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峟率領的戰車隊伍緩緩在戎人障礙物前停下,與戎人隔著一箭之地。
因為己方人太少,又不知對方底細,加上附近地形險峻,擔心有其他埋伏,易峟決定暫且先做觀望。
只見障礙物之間,一條勉強能容納戰車通過的通道已初具雛形,這是現場的戎人們剛剛全力清理出來的。
在那些戎人之中,一位佩戴綠松石項鏈、服飾華麗的首領模樣的人,滿臉堆笑地迎上前來,對著戰車上的易峟嘰里呱啦地說個不停。
“他在說什么?”易峟疑惑地轉頭問身邊的人。
“肯定是害怕了,求邦伯給他一條生路。”
“看起來對我們沒什么惡意。”
“管他呢,要是對面敢動手,我們也不怕他。”
身邊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盡管易峟沒有聽懂對方話里的意思,但從其態度上也能感受到對方似乎在極力示好。
既然戎人們自己主動搬開障礙物,省去了自己動手的麻煩,他也就暗自警惕,心中卻不禁疑惑對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很快,通道被徹底清理出來,那個佩戴綠松石項鏈的首領再次走上前來,說了一通話后揮手示意,帶著他的人退到了路旁山坡的叢林里。
正當易峟手按在弓箭上,瞪著眼睛對戎人的舉動感到迷惑時,身后拐角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只見弓舟等人急切的身影邁著匆忙的步伐跟了上來。
身旁有人慶幸地說道:“幸好剛才那些戎人愿意配合,主動清理出一條通道,
另一個接話道:“對啊,否則我們恐怕要花不少時間來清理這些擋路的長木滾石。”
戰機稍縱即逝,容不得半點延誤。既然前方通道已經出現,易峟讓族人小心應對的同時,命令戰車繼續前進。
在山坡上的茂密樹林之中,巫卜者對代婁剛才的行為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你……你竟然主動放走了昜國的邦伯?”
代婁卻是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回應:“放走了又能怎樣?反正桑樹崗的輜重車都燒得差不多了,我也撈不到什么好處,何必在這崎嶇山道上跟昜國人拼命。”
巫卜者氣急敗壞地指著代婁:“你、你……你就不怕周人找你問罪嗎?”
代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他瞥了一眼遠處的山路,似乎在確認周人是否追來,然后低聲嘟囔:“他身邊的人也沒比我多多少,我有什么好怕的。”說完,他又心虛地朝那條山路望了一眼。
接著,代婁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得意:“你們總是把昜國的邦伯說得比老虎還兇,比蛇還毒,可我剛才跟他聊了幾句,他還夸我動作麻利呢。我看他并不像你們說的那么壞,至少比周人的千夫長要好相處得多。”
巫卜者看著代婁那洋洋自得的樣子,簡直無言以對,只得無奈地指向遠方:“周人來了,看你怎么跟他解釋!”
代婁順著巫卜者手指的方向望去,除了看到昜國人已經全部順利通過了下方的障礙物,也看到了周人和其他戎人追趕的身影在遠處若隱若現。
他迅速拿起弓箭,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向巫卜者交代:“我得去追趕前面的昜國人,他們跑得太快了。如果我不去的話,后面的周人很可能會被昜國人甩丟了。”
說完,代婁便頭也不回地帶著手下人離開了,只留下巫卜者一人在秋風中發愣,不知該如何是好。
......
自從祖澤出事后開始,呂般就感到諸事不順,如同被陰霾籠罩。
桑樹崗的戎人們目睹昜國人在放火,然而主動沖出去反擊的人卻不算多。
相反,他們在昜國邦伯帶領的小隊伍猛烈沖擊下,敗退了一波,再敢于向前追趕的人變得更少了。
大部分的戎人碰到濃煙大火則是驚慌失措地在林間四處逃竄,有的試圖逃回祖澤尋求庇護,有的竟還異想天開地想要撲滅昜國人點燃的馬車,企圖將其當作戰利品帶走。
這一種種荒誕的景象,讓呂般感到無比的失望與疲憊。
和這群蟲豸一樣的戎人在一起,想要成功搞好北土的翦商行動簡直是癡心妄想。
費盡心力,呂般與其他首領好不容易將戎人們勉強組織了起來,繞過很多故意堆擠在一起擋路的輜重車和馬車,艱難地順著山路前進。
然而,當他們抬頭望去時,前方的昜國人早已跑得無影無蹤,連影子都快消失不見了。這令呂般感到無比的焦急與無奈。
果然,更深的失望還在后頭。
前方的狹窄山道處,雖然布滿了障礙物,但其中卻意外地留出了一條能容納戰車行走的小通道。
昜國人因人數較少,得以迅速從小道通過,而戎人眾多,卻被這些障礙物阻擋,行進速度大打折扣。
戎人的首領們見狀急忙下令,讓眾人先移開所有障礙物,好讓整個隊伍能通行順暢。
堵住山路,原本意圖是阻擋昜國人前行的戰術妙招,如今卻成了束縛自己的困境。
呂般站在一旁的山坡上,望著那條擁擠的山道,心中充滿疑惑:昜國人究竟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開辟出中間那條通路的?代婁呢?他不是應該堅守在這里嗎?為何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在混亂的人群中,巫卜者經過四處尋找,終于發現了呂般。
呂般急切地先出聲問道:“怎么只有你一個人,代婁呢?”
“他說他去追趕昜國人了。”巫卜者回答道。
呂般聞言大怒:“我不是讓他堅守在這里嗎!還有,昜國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清理出一條通道來?”
巫卜者深吸了一口氣:“那條通道并不是昜國人清理的,而是代婁自己弄出來的。”
“你說什么?再說清楚點!”呂般震驚了。
于是,巫卜者詳細地向呂般描述了剛才的事情經過。
......
祖澤之畔,又一場激烈的戰斗已經逐漸接近尾聲。
帶人過來增援祖澤駐地的虘人首領雖然猜中了開頭,卻沒猜到這悲傷的結尾。
昜國的壞小子果然如周人千夫長預料的那樣,又一次安排了“放誘餌釣魚”的戰術,即隱藏實力,埋伏了一批人,讓別人誤以為來參戰的昜國人很少。
雖然他已經得到了預警,多帶了很多人,但怎么也沒猜到對方隱藏起來的人數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