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全力從ICU轉到了骨科,王珂雨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在病房手舞足蹈。當全力的媽媽推門進來時,王珂雨立馬收住了開心的表情,叫了一聲“阿姨好”后便灰溜溜地拿著蘋果去洗。媽媽什么都沒說,默默地來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
全力看見媽媽面無表情,也不言不語,感覺她在憋大招。他想打破這個令人窒息的氛圍。
“媽,最近這個講醫院題材的電視劇很火很有意思,每個頻道都在放。”全力把電視聲音調大,笑著說道。
媽媽轉頭去看電視,仍然沒有言語。
見狀,全力感覺很后悔,一直瞞著媽媽搞賽車的事,并且大部分晚上爬窗戶,這些都不是媽媽喜歡的模樣。如今又折騰成這樣,重重的傷了她的心。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日子總得繼續往前走吧。他還是想媽媽能開心,能原諒自己這一次。
“這部《醫樂》,是改編自小說《卓越醫生的修煉》,講述的是一群醫生的悲歡離合,很有趣。”全力瞟了媽媽一眼后,又笑著說道。
媽媽仍然沒有搭話。
“這個主任太嚴肅,手下的醫生都不敢跟他說話,護士也怕他,這樣沒什么意思。”全力又說道。
“醫生不嚴肅也不行,嘻嘻哈哈的像個什么樣子。”媽媽平靜地說道。
“該嚴肅時嚴肅,該活潑時活潑。你看這個主任,我沒看他笑過一次。”全力趕緊說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該嚴肅的時候?”媽媽說道。
“是的,有可能還沒到該活潑的時候。”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媽媽聲音有些變調地說道。
聽見這個問話,全力眨了眨眼,是不是聽錯了。這說的哪跟哪,話題轉得也太不自然了。
“你看你,腿上捆一堆鋼鐵架子,脖子上還套一個。你這是要變身了嗎,你以為你是鋼鐵俠?”媽媽生氣地說道。
“媽,你弄錯了……”
“我錯了?你都把自己折騰到醫院來了,你還說我錯了,我錯哪了?”媽媽生氣地問道。
“這不是鋼鐵,這是合金材料。還有,這連接桿是纖維材料,不是金屬。”全力邊敲腿上的外固定支架邊說道。
“我不關心它是什么,你為什么要去賽車?你為什么要去賭錢?!”媽媽越來越生氣。
“媽,我錯了。”
當媽媽還要開口說時,護士敲門進來了,開始給全力扎針輸液。可能是因為太緊張,連扎了幾次都沒扎進血管。這時,王珂雨也走了進來,見狀,立刻吵吵起來,跟護士提要求,換一個老手來扎針。護士說了聲“對不起”就走了出去,對于扎針這件事,全力和他媽媽都很平靜,就王珂雨一個人在那里心疼得嚷嚷。
不一會兒,護士長帶著那位小護士進來了,全力和媽媽依然很平靜。
“護士長是吧?你看看她都快把我……我朋友的手扎成蜂窩煤了,不發脾氣你們當我們是病貓是不是?”王珂雨本來想說“男朋友”,突然意識到全力媽媽也在,于是把“男”字省掉了,她提高嗓門說道。
“我是病貓。”全力看著王珂雨說道。
此時,那位小護士“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護士長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收住了笑。
“對不起,是我們護士沒做好,我給你們道歉。”護士長說道。
“道歉就好好道歉,你看她還在笑。”王珂雨指了指小護士說道。
護士長回頭看了看小護士,見她一臉嚴肅,沒有立刻回話。她走到全力旁邊,把他手背拿起來看了看。
“我們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不會故意笑病人,”護士長說道:“他這個血管比較癟,今天還沒吃東西吧?”
“沒有,沒胃口。”全力回答道。
“人沒吃東西的時候,血管又沉又癟,扎針的確存在困難。”護士長說道。
護士長邊說邊消毒,迅速將針頭置入到靜脈中,嫻熟地完成輸液一系列的操作,連皮管都沒有捆扎。小護士在一旁看得瞪大眼睛,情不自禁地豎起大拇指。護士長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便趕忙收起大拇指,幫忙整理污染盤和托盤里的物品,然后快速離開了房間。
“護士長真牛。”王珂雨笑著說道。
“謝謝你的夸獎,你長得真漂亮。”護士也笑著說道。
聽著這般夸獎,王珂雨已經陶醉了,像犯花癡一樣不知道該做什么,站在那里作自嗨狀。護士長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后,就離開了房間。全力看著王珂雨的樣子,感覺她真幼稚。
“小雨,可不可以把你手上的蘋果給我吃?”全力問道。
“當然,當然。”
回過神來的王珂雨趕忙把蘋果遞過去,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收回蘋果。她來到全力的床邊坐下,拿著蘋果喂他吃。全力本想拒絕,但預判這樣又會費一番口舌,為了避免麻煩,干脆順了她的意思。媽媽看著這一幕,感覺很滿意,王珂雨是她心中理想的兒媳婦模樣。
“小雨,這兩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里照顧阿力就可以了。”媽媽說道。
“沒事,阿姨,我不累,能行。”
“我心疼你,你要是阿力的女朋友該多好。”媽媽說道。
“媽……”全力看了媽媽一眼,叫道。
“阿姨,我也想啊,只是力哥一直沒同意……”王珂雨有點害羞,小聲地說道。
“是嗎?聽說你已經有男朋友了,阿力也不能奪人所愛吧?”媽媽說道。
“媽,我好餓,你幫我買一份水餃,我好想吃。”全力激動地說道。
王珂雨驚奇地看了看全力,又看了看全力媽媽,感覺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阿姨,我沒有男朋友,我一直在等力哥……”王珂雨小聲解釋道。
全力打斷了王珂雨的解釋,希望她們快速分開,從而結束這個話題。媽媽拗不過,出去買水餃了。
“力哥,阿姨是不是誤會我了,我哪有男朋友……”
“小雨,我媽媽有點喜歡你,我建議你認她做干媽,怎么樣?”全力打斷王珂雨的話,說道。
“不行,我要當她兒媳婦。”
“別亂說,你知道……”
還沒等全力說完,蔡京倫推門進來,他立馬收住嘴,假裝認真地看著電視。
蔡京倫迅速來到床邊,握住全力的左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他不會是表演,而是真情流露。
“你不要這么脆弱,堅強一點。”全力安慰道。
“我對不起你……”
“這又不是你的錯,發生的事就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很好。”全力笑著說道。
“我……”
“你不要婆婆媽媽的,趕快去買幾瓶水,力哥需要喝水。”王珂雨打斷蔡京倫的話,走過來邊拉他邊說道。
蔡京倫醞釀了好久的感情,還沒表現出來就被憋了回去。全力一個與他對視的眼神就懂了他的兄弟情,也示意他出去透透氣。蔡京倫走出房間后,王珂雨開始醞釀感情,她有點害羞,還沉浸在未來婆婆“認可”的甜蜜中。全力專心看著電視,他沒留意,輸液瓶里的水已經流空了,手上的輸液管里已經出現回血。
“力哥,阿姨剛說我……”
“小雨,你看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喜歡我嗎?”全力打斷王珂雨的話,說道。
“喜歡!你什么樣我都喜歡。”王珂雨堅定地說道。
“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更何況倫子喜歡你。他是我好兄弟,你們兩個人我都不想失去。”
“我不喜歡他,你總有一天會喜歡我的,我等你。力哥,你不要有壓力,順其自然。”王珂雨安慰道。
“我……我的手,管子有血,叫護士!”全力還準備辯解一下時,突然看見自己的手,于是驚嚇地說道。
王珂雨慌忙地跑出房間去找護士,他們都激動得忘了可以按鈴子呼叫護士。
護士趕過來后,給換上了新的液體,囑咐他們輸液瓶里的針水快滴完時按呼叫器。這時,全力媽媽提著餃子走了進來。她又提到讓王珂雨回去休息一下,說想過來可以隨時再來。為了維護好自己在阿姨心目中的形象,王珂雨依依不舍地跟全力說了再見。
看著全力吃餃子的樣子,媽媽感覺很心疼,本來一肚子的火氣準備好好說教一下他的,一時間沒了頭緒。全力吃完,電視劇也進廣告了,他跟媽媽說想睡一會,等他閉上眼睛后,媽媽則走到衛生間去了。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越來越大。最終,這群聲音涌進了全力的病房。
“哈哈哈……”
很夸張的笑聲把全力從睡夢中驚醒,他定睛一看,是舒呈光。全力媽媽從衛生間迅速走了出來,護士長也進入到房間,這時,舒呈光才收住大笑。
“病房是不允許大聲喧嘩,你們再吵,就叫保安把你們全部清理出去。”護士長提高音量說道。
見狀,舒呈光則示意兄弟們把水果、花籃之類的東西都放下。等這群兄弟們都退出房間后,舒呈光在床旁張大雙腿坐下。
“我是來看望病人的,你去忙吧。”舒呈光抬頭看著護士長說道。
護士長看了看全力,見他微笑著,上前來把輸液的液體調了調后,轉身離開了房間。全力媽媽走了過來,看著舒呈光。
“你是阿力的同學嗎?”媽媽問道。
“不是,你是誰?”舒呈光反問道。
“我是阿力的媽媽。”
“哦,阿姨您好,我是阿力的朋友。他受傷了,特意過來看看他,沒打擾到你們吧?”舒呈光笑著說道。
“謝謝你的好意,只是阿力現在比較虛弱,需要休息。”媽媽說道。
“是的,是的,我跟他說幾句就走。”舒呈光說道。
“媽,你先去外面晃一下。”全力對媽媽說道。
“你們聊吧。”
媽媽覺得舒呈光是個不友好的朋友,但也看得出來,他并不是一個壞人。于是她走出房間,在門口的長凳上安靜地坐下,耳朵留意著房間里的動靜。
“我現在把錢轉給你。”
“別,別,我今天來不是找你要錢,而是特意來看你的。”舒呈光連忙解釋道。
“謝謝你,過幾天等我好一點了我再轉錢給你。”全力說道。
“不用了,你看你傷成這樣,我怎么能再要你的錢。這錢就當是我給你治病的,等你恢復了,我們再戰。”舒呈光笑著說道。
“那就先謝謝你了。”
“不客氣,能贏你我就很滿足了。錢不錢的無所謂,你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對手。”舒呈光說道。
“謝謝你。”
“行,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好好養,一定要恢復正常,我等你。”舒呈光伸出拳頭,說道。
全力看著舒呈光那雙真誠的眼睛,舉起左手跟他碰了個拳頭。舒呈光滿意地起身往外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全力內心感覺無比憋屈,輸贏對他們倆都很重要。
就這樣,全力在骨科病房呆了兩周,這次又被推進手術室,醫生說把外固定支架拆掉,改成鋼板內固定。當全力從手術室出來之后,腿上那些粗重的金屬材料不見了,被白白凈凈的紗布包裹著,王珂雨說,還比較好看。她趁著全力媽媽不在的空檔,非常開心地在紗布上寫著“YLOVEL”,可惜第二天就被醫生給剪掉了,因為他的傷口需要換藥。
年輕人恢復起來就是快,在她們的精心照料下,全力已經可以扶拐下地活動。他每天不安于躺在病床上,一打完吊針,就走出病房到處轉悠。王珂雨對于他撩護士的言語非常氣憤,總是第一時間沖到現場,宣誓主權。面對這個局面,全力都是尷尬地離開。
這一天,情況有點不一樣,全力在醫院晃悠的過程中,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他立刻被她的模樣吸引住了。跟著她走了一段路,直到她走進醫生辦公室,他才停住腳步,然后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他的大腦正在飛速運轉,思考著該怎么認識她。
想不出什么好的辦法,他打算硬來,于是扶拐站起來,往醫生辦公室走過去。可能是起得太猛,沖得太快,與走出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全力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這個人拉他但是沒拉住。
雖然被撞倒在地上,但他來不及關心自己受傷的腿有沒有再次受傷,心里卻樂滋滋的。因為跟他相撞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女醫生。
“你還好吧?”女醫生問道。
“還好,還好。”全力看著她癡癡地回答道。
“那就好。”
女醫生后面跟著的幾個男醫生上前來,與女醫生一起把全力扶了起來,準備送他回病房。全力感覺就這樣結束有點不甘,至少要留個聯系方式。
“哎喲,這邊屁股和腿好疼,哎喲。”全力痛苦地說道。
女醫生見狀,跟在幾個男醫生的后面,一起來到病房。全力躺在病床上之后,女醫生就給他做體格檢查。
“你這個情況,可能是腰椎間盤突出癥,做一個腰椎磁共振確診一下。”女醫生說道。
“好的,你不是這層樓的醫生吧?……林青?”全力邊問邊看向女醫生的胸牌。
“是菁,等磁共振結果出來后,我再過來看,我是脊柱外科的。”林菁說道。
林菁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我怎么找你。”
“嗯?”林菁轉過頭來。
“放心,你的管床醫生會聯系林主任的。”其中一個男醫生說道。
看著這群白大褂離開的背影,全力有點不舍。王珂雨看穿了他的這種心思,只能弄大聲響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力哥,你是怎么受傷的?腿還沒治好,又弄出個什么突出的問題。”王珂雨埋怨道。
“剛在外面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
“不是還要做磁共振嗎,還不確定有沒有事。”王珂雨繼續埋怨道。
“沒事,放心。趕快幫我把電視的電源插上,《醫樂》快開始了。”全力說道。
“你是迷上醫生了。”
“是的,比較好看,多少年沒追劇了。”
“你就看吧!”
王珂雨說完,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
“你這…莫名其妙。”全力看著王珂雨的行為,自言自語地說道。
生氣的王珂雨在醫院樓下晃悠,遇到了前來探視的蔡京倫。蔡京倫一邊安慰她,一邊心里竊喜,全力的“花心”給了他與王珂雨培養感情的機會。顧不上手中還提著探望的水果,蔡京倫帶著水果和王珂雨來到游戲廳,歡快地玩著。全力今天的午飯還指望著王珂雨買過來,結果打了幾個電話,她都沒聽到,無奈之下,只好自己解決。他后知后覺,發現了王珂雨是因為林菁而賭氣,不過,這樣正好,免得她妨礙自己追求其他女生。
幾天后,全力的磁共振結果顯示,腰椎間盤突出比較嚴重,醫生說L5/S1節段的椎間盤突出,并壓迫到神經。就這樣,在全力的要求下,他由創傷外科病區轉到了脊柱外科病區,現在林菁是他的主管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