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
雨露飄飄灑灑,傘影下的青年踩過稀薄積水的路面,步入了街角的電話亭。
硬幣塞了一塊,撥通了電話,話筒對面是母親欣悅嗓音。
青年眼眶盈滿淚水,忍下止住梗到喉嚨的咽聲,“喂,媽,我寄來的錢,收到了嗎?公司看中我的能力,委派我上非洲參與那邊的信息建設,所以,長時間里,我回不來了。”
“嗯,媽,我會顧好我自己的,雨天陰濕,注意您的關節炎。”
青年淚流滿面,耳邊母親溫柔的囑咐,像海邊微伏的浪,輕柔溫暖。
青年知道,自己再這么耽溺下去,會撐不住的。
隨意道了句,“好了,我這邊來事了。”
掛斷電話,捂住濕噠噠的臉,痛苦的哀嚎。
“對不起,對不起,媽,我不能再陪您了。”
青年,宸城一家互聯網企業的普通社畜。
至于他為什么落得今天這幅下場,原因日后再提……
江邊的雨下得小了些,青年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跨江大橋。
他張開雙臂,略長的額間發隨風吹動,遮掩眼角。
青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絕路的。
單親家庭長大的他,缺愛,敏感,并不那么的堅強。
剩下唯一的念想便是母親的身體健康。
自己留了那么大一筆錢款,足以讓母親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青年這么想。
把住護欄,翻身踩了上去,然后“噗通”,迎面跳入江中。
江水很涼,依稀的視角里,一艘漁船靠了過來……
……
“喂,恭哥,又有什么新企劃了嗎?”
閔昊一邊舀起煮鍋沸騰的一勺湯,嘗了下,一邊回問道。
自燃辰照相館那里得知答案后,閔昊的攝影技術又重回了往日的層次。
籍此,大量的生意又回歸了過來。
起初,團隊中的恭衍幾人還抱有不大放心的擔憂。
幸好,車洛英管住了嘴。
閔昊雖不清楚,女鬼為何突然銷聲匿跡。
但照相館的老板娘陳姐說了,事情已經解決一大半了。
那他不必再多操心了。
陳姐說,強烈執意的鬼魅,他自己是躲不掉的。
當她再來拜訪,就是事態徹底終結,或是事態徹底失控的時候。
說真的,閔昊不希望陳銘來找自己,因為現狀總比模棱兩可的后果好的多。
誰讓他自己遇上了呢,只能道,隨他去吧。
掛斷電話,閔昊長長嘆了聲氣。
他自己又有新戲拍了。
是個投資金額比往日更大的一部新劇。
女主演竟然是投資方硬塞來的。
屈尊女二號的裘艷姐,內心想必十分憋屈。
“景添……這名字,哪聽過啊?”
他嘀嘀咕咕了句。
不管這些了,閔昊關掉火,挑了個大碗,把蘑菇湯盛了出來。
七月的陰雨,纏纏綿綿,熙熙攘攘的大學校園里,是各個奔波上下課的學生。
“真拿自己當個腕了,資方空降來的,譜擺的比廟里的如來佛還大。”
牙牙給裘艷撐著傘,嘴里頭全是些不滿的碎碎念。
裘艷這個皇帝沒計較什么,耳朵根子卻快磨出繭子了。
“英子,對對戲,我閑不下來了。”
裘艷撩了把頭發,腳踩著平底鞋,徑直走了過去。
淋著小雨,抽煙的車洛英,忙地掐掉煙,這就過來。
“裘艷姐,你戲份不是不多嗎?”
裘艷輕瞥了眼忙不迭撐傘追來的小女助,“你屁話咋那么多?”
算是局外人的閔昊,有點眼力見也看得出,裘艷內心深處,還是非常抗拒這次安排的。
他們朋友幾個,好多年的交情了,人家裘艷實實在在北影畢業的。
若不是因為不服娛樂圈的各種暗箱操作,不然他們團隊絕不可能招到這個小有名氣的影視小花。
閔昊偏過頭,一輛黑皮的商務車視線中駛來。
“裘艷姐,車洛英,人到了。”
閔昊跟他們說了聲,面色平靜的輕步靠前。
車門拉開,下來的是一位白單衣,牛仔褲的女孩。
女孩半張臉擋在米色的平頂帽下,閔昊眼神輕輕一瞥,瞳孔微微驟縮了下。
眼前的人不就是……
女孩抬頭露出整個面龐,嘴角帶有促狹的微笑。
“你好啊,閔先生。”
閔昊怔了半天,才強笑回應,“你好,景醫生。”
來的人,居然是他上周咨詢過的心理醫生。
這一點,倒讓他難以接受了點。
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閔昊真害怕她把自己藏在心里的屁事,抖摟出來。
“景醫生,你在醫院干的不是好好的嗎?”
景添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岔開話題,“他們就是和我一塊演對手戲的演員?”
“是的。”
閔昊點了下頭,這時,車洛英,裘艷兩人不徐不慢的走來了。
裘艷即使不喜歡這位走后門來的關系戶,還是頗有禮貌的伸出了手,“你好,景小姐,我是劇中飾演女二號的裘艷,很高興認識你。”
景添看了眼她,驀地察覺到她身旁某人不爽快的目光。
微微一笑,手伸了過去,“我該說句抱歉,如若不是我的第三者插足,裘艷姐姐,女一號的席位是板上釘釘的。”
裘艷微微一愣,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春風和煦,“沒關系,人脈關系也是自身實力的一部分,景小姐既然敢一力承擔,演技方面不會太差。”
通過兩人第一次對話,只要不傻,就能看出來,兩人胸有溝壑的城府是很深的。
車洛英一時間竟感覺自己這位男一號的存在感瞬間被拉低了。
“景小姐,我是車洛英,是跟你配戲的……”
“哦,你好,車先生。”
相較來說,景添對車洛英的態度要冷淡多了。
不知是否是女人第六感的因素,景添發自內心覺得,車洛英這家伙腦子貌似不太聰明。
“導演,什么時候開拍?”
景添不冷不熱對舔狗一般黏在自己屁股后頭的胖子說。
恭衍清了清嗓子,“先熟悉熟悉劇本,舉行完開機儀式,后天拍攝。”
恭衍說話的時候,不忘觀察下女孩的面部表情。
不是他舔狗,是他太重視了,面前的景添可不是普通人,他是資方話事人的親戚。
他曾親耳聽見,那位看重名利,霸道萬分的中年男人,喚她一聲奶奶。
輩分高,權利大,他不得好好伺候嘛。
“后天嗎?”
“后天翟州大學放暑假,會空出整座校園為我們提供便利,愿意留校跑龍套的學生,在不影響學業的情況下,也能賺點外快。”
“這樣啊。”景添恍悟的說。
恭衍考慮事情考慮的很全面,這個劇組以后肯定是很有前途的。
景添來這,并不是為了成名當什么影后,她有自己的小想法。
想著,景添余光看了眼一邊的閔昊。
閔昊冒著小雨,自顧自舉著手機拍照。
他,變了很多,可有一點至今未曾變過啊。
景添不再多想,在全體劇組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了翟州大學食堂。
翟州大學,前身是翟州國中,一個歷史悠久,追溯到民國時代的知名院校。
在這,景添自有她自己的回憶。
某人只是不記得了。
“閔先生,喜歡喝茶?”
“小時候,奶奶家待著,潛移默化下喜歡上了。”
閔昊放下保溫杯,這么對景添回說。
“我也喜歡茶。”
“是嗎?我原以為像景醫生這樣的職場女性,更愛冰美式。”
大多數人固有印象里,現代都市女性的生活習慣就是早晨一杯黑咖啡。
“咖啡,我熬夜加班,才沖上一杯。”
“我也是,工作時常喝,平常喝的是茶。”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
景添話鋒一轉,說出了她真正感興趣的問題。
“閔先生,看恐怖片嗎?比如《新人皮燈籠》。”
閔昊以為她喜歡這類電影,便誠實回答了。
“小時候看過,從此以后,再未碰過香港鬼片。”
那部片子,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觀看過的恐怖類型影片。
估計是因為當時年齡尚小,導致他直到現在,都未走出年幼時種下的心理陰影。
“景醫生,不是不信鬼神的嗎?”
閔昊狐疑的看著她,他上醫院瞧病的半個小時里,景添可是一口咬定他純粹妄想的。
怎么,現今,這么問了?
景添微微笑了笑,“沒什么,你留下的相片并不像偽造的。拍的很漂亮。”
閔昊更懵了。
相片?
景添沒有多糾纏,說了句“我去找導演商量劇本了。”
然后便下了逼仄的商務車,留下閔昊一人。
閔昊目光碰上景添座位落下的敞開的信封,頓覺恍然。
一張張照片抽出,留下的不是當初的糟亂,是清新凝重的美景。
“這稱得上是否極泰來嗎?”
閔昊喃喃一聲。
他曾經拍壞了的相片,竟已這種狀態復原。
可以說是幸運了。
就不知道,那女鬼身在何方,又緣何執著于他。
……
“閔昊,你的機位只管對準景添小姐。”
恭衍嗓音沙啞,前天吹了風寒,嗓子一直不舒服。
閔昊抬頭看向校園里民國時期經典學生青旗袍裝的景添。
景添恰好面向閔昊,靜靜的望著他。
“好的,導演。”
閔昊比了個OK的手勢。
是自己拍攝技術提升了嗎?
閔昊總覺得鏡頭里的景添那么的鮮活生動。
1919年,民國。
“外爭主權,內除國賊!”
“還我青島,廢除二十一條!”
“拒絕在巴黎和會簽字!”
中國在巴黎和會上的外交失敗,引發了全國性的反帝愛國運動。
無數學子有志之士奔走街頭,示威抗議政府在這一方面的軟弱行為。
“同胞們,國家正處于岌岌可危的時刻,1840年,英國用堅船利炮打開中國國門,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中國徹底淪為列強盤中蠶食的半殖民地。”
“而現今,面對日本強占中國青島的無理要求,北洋政府狀若未聞,將國家主權拱手送人的作態,實為國賊。”
“于理,置民族和國家的未來于不顧。于情,愧為人子,數典忘祖。”
“……”
“哪怕橫死街頭,中華民族的愛國之情,也不容宵小興風作浪。”
翟州國中的大會堂上,短發長衫的女學生,立于講臺,慷慨憤懣的洋洋灑灑。
新文化洗禮過的有志青年,直抒胸臆的發表自己對當今時局的不滿,激憤。
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列強瓜分中國的魔爪越伸越長。
日本趁第一次世界大戰,西方無暇東顧的空閑,蠻橫跋扈的侵略擴張。
這群年齡說大不大的青年,以拳拳愛國之心,嘯聚一堂,誓死與國內外反動勢力激斗抗爭。
立志捍衛國家主權。
王清萍激揚斗志的演講甫一落幕,人頭涌動的臺下便響起雷動的掌聲。
一句句“誓死力爭,還我青島”的口號此起彼伏。
北洋政府的軟弱無能,讓人們放棄了對它任何一絲遐想。
他們要靠自己的力量,逼迫洋人讓步,中國不是幾個外來的豺狼一口吞下的兔子。
不再是一直沉睡的雄獅,是即將蘇醒的雄獅。
貪心不足蛇吞象。
余勇可賈,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清萍。”
發起學生運動的領導者之一,王清萍的同學兼朋友,叫了下她。
浩浩人群前方,和大家一起手持旗幟的她,放緩步調,和那人邊走邊說。
“稚慶兄。組織上有指示了?”
王清萍口中的組織是留蘇歸國的幾名馬克思主義信仰者共同創立的小型青年團。
王清萍和李稚慶是青年團的團員。
組織一直和共產國際那邊有所聯系。
工作任務是發起和組織工人,學生運動。
李稚慶點點頭,“翟州報社和我聯系了下,希望出版一份關于學生運動的新聞板塊,我和團長溝通過了,這對我們宣傳反帝反封建的思想有所臂助。”
“那么,這是好事啊。”
王清萍看起來也很期待。
北洋軍閥政府看待學生罷課“鬧事”始終抱有敵意。
經常派出大量警力毆打震懾游行學生。
已經對學生運動的發展造成非常不好的影響了。
幸運的是,大部分人是有勇氣,有膽魄的。
即使反動派再怎么囂張狠辣,學生們積極響應民間號角的聲音是明確的。
“清萍,團內成員一致認為,這次采訪由你來代表翟州學生發言。”
“我?”王清萍遲疑了下,因為她自覺以自己的聲望,遠遠達不到代表整個翟州學生甚至全國青年學生。
學生運動的許多事宜,她雖大力跟進和主持。
但是,她堅持認定,翟州學生運動的任何人都比她有資格。
其他人的思想覺悟絲毫不低。
“稚慶,既然集體團員這么認可我,那么我保證不辜負組織給予我的信任。”
她鼓了鼓勁,然后擲地有聲回答道。
“約定的時間是幾號幾點?”
王清萍接著問道。
要接受報社采訪,她自然得好好捯飭下。
問清具體時間,好有個準備。
“明天下午兩點鐘,西祥茶坊。”
“好。”
翟州國中。
“舅舅。”
一身休閑西裝的青年,脖子掛一相機,尊敬的站在中年男人的身旁。
“閔昊,美國一趟,感覺如何?”
青年沉吟半晌,平靜說,“美國的工業水平遠超國內,思想上也較為開放,那里的人,多數是淘金熱或錨定新機遇過去的,生活習慣上相對自由的多。”
閔昊停頓了半秒,目光中帶著些許愁緒,“華人的地位在許多方面比同為美國公民的黑人還要低。”
美國留學三年,他見識了這個國家好的一面,又深刻的了解了這個國家的傲慢和偏見。
華人的地位太低了。
如果不是華人間報團取暖,相互幫持,受到的不公正恐怕擢發難數了。
中年男人只是靜靜望著窗外,“閔昊,來國中吧,你們報社的主任太激進了,早晚殃及池魚。”
誠如男人所言,社會各界對北洋政府的種種行為,極為不滿。
尤其是新聞界,經常摸老虎屁股。
“舅舅,中山先生在廣州成立的護法政府宣告失敗,全國各大軍閥明里暗里的爭斗,獲得實際好處的是已美日英法為首的洋人。這場世界性的大戰,我國名為戰勝國。案板上魚肉的身份,未曾更改過啊。”
閔昊是極其憤慨的說出這些話。
國家遭遇的不公實在太多了。
“閔昊,我知道,你在美國讀了三年書,各個國家的形式差不多一清二楚,可,你也要想一想,不是中國人民自己要亂,是八國聯軍根本不愿放由我們自立自強。非洲,印度,美洲,誰天生是個欠打的皮娃子,日本人,英國人,他們才是流氓不安定的皮孩。”
這一點,不消中年男人說,閔昊自己個也明白。
弱國,哪有和列強平等對話的資格。
“好,舅舅,這月工作結束,我便辭職來這。”
閔昊語氣中略有些無力。
報紙是人們最喜聞樂見的,是傳播進步思想的理想工具。
青年走后,中年男人心中郁氣久久難以平息。
喃喃一聲,仿佛抽干全身力氣。
“這個國家該由誰來拯救?”
……
淅瀝瀝。
天空中飄蕩漫漫雨絲,紛至沓來的腳步,遠遠近近。
一件青旗袍的王清萍,手撐一把油紙傘,穿梭匆碌人海。
西祥茶坊,永昌橋對岸的一座三層茶樓。
茶坊生意興隆,人聲鼎沸,清越的評彈,增添了幾分祥和的味道。
收好雨傘,王清萍在一名小二的領路下,徑直上了樓。
徒看背影,對方西裝革履,桌上放著一只相機。
“你好!”
“你好!”
閔昊彬彬有禮的朝對面而坐的王清萍,回道。
王清萍看了眼一動未動的菜單,主動抓了過來,邊翻閱邊說,“記者先生如何稱呼?”
“閔昊。”
“來,小二,一壺新茶,這個和這個。”
她點了點菜單上的幾道點心,和路過的小二講。
“稍等。”
小二記錄下來,輕輕走開。
王清萍面帶微笑,直接進入話題,“閔先生,我叫王清萍,是這次來和您面談的翟州國中高二的學生。”
王清萍說話不疾不徐,好似久經沙場的老油條。
閔昊心中頗為贊賞,掏出紙筆,開始提問,“王小姐,你們發動學生運動的目的在于?”
“救國,國家有難,匹夫有責!”
王清萍鏗鏘有力的回道。
閔昊很難以想象這種話竟然出自眼前這位弱質女流。
他邊寫邊問,兩人喝茶談了約兩個鐘頭,期間,閔昊不斷被面前女人清醒理智的言論所震驚。
國家內憂外患,底層人民生活愈加艱難,為了尋求救國的道路,不少仁人義士拋頭顱灑熱血。
原來,除了他,世界上仍有不少人為自己的祖國申不平。
“王小姐,很高興認識你,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采訪完畢,閔昊為她拍下張照片,好為報紙頭版作封面。
兩人誰都沒有意識到,這次的見面會羈絆兩人的一生。
五四運動從學生到工人,舉國浩浩蕩蕩的反對,聲討下,北洋政府以及英美等西方國家迫于壓力,逼迫日本讓步。
第二天的新聞頭版頭條上,除了王清萍的報導,最讓人們興奮的就是五四運動的初步勝利了。
“清萍,我們贏了!”
李稚慶緊緊握著報紙,激動不已。
這可是說是中國人民自八國聯軍侵華以來里程碑似的勝利。
是中國人民的一次偉大覺醒。
王清萍噙著淚,面向大堂里大部分熱烈交談的同學。
大聲呼喊了句,“同學們,我們勝利了,中國人民不是那么容易妥協的。”
威武不能屈。
中國人民流淌骨血里的基因,是爭取解放的最大原因。
“舅舅,報紙你看了嗎?”
“閔昊,你又有什么看法了?”
中年男人看著坐在辦公桌一角的青年。
閔昊沒賣關子,直言不諱的道,“我想參加革命,北洋軍閥不會一直這么囂張下去的,中山先生挽救中華的理想,不會耽擱下來。”
“你的打算是?”
“等待時機,一個足以振奮全國的時機,我,閔昊發誓,國一日不寧,我一日不懈怠。”
重重的一拳錘在桌上,他整個人的英氣,逼發的淋漓盡致。
中年男人捉起報紙,又重重拍下,“閔昊,時機總會有的,廣州那邊又有新變動了,學校這,你先呆著,時機成熟了,你再去干你的恢宏事業。”
“如你所說,這個國家的天,自今日后大變樣了。”
中年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