他們行悔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