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易峟的腦海中浮現出此前吃過的黃河鯉魚,不由得食指大動。
他站在戰車上,目光如炬,掃視著大陸澤的水邊,尋找著合適的釣位。
微風帶著一絲涼意,輕輕吹過水面。水面在風的吹拂下泛起層層漣漪,如同少女的裙擺輕輕擺動。
陽光透過云層,灑在水面上,金色的光芒在水面上跳躍,形成一片片閃耀的碎片,美得令人窒息。
易峟的目光突然定格在遠處水邊的一片白色物體上。
那白色物體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猶如一塊純凈的玉石鑲嵌在翠綠的水岸線上,異常醒目。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預感,讓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好奇心驅使著易峟下了戰車,他帶著弓舟等人小心翼翼地踩著濕軟的泥土,穿過一片茂密的蘆葦叢。每走一步,他的心跳都加速幾分。
終于,他們來到了那片白色的近前。易峟緊盯著那片白色,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
隨著距離的縮短,他逐漸看清了那白色物體的輪廓。他的心中一緊,與先前心中的猜測一致,這確實是人的形狀。
從那人的外貌特征來看,她應該是一名女子。
她的身體纖細,手指修長,肌膚白皙,顯然是一位年輕的少女。她靜靜地躺在水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易峟緊張地注視著那名少女,只見她身上穿著一件少見的米白色細葛布交領長袖,衣擺隨風輕輕飄動。
她的小腿以下還泡在水里,仿佛是從水中被沖上岸沒多久。
長頭發散亂地蓋在臉上,遮住了她的面容,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正當易峟猶豫不決,思考是否應該找根棍子試探那女子的反應時,她忽然動了一下。
這個動作雖小,卻讓易峟的心猛地一跳。他意識到少女可能還活著,這讓他既驚喜又緊張。
易峟立刻蹲下身子,輕聲呼喚著那個女子:“醒醒,你還好吧?”
少女終于掙扎著,用手支撐著地面,努力坐直了身子,意識逐漸清晰。
此刻,眾人得以仔細觀察她的相貌:
少女的長發剛好及肩,雖有幾縷發絲黏在臉上,但依舊難掩她瓜子臉的輪廓。
臉上雖然覆蓋著些許淤泥,卻掩蓋不住那雙明亮而有神的眼睛。
她的編貝整齊,閃爍著健康的光澤,脖頸處和額頭上的肌膚更是細膩如玉,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一條蛇形玉飾項鏈佩戴在脖頸處,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與高貴。
看著眼前的少女,易峟心中滿是疑惑。她的臉上沾滿了淤泥,但身上的衣物卻干凈整潔,仿佛剛剛經過精心的打理。
他不禁猜測,這少女難道是從天而降,臉先著地,所以淤泥只糊了一臉嗎?
“你有名字嗎?”易峟終于開口問道。根據少女的衣著和服飾判斷,她應該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應該不至于連名字都沒有。
少女微微點頭,用頗為流利的商人語言回答道:“我叫妺(mò)己。”她的聲音清脆悅耳,仿佛泉水般沁人心脾。
“妺己?己姓啊,真少見。”易峟心中暗道,他想起南邊的蘇國似乎也是己姓的族群。
這位少女的名字簡直就是夏朝的妺喜加商朝的妲己的結合體,敢用這樣的名字,命格實在太硬了,易峟不由得對她肅然起敬。
“你是哪里人?”易峟繼續問道,他想知道這位神秘少女的來歷。
“我是莒國人。”少女回答道。
“莒國?”易峟皺了皺眉,此國他從未聽說過。
易峟轉頭看向旁邊的弓舟等人,問道:“你們知道莒國在哪嗎?”
弓舟思索很久后才回答:“莒國似乎位于東海之濱。”
“那可真遠啊,”易峟轉向妺己,好奇地問,“你一個莒國人,怎么會跑到大陸澤這里來?”
少女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回憶那段驚心動魄的旅程。她緩緩說道:“我是莒國首領之女,原本計劃前往大邑商,準備……”
易峟以為少女是外邦嫁給商王來和親的,因此疑惑地問弓舟:“不是說商人通常是族內婚嗎?怎么還會有外娶的情況?”
弓舟解釋道:“普通商人確實是族內婚,但地位高的商族首領偶爾也會與外族首領的女兒聯姻。”
少女糾正道:“我不是去聯姻的,我是莒國入貢給大邑商的巫祝。”
易峟看了弓舟一眼,只見他默默點了點頭,好像在說外邦確實有向大邑商進貢巫祝的做法。
少女繼續說道:“我們的隊伍走在半路上,忽遇大批戎人襲擊。莒人不敵,奔逃四散。
我情急之下,跳入大陸澤中,隨波逐流,僥幸保命......”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后怕,仿佛那段經歷仍然歷歷在目。
易峟和弓舟等人聽著少女的講述,心中也不禁為她捏了一把汗。
他們感嘆于這位少女的機智,也對她的不幸遭遇充滿了同情。
原來在前往大邑商的旅途中,眼前的少女和族人竟遭遇了戎人襲擊而分開,運氣真是不好。
然而,細想自己這一路所見,路邊那些蠢蠢欲動的野人部落眾多,她遭遇這樣的困境似乎也并不出奇。
“接下來你打算如何?是返回莒國,還是堅持前往大邑商?”
少女立刻回答:“返回莒國路途遙遠,我能否跟隨你們一同前往大邑商呢?
易峟的瞳孔微微收縮:“你是如何得知我們要去大邑商的?”
少女環顧四周,平靜地說:“此地再向南走便是大邑商的王畿之地,你們的目的地除了大邑商還能是哪里呢?”
“你說得有道理。”易峟審視了少女一番,確認她身上并無暗藏武器后,心中的疑慮稍稍減輕了一些。
“怎么了?”少女察覺到易峟的目光,顯得有些不自在。
“沒什么。”易峟收回目光,笑了笑說,“你想跟我們走也行,不過你都不認識我們,跟我們走你不害怕嗎?”
換位思考,易峟是不敢在被戎人偷襲之后,再跟著一支全是陌生人的隊伍走的。
“我不怕。”少女搖搖頭,聲音堅定地說,“因為你救了我,我相信你。”
易峟被少女的信任所感動,他伸出大拇指道:“好,你信我,我也信你。
你現在能站起來嗎?如果能的話,你先慢慢起來,我留點時間給你整理一下,稍后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