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輕輕地摩挲著照片，照片里的謝嫻留著短發，剛好到下顎，比起同齡的少女們更多了一層少年的氣息。

舟言還記得那天，謝嫻收拾完東西準備回家了，他還在等朋友一起走，收拾完東西的她沒有離開，站在位置旁看著舟言，似乎是想說什么，但被外面的謝嫻父母叫走了。

舟言和謝嫻本來是不會再有交集了，畢竟在選科上謝嫻選的是純文，舟言是理雜，但期末成績出來后舟言的物理實在是一言難盡，在多方面的建議下他選了純文。

舟言還記得成績出來時謝嫻有些損的語氣：“哈哈哈哈，你的物理居然還沒我高，誒呀沒關系，下次加油啦。”他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換了選課，他在賭，賭他會和謝嫻在一個班。

他們確實在一個班，往后的兩年里，他們一直都是。當然，那是后話了。

他又把相冊往后翻，他才發現，自己和謝嫻早就已經成為了對方生活的一部分，有他和謝嫻一起被罰站的，他在運動會時接跑完一千五的謝嫻的，他們一起領獎狀的……

再后來是謝嫻畢業以后拍的，舟言翻看著，他從相冊里看到了謝嫻的人生，也在她的照片里看到了自己，商場、景區、街道……在謝嫻抓拍的這些照片里都有舟言的身影，但舟言不知道，不知道謝嫻在看他，他不知道畢業后謝嫻一直都在本市，可他總是發現不了對方，就像老天故意這么安排的一樣。

“謝嫻……”舟言喃喃道。他想到自己昨天本來是打算給謝嫻打電話的，是自己的猶豫錯過了對方。

他懊悔，他恨自己。

舟言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他想到了謝嫻以前和他說，說感覺他是那種喝了酒不會耍酒瘋，而是會坐在那里沉默地想著事情的人。舟言抬頭望著天花板道：“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問誰，是從前的謝嫻，還是現在的舟言。

“哦對了舟言，我和你說，我的日記也在里面呢，還有你給我改的卷子，還有偷偷畫的你，誒，這么多年了，我居然還留著，你要先看哦，我的正文還沒開始寫呢。”信上寫著。

舟言打開了日記本，這是好幾本裝訂在了一起的，從她的高一開學，到離開的那天，這本日記本記下了謝嫻半個人生，舟言只能透過這些文字見到她的世界。

“今天是高一的第一天，還沒在班上交到朋友，但感覺大家都挺自來熟的。”

“化學好難，物理也好難，no！”

“換座位了，舟言是我的同桌，不熟。”

“舟言很有趣。”

“分班了好傷心，希望可以和舟言在一個班。”

“居然在一個班？！”

“我有點喜歡舟言了……”

“畫畫好累，加油！”

“畢業了。”

“沒想到若干年后我還會遇到他。”

“漫畫出版了。”

“我想去找舟言。”

……

謝嫻日記上記錄的最后一天，她寫了很多很多，她說不明白人為什么會活著，不明白存在的意義，她對不起父母，她對不起一切愛她的人。

最后的最后，她寫：“舟言，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和你說。怎么辦，怎么辦。”

舟言哭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哭，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他以為淚就像碗里的水，干了就不會再流了。

明明他們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