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日子艱難,但仍需要向前看。
在吳州,康爽的演唱會舉辦的很順利,按照公司的安排,這次可以休息一周。面對吳州的美景,阿美央求全力陪她在這里玩幾天再回平定,沒有計劃的他答應了。朱東華也來到了吳州,他是專門來慰問大家的,在酒店的大廳里擺了好幾桌,人多非常熱鬧。飯桌上,大家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以巴結朱東華,阿諛奉承,盡顯諂媚之態,這是人情世故的大型教學現場。奈何,全力只是坐在一個桌邊的角落里,默默地吃著菜,時不時地看向大家,欣賞著他們的“表演”。阿美推、拉了他幾次,讓他去跟朱老板互動一下,但是,他不動,阿美只好自己上前去,笑著陪朱東華喝酒。
輪到朱東華一一回敬酒,他最終還是來到了全力旁邊。
“全力,來,我敬你。”朱東華笑著說道。
“謝謝老板,我也敬你。”
全力喝完就坐了下來,朱東華看著他,笑了兩聲,就又去敬其他人,他感覺到全力對他有意見。也許,這也是全力希望達到的效果,就是想讓朱東華知道,自己對他朱東華有看法。朱東華是個聰明人,吃喝得差不多之后,他宣布自由活動,大家都結隊散去,他把全力留了下來。
“怎么?看你一晚上很沉悶,有心事?”朱東華關心地問道。
“沒有。”
“那就是對我有意見。”朱東華說道。
全力沒回答,呆呆地坐在那里,服務員們開始收拾餐桌上的餐具。朱東華示意全力跟他一起移到了大廳的那個舞臺旁邊,兩個人坐在了臺階上。
“全力,答應你的事我沒忘記,昨天,我已經把你想出專輯的事報給了公司。他們正在進行評估,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朱東華說道。
“謝謝你,老板。”全力看著朱東華回答道。
“年輕人要放開一點,不要總這么拘束,大氣一點。”朱東華拍了拍全力的肩膀,笑著說道。
“老板,上次那首歌的小樣,你聽了沒有,一直沒給我回話。”全力問道。
“對了,我是準備跟你說這個事。聽了,很不錯,很符合康爽的氣質,要是在演唱會上演唱效果一定非常棒。”朱東華笑著說道。
“既然這樣,《那片海》這首歌可以還給我吧?”全力問道。
朱東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有立刻回答。只見他緩慢地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兩根,遞給全力一根,點燃后兩個人開始吞吐煙霧。
“老板,你是不想還給我吧?”全力又問道。
“全力啊,這兩首歌都是非常棒的。康爽馬上就要出新專輯了,正好差這兩首歌,所以,你看能不能先給他用?”朱東華反問道。
“不行,《那片海》是我新專輯的歌曲。”全力肯定地回答道。
“你出專輯的事,順利的話,應該是明年,還有大把的時間,你再創作一首。以你的能力,明年之前,再創作十首都可以。”朱東華笑著說道。
“是的,我還能創作,但是這首歌我就想自己唱。”全力固執地說道。
“你看你這個固執勁兒,算我朱東華求你全力還不行嗎?”朱東華說道。
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全力也很為難。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接他這支煙,拿了他的東西,再拒絕起來就沒有那么理直氣壯了。
“你都這樣說了,那就聽你的安排吧。不過,這首歌的版權還是我的。”全力說道。
“這樣,歌曲的版權歸公司和你共同所有,使用權也是,共同所有,怎么樣?”朱東華問道。
“不行。”
“這個月給你的獎金提高五萬,行不行?”朱東華又問道。
“不行。”
“十五萬。”
“不行。”
“二十萬。”
全力沒再說話,他需要錢,朱東華還算是一個識貨之人,能夠欣賞得到《那片海》這首歌的美妙之處。他那么小氣的一個人愿意出這么多錢已經算是非常難得,這件事只能按照他的意思來執行。
聽到全力同意的回答,朱東華笑了,笑得很得意。這是資本最高光的時刻,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始終無法逃離世俗。在資本面前,固執如全力那樣的人也屈服了。
不知道這算是得意還是失意,全力在吳州找到一家酒館一個人喝酒,人生的孤獨感隨即而來,想找一個分享的人都沒有。隔壁的一群人真沒素質,一直在吵鬧,吵得全力感覺更冷清。他也不想去破壞這種吵鬧,干脆邊喝邊聽,權當是體驗偷聽八卦的快感。當他靜下心來專注偷聽時,發現真的很勁爆,聊的內容尺度之大,差點驚掉下巴。突然,混進來一個服務員的聲音,提醒她們小點聲,有隔壁客人提出抗議了。服務員的提醒有效,她們的聲音小了下來,沒過幾分鐘,全力這個包間的門開了,是兩個女生。看見有人進來,全力迅速把墨鏡戴上。
“剛剛是你投訴的吧?”其中一個女生問道。
“不是。”
“還不承認,真是個變態,偷聽我們講話。”這個女生又說道。
“是的,你看他吃飯還戴個帽子和墨鏡,以為自己是大明星呀。”另外一個女生說道。
“兩位女士,不是我投訴的,請你們出去。”全力平靜地說道。
“好吧,看你態度還不錯,算了。”這個女生說道。
“這位帥哥,一個人吃飯這么可憐,來隔壁跟我們一起吃吧,熱鬧熱鬧。”另外一個女生說道。
“不好意思,我喜歡一個人。”全力說道。
“喜歡哪一個,我還是她?”這個女生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另外一個女生也跟著笑。
這兩個女生的行為把全力給整無語了,難道現在流氓都不分男女了嗎?他決定不再理會這兩個人,就自顧自地接著吃菜。突然,又有一個女生竄了進來。向她們兩個詢問出什么事了,還站在這里不回包間,她們兩個又把全力的造型嘲笑了一遍。
“全力?”第三個女生看著全力,驚奇的問道。
這時,全力抬頭看向她,是孫書逸!她怎么在這里?......她怎么會有這么一群朋友?一連串的疑惑在他的腦海中鋪展開來。
孫書逸把她兩個朋友推回了自己的包間,然后走進全力這間并把門關上,然后在他的對面坐下。
“好巧......好久不見。”孫書逸先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孫老師。”全力摘下墨鏡,笑著說道。
“難怪我朋友他們說你,你當大明星了還來這樣的公共場合。包這么嚴實,不是來找罪受嗎?”孫書逸笑著說道。
“我不是大明星,只是一個普通的歌手。”全力說完把頭上的帽子也取了下來,放在一邊。
“你是怎么回事?前幾年很火,這兩年怎么沒有聲音了?是不是被公司雪藏了?”孫書逸八卦地問道。
“是的。”看著她那好奇的眼神,全力回答道。
“我們換個地方聊吧,再聊下去又會出新的八卦,我的那幫朋友此時肯定趴在墻上聽。”孫書逸說完就站了起來。
全力把帽子和墨鏡重新戴上,跟著孫書逸就走了出去。孫書逸跟隔壁的朋友們說了幾句,然后轉身跟全力一起走出了酒館。
他們來到吳州河邊的老街,穿行在人群中,兩個人聊得很開心。從孫書逸的口中得知,剛剛那幾個女生都是吳州人,個個有背景,非富即貴,怪不得那么囂張。她這次來吳州是給這幾個朋友中的一個慶祝生日,順便出來散散心,因為她男朋友在德國結婚了,娶了一個德國女人。兩個人都很久沒有這樣敞開地聊天了,對于人類而言,聊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特別是對身心健康而言,這樣懶散的閑聊,讓他們都感到身心愉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兩個人的腿都酸酸的,于是找了一個橋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夜晚的涼風吹在身上冷冷的,孫書逸還穿著裙子,所以她更感覺冷,這種感覺使她往全力的身上靠了靠。全力見她靠近自己,盯著她那雙有神的眼睛看了幾秒,便情不自禁地把手伸過去慢慢摟住了她,她不僅沒有拒絕反而更靠近了。又坐了一會兒,全力感覺自己的體內開始升溫、躁動,他又摟緊了一點,她感受到他的力量,于是抬頭望向她,他又看了看她那雙眼睛,還是那么美。
全力有點按捺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他站了起來,準備平復一下這份莫名的心情,可是,當他站起來之后,孫書逸也站了起來,拉起他的手便往回走。她以為全力跟她想的一樣,便激動地慢慢跑了起來,全力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就這樣,他們來到了全力住宿的酒店。一進門,兩顆火熱的心就開始激烈糾纏起來,進行到一半時,全力發現沒有小雨傘,他準備暫停出去買,但是情到深處,兩個人都因無法自拔而暫停不了。在這里,自然而然的狀態下,他們造成了“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的結果。
第二天一大早,兩個人就醒了,這一夜兩個人都沒怎么睡著,但是原因不同。全力激動了一夜,這可是他真心喜歡的人兒,孫書逸有點后悔,自己曾經的玩笑如今卻變成現實了。她還是想著她的德國男朋友,她恨他,但是她是真的愛他。雖然他在德國結了婚,但是,她仍然無法忘記他。
吳州一別,全力仍然無法忘記孫書逸,主動跟她聯系了多次,但她的反應平淡,沒準備進一步發展關系。孫書逸為了李金峰,還特意跑到德國去找他,跟他的德國妻子訴說,這件事讓李金峰非常為難,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哄上回國的飛機。看來,在有情人的眼里,一切都不算障礙,他們能打破一切世俗規則。
這天,全力正在跟阿美聊工作,媽媽打來電話。她說爺爺病情惡化,可能不行了。
這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像炸彈一樣,把全力給炸懵了。他強忍著淚水跟阿美交代一些事,告訴她自己要回江北一趟。阿美想跟著他一起去,但是全力拒絕了。坐出租車、坐飛機,這一路上,全力都沒有哭,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一直到江北中心醫院見到病床上的爺爺,他都沒有哭。爺爺看著全力,高興的笑了,媽媽說,這是他這么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笑。趁著爸爸在病房照顧爺爺的空隙,全力坐在病房外面跟媽媽詳細了解情況。
“到底是怎么回事?”全力問道。
“消化道出血,有黑色大便。”媽媽回答道。
“那怎么辦?”
“醫生讓我們商量,同意的話就安排明天上午胃腸鏡手術。”媽媽回答道。
“只有這一條選項嗎?”
“另外一個方案就是繼續目前的抗炎和輸血治療。”媽媽說道。
“好好的,怎么會消化道出血呢?”
“他前一段時間腰痛,就自己吃那個止痛藥,一痛就吃,吃了很長時間。這些他都沒跟我們說,后來我看這個止痛藥的說明書上寫著對胃腸道不好,容易引起胃腸出血。我認為這就是原因。”媽媽說道。
“他怎么會自己亂吃藥,平時你們也沒關心一下他嗎?他腰痛也沒跟你們說?沒去看醫生?”全力有點激動地問道。
“他可能是不想麻煩我們,以為吃點止痛藥就行了。”
“他已經快90歲的人了,做胃腸鏡手術肯定要打麻醉,全身麻醉,很受罪,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全力說道。
“是啊,醫生也是這樣說的,讓我們家屬自己決定。”
“我看他的臉色非常差,都已經瘦得......”全力說著說著哽噎得說不下去了。
“他每天都不怎么吃東西,醫生也不讓他吃,完全靠打營養針,打蛋白。一瓶蛋白就好幾百,每天用,已經花了不少錢了。”媽媽說道。
“不是有醫保嗎,可以報銷一部分,還好吧?”
“這個蛋白不是醫保范圍內的,自費。哎,錢倒不是問題,只是每天打針,身上都是腫的,血管都找不到,被針扎了很多孔。”媽媽說完,擦了一下眼淚。
“人老了,好可憐。”
“你爺爺這種情況還算是好的,有我們照顧。這層樓好幾個老人都沒家人管,那才叫可憐。”媽媽說道。
“人老了,兒女不孝順,是更可憐。”
“是啊。你爺爺這個情況,你說明天要不要做胃腸鏡?”媽媽問道。
“做了胃腸鏡是不是就能治好?”
“當然不是,醫生說這個手術只是一個檢查手段,發現在哪個部位有潰瘍或是出血點。若是小的問題就能處理,若是潰瘍或出血面積很大,就沒辦法處理。”媽媽說道。
“照這樣來看,若是不能處理,那手術遭罪就白折騰了。”
“是這樣的,錢也花了。”
“現在不談錢,錢花多少都沒關系。”全力大聲說道。
“是的,不談錢,你小點聲。”
全力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然后站起來向醫生辦公室走去,他想聽聽醫生的專業意見或是建議。當他與管床醫生聊完之后,內心有了傾向性意見,他又把媽媽叫了出來,坐下。
“從管床醫生提供的信息來看,爺爺這樣下去,可能堅持不了多久。做或不做這個胃腸鏡手術,對于最終結果沒有大的影響。”全力說道。
“然后呢?”
“但是,若是做胃腸鏡手術,能找到病因,可能有機會進行有針對性的治療,有一絲康復的希望。但醫生強調了,這種希望不大。不管大不大,這也是一種希望,比起保守治療來說,要有盼頭一點。”全力繼續說道。
“那醫生的建議是做,對吧?”
“他沒明確這么建議,只是把這個球拋給我們,讓我們自己做選擇。”
“現在的醫生真是狡猾,一點都不想承擔責任。”媽媽說道。
“媽,你不能這么說,醫學上的事,大部分也不是醫生能掌控的,這跟承不承擔責任不相關。”
“那倒是,你說怎么決定?”
“綜合來看,我覺得還是做。試一試,有一點希望也要抓住。”全力說道。
“那就聽你的,不過,你要去跟你爺爺做做思想工作,他有放棄治療的意思。”
“這個時候,他當然想放棄,是為了怕給我們帶來負擔,我去跟他好好說說。”
全力站起來,推門走了進去,他看見爺爺的雙眼閉上了,應該是非常累。他的雙手也沒辦法活動,雙下肢都是腫脹的。這時,全力的眼淚不小心流了出來,當爸爸轉向他時,他急忙轉過去,迅速用手將淚擦干。然后又轉過身來,在爺爺旁邊的凳子上坐下,靜靜地看著爺爺。這時,爸爸用溫水浸潤過的毛巾幫爺爺擦四肢,這個皮膚看起來像紙一樣薄,也許一用勁就會撕破,所以爸爸動作非常輕柔。
全力看一會兒爺爺,又看一會兒窗外的天空,他開始回憶過往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光。從小自己就跟爺爺親近,他對自己的成長有非常大的幫助,很多人生的道理都是他講給自己聽的,很多人生的疑惑都是他幫助解答的。一想到以后可能無法再問爺爺一些問題,全力的眼眶又變得濕潤起來。
看見爺爺艱難地睜開了雙眼,全力便開口努力安慰著爺爺,并跟他講明天做胃腸鏡的事。爺爺問會不會很疼?全力心疼得差點哭了出來,他強忍著淚水,故做輕松樣,對爺爺說打麻藥,不會疼的。爺爺點點頭,然后又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