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北是一件多么開心的事,他想低調,但是幾家媒體卻緊追著他,把這件事還是給曝光了。他只能喬裝打扮一番,騎著摩托車與王珂雨、蔡京倫跑到山上去了,對于全力而言,這里仍然是一片熱土。
這種馳騁疆場的感覺很久沒有體會到了,現在找回這種感覺的狀態特別爽,自由自在的空氣。他們在水庫旁邊停下,從掛袋里取出水,大口大口地喝著。現在的狀態,王珂雨不知道該怎么與全力交流,她感覺他們之間有了明顯的距離感,蔡京倫也是同樣的感受。
“你們怎么不說話,不認識我嗎?”全力笑著問道。
“不認識,我們只認識光屁股的全力,不認識大明星全力。”蔡京倫回答道。
聽見蔡京倫說完,王珂雨哈哈大笑起來。
“我一直都是一個普通人,不是什么大明星。前段時間跟公司老板吵了一架,他把我封殺了。”全力平靜地說道。
“這么大的明星,說封殺就封殺?”蔡京倫問道。
“有多大?再大也大不過楊圣吧?楊圣早些年的故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相比,我太小了。”全力說道。
“那倒是。”
“你現在打算怎么辦,力哥?”王珂雨問道。
“怎么辦,還沒怎么辦,聽天由命。”全力回答道。
“站得越高,就會摔得越痛。看來明星也不是那么好當的。”王珂雨說道。
“我最不爽的就是公司一直把我當作賺錢的工具,從來不培養我。”全力氣憤地說道。
“公司不賺錢那還叫什么公司,換一家公司就行了嘛。”蔡京倫說道。
“哪有那么容易,換公司要賠很多錢,賠不起。”全力說道。
“我們湊湊不就有了。”王珂雨說道。
“湊屁呀湊,幾千萬。”全力說道。
“你有這么值錢?”蔡京倫笑著問道。
“霸王合同,就是防止你逃跑。”全力說道。
“別人給你提供平臺出名,也是有功勞。”蔡京倫說道。
“是的,我是很感恩的,但是,感恩總得有個極限。比賽結束后就把我之前唱過的原創歌曲湊一起出了一張專輯,之后就再沒給我出過,還說讓我多沉淀沉淀。”全力邊抽煙邊說道。
“你想出專輯了?”王珂雨問道。
“當然,沒有新作品,很快就會被大眾忘掉。現在的新人一波接一波的出現,我很快就沒有市場了。”全力說道。
“力哥,被大眾忘掉不要緊。”王珂雨說道。
“不要緊?”
“是的,可以選奧迪。”王珂雨笑著說道。
聽到這里,蔡京倫笑了,全力看了看他們兩個,也跟著笑了。
“大眾若是忘掉,我告訴你,奧迪、奔馳、寶馬也都會忘掉你。你就只配這個摩托啦。”全力笑著說完后站了起來,騎上自己的摩托車,準備點火,蔡京倫叫住了他。
“力哥,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和小雨。”蔡京倫站起來說道。
王珂雨很驚奇地看著他,竟然還有什么小秘密要講。
“下個月10號,我要結婚了。”蔡京倫說道。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王珂雨大聲問道。
“我也很突然,臨時決定的。”蔡京倫回答道。
“你跟誰結婚?”王珂雨繼續問道。
“我們公司的同事,她叫舒靜香。”蔡京倫回答道。
“這么突然,是不是她懷孕了?”全力笑著問道。
“是的。”
“我靠,你真是無恥,竟然搞同事。”王珂雨小聲說道。
“公司不讓辦公室戀情吧?”全力問道。
“所以,我和她其中一個要辭職。”蔡京倫說道。
“現在重新找工作好難,經濟又危機了,到處都在裁員。”全力說道。
“是的,我爸公司現在快不行了。”王珂雨補充道。
“那能怎么辦?”蔡京倫問道。
“在公司里不說,低調結婚。做好保密工作,就像間諜一樣生活,也很意思。”王珂雨說道。
“這樣遲早會被發現,再說了,舒靜香不一定會同意。”蔡京倫說道。
“她不同意,你就不要跟她結婚。”王珂雨說道。
“不能這樣,還是要尊重對方的意見。你們兩家人商量一下,這是一件大事。我會給你們包一個大紅包。”全力說道。
“那你到時候能不能來參加?”蔡京倫問道。
“來,必須來!”全力大聲說道。
“太好了,你能來,我全家人都會倍有面兒。”蔡京倫激動地說道。
“倫子,力哥不能去。”王珂雨說道。
“為什么?”
“他現在是大明星。”
“我知道他是大明星呀,所以有面子呀。”蔡京倫說道。
“大明星一到現場,那時記者一曝光,就低調不了了,你和你的靜香媳婦在一個公司的事......”王珂雨說道。
“那就不低調了,咱們直接高調了辦!”蔡京倫說道。
“穩住!倫子,你先回去跟你爸媽商量一下,不管怎么辦,我都聽你們的安排。”全力說道。
“那好,我先商量后告訴你。”蔡京倫說道。
“好的,我們走吧,去我家吃飯。”
全力說完就啟動了摩托車,王珂雨坐到了他的后面,把他摟得很緊。兩個摩托車一前一后馳騁在這山路上,雖然路沒變,但車的速度變了,變得沒有以前那么猛,沒有以前那么快。人也變了,慢慢都步入人生中年,也許心態也變了。風雖然還是那個風,但是迎風而上的青春正在減退。
王珂雨來到全力的家仿佛在自己家一樣,忙前忙后的,讓全力的爸媽感覺她真是個貼心的女兒。粗略算了一下,距離上一次回家已經過了兩年多,這次回來發現爸爸明顯瘦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和白發像是在比賽一樣,你爭我搶地增長了許多。剛聽媽媽說他開始使用胰島素了,是糖尿病。歲月不饒人,從父母的臉上讀到了關于時間的真相。
在王珂雨的幫助下,飯菜很快就做好了,全力和蔡京倫去把廚房的菜端到客廳。然后五個人就團團圍著飯桌坐了下來,大家舉杯,恭喜全力當上大明星。聽著大明星三個字,全力配合著微笑,轉移話題詢問著親戚們的家長里短以及鄰里間的新聞八卦,飯桌間的話題都很輕松,大家愉快地吃完了這頓飯。本來還想在這里多玩一會兒,舒靜香打來電話,蔡京倫只好跟大家道別。王珂雨也要回家了,媽媽讓全力送她,就這樣,王珂雨又開心地坐上了摩托車,在背后緊緊抱著全力。
返回家里的全力,本來想跟爸爸好好聊聊。但是,爸爸已經洗完回房間了,只有媽媽在客廳等著他。媽媽招呼他坐在沙發上,她起身端了一盤蘋果出來,把削好的一個遞給他,然后自己在他旁邊坐下。
“阿力,當明星也很辛苦吧?”媽媽問道。
“媽,不辛苦,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做,都是助理他們在忙。”全力笑著回答道。
“工資還可以吧?”媽媽又問道。
“還可以。”
“既然這樣,你當初答應小雨的事,就該兌現承諾了吧?”媽媽問道。
“是的,但是,公司不讓結婚。”
“不讓結婚?”
“是的。”
“這結婚是犯法嗎,還不讓結婚,哪有這個道理。”媽媽生氣地說道。
“媽,這不是犯不犯法的事。公司為了最大程度的賺錢,才會有這種規定。”全力解釋道。
“不結婚可不行,公司管的真多。”
“是的,他們什么都管,所以雖然工資還行,但是限制很多。”
“那怎么辦?別人小雨等不起了,再等下去她都老了。”媽媽說道。
“是的,是我對不起小雨。剛剛我已經跟小雨把情況說清楚了。”全力說道。
“什么?你跟她說什么了?!”媽媽大聲問道。
“媽,您別激動,爸還在休息呢。我把我的情況告訴她了。”全力說道。
“那她怎么說?你這樣真是傷人家的心。”
“她沒說什么,默默地回家去了。”
“多好的一個女孩,你就不該去當什么大明星。娶個老婆過日子不好嗎?”媽媽生氣的說道。
“媽,我不努力一下不會甘心的。”
聽到這里,媽媽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拿了一個蘋果削起來,削完就自己開始吃。全力看著媽媽恢復平靜的樣子,慢慢也放心了。不曾想,家里也出了一點狀況。
“力啊,爸媽年紀越來越大了,已經做不動了。你爸的廠子現在負債很多,可能要破產。”媽媽小聲說道。
“為什么?”
“因為經濟危機呀。”
“經濟危機都是發生在大城市,江北這樣的小城市怎么會出現。”全力說道。
“誰知道呢,總之,現在的貨發不出去,投資貸的款也還沒還完。一下子把資金鏈搞斷了,四處去借錢也沒借多少。你沒看見你爸老了很多,那都是操心的結果。”媽媽說道。
“差多少?”
“至少600萬。”
“媽,我想辦法給你湊錢,你不用擔心。”全力說道。
“你手上有那么多錢嗎?”
“沒有,但是我能想辦法。”全力說道。
“你也別勉強啊,在外不要苦了自己。”媽媽說道。
“不會的。”全力笑著說道。
“還有個事,明天帶你去看看爺爺。”媽媽說道。
“我是打算去看他的,自己去就行了,不需要你帶。”全力說道。
“你不知道地方,他現在搬家了。”
“搬家了?為什么?”全力問道。
“年紀大了,一個人住在山上我們不放心,住在城里方便照顧。”
“那是的,明天見完爺爺,我就要回平定了。”
“嗯,你忙你的,在外面要學會照顧自己。早點去洗了睡覺吧,現在有點晚了。”媽媽邊說邊站起來。
“你也早點休息。”
躺在床上,全力根本睡不著,腦海里還在閃現失落的小雨。她對自己是真心喜歡,但是自己給不了她想要的。希望她能忘掉自己,希望她能幸福,還有倫子,也一定要幸福。全力不停地回憶著三個人在江北一起浪的日子,那些點點滴滴,一幕一幕,很久很久,在快樂的記憶中逐漸睡去。
到第二天太陽曬到他被子上時,全力才醒,一看時間已經快11點了。媽媽肯定是舍不得叫醒自己,以前都是老早就會把自己吵起來。抓緊時間,他快速地穿上衣服后去刷牙、洗臉。媽媽把早餐還放在蒸鍋上熱著,叫他吃,他拒絕了,催著媽媽收拾好東西后就往爺爺住的地方趕。
這是租的房子,在一樓,還帶一個小花園,這棟樓只有七層,看上去舊舊的。房子是三室兩廳,空間很大,家具雖然舊了點,但屋子里里外外都很整潔,應該是爺爺喜歡的環境。看見全力后,爺爺非常開心,拉著全力坐下跟自己聊天。聊了一會兒,全力還是想到小花園看看,媽媽正在花園里摘蒜苗,她準備做菜的東西。
“媽,這里離咱家還是有點遠啊。”全力站在門口說道。
“這都是你爺爺自己挑的,你知道他的,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媽媽說完就進廚房了。
全力又回到屋內,坐在爺爺旁邊。
“阿力,工作還順利吧?”爺爺問道。
“不順,公司高層不重視我,我感覺發展受限。”全力回答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
“還等兩年,合同到期后就離開這家公司。”全力說道。
“現在不能離開嗎?”
“不能,有合同,要賠錢。再說了,爸的廠子差錢,我還要賺點錢給他用。”全力說道。
“我家孫子長大了,有家庭責任了。”爺爺笑著說道。
“爺爺,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剛好有點能力。”全力說道。
“你準備什么時候結婚?”
“沒遇到合適的人。”
“你要抓緊時間,我想要看重孫了。現在爺爺年紀越來越大,今年明顯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爺爺,您不要這樣想,您要細水長流,長命百歲。”全力趕忙說道。
“我也想啊,但是這個肉體與靈魂在脫節,力不從心。”
“那怎么辦?”全力問道。
“不用擔心,順應自然,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好好活著就行。要活得精彩,釋放自己的天性,不要壓抑自己。”
“好的,您要多保重。”
爺爺緩慢地站起來,扶著拐杖走進廚房。他跟媽媽講了幾句話后就走了出來,在茶桌旁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后端著茶杯又走到那張椅子上坐下。全力早跑出門去,他在房子四周去逛,像是偵查地形似的,直到媽媽打電話過來叫他去吃飯,他才返回。
當他剛到門口,有個聲音叫住了他,是王珂雨。
“你怎么來了?”全力問道。
“我來給你送行呀,我的好哥哥。我還給你帶來了未婚夫,讓你幫忙把把關。”王珂雨說完,叫車上的人出來。
停在路邊的大奔車門開了,一個個頭不高的年輕人走了出來。經過王珂雨的介紹,全力知道了他的名字,歐杰。全力只好邀請他們一起來吃飯。
媽媽看見王珂雨來了非常開心,但是當王珂雨介紹了她的未婚夫之后,媽媽就沒那么開心了,爺爺在旁邊也是這個感覺。
在飯桌上,王珂雨一直在表達感謝,感謝她的好哥哥全力一直在照顧著她。她嘴里左一個好哥哥右一個親哥哥的叫著,全力看著她和歐杰,苦笑著應對。她偶爾跟歐杰秀恩愛的樣子,讓全力感覺怪怪的,他認為眼前這個爆發戶配不上小雨。可是,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再去管小雨的事,唯有祝福,祝福她婚姻美滿幸福。
不一會兒,蔡京倫也來了,帶著他的未婚妻舒靜香,于是又加了兩個椅子。大家團團圍住飯桌,爺爺非常開心,人多好熱鬧。看著曾經的三個孩子都長大,只有全力沒帶媳婦,爺爺難免有嘀咕了幾句。面對爺爺的叮囑,全力喝著酒,當場豪邁地表態,自己會抓住機會,一定要把媳婦帶給爺爺看。大家都問什么時候?他說盡快,搪塞的話大家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但是爺爺聽著很舒服。
是媽媽把全力送到火車站,全力說剩下的錢他會想辦法慢慢給她,讓她照顧好爸爸和爺爺,不要太辛苦的賺錢。當然,媽媽都點頭同意,她讓他多運動,要鍛煉身體。車站里這對母子的對話顯得很普通,因為這里還有很多比他們的分別更撕心裂肺的故事。車站是人類社會的一個重要縮影,是分分合合的重要場所,有開心快樂,也有傷心難過。當然,還有夢想和祝福,它是人生賽道上的一個樞紐站。
在這個站臺候車,心里記掛的都是家人,全力最放不下的是爺爺,他看上去雖然還比較精神,但是心態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萬一要是出現意外,全力仍然還是很難接受。想著想著,內心有點難過,自己在拼命地花時間追求夢想,家里人也在拼命地老去。注定了不能在一個頻道上相向而行,一直共享著生命,這是自然規律,也是人生定律。想到這里,全力逐漸感到釋懷。他要繼續大膽地探索下去,勇敢地去追求夢想,他要跟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