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一世張小楠的結局，葉子琪心里頓時涌起巨大的悲痛和憐愛。

小楠，上一世，我錯過了！

這一世，我一定會將你牢牢的綁在我的身邊，寸步不離。

四目相對！

電波流轉！

過了足足三分鐘，葉子琪驚呼道：“怎么回事？你的心跳這么快？”

“是嗎？”張小楠的臉漲的通紅。

“一分鐘都有130幾了，是不是心跳過速了？”

張小楠搖了搖頭：“不知道呢！可能是，你離我太近了……

哥，你的也很快呢，有140幾了。”

“我，我是因為剛才一路跑的太急了……”

見狀，車上所有吃瓜的觀眾都愣住了！

臥槽！

驚訝，疑惑，憤怒，酸溜溜……

三十幾雙眼睛同時看向眼前這一幕。

我去！

什么情況這是？

咱們的葉子琪和張大校花，兩人不是兄妹嗎？

兄妹他媽的能這么親熱法嗎？

我跟我妹妹怎么沒這樣？

是啊！我跟我哥哥也沒這樣啊！

太夸張了！

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肆無忌憚。

這豈不是赤衣果衣果把我們當空氣了？

太不像話了！

嘖嘖！兩個人穿的那么薄，竟然貼得這么緊！

居然還，還，還抱得這么久！

還有那含情脈脈的眼神……

誒！放開！氣死我了！

羞羞，我不敢看了！

不！我也要一個這樣的妹妹！

我也要一個這樣的哥哥！

葉子琪，你還有沒有妹妹？

張小楠，你還有沒有哥哥？

......

此時此刻，在場的同學心里波瀾起伏，你看我我看你，一臉寫滿了錯愕。

但自從葉子琪上車的那一刻起，剛才亂哄哄的議論，戛然而止了。

不一會兒，車內很快就又安靜了下來，再一次沉悶了。

望著車窗外的大橋和江水、曾經熟悉的一棵棵老樹、一座座建筑、一條條馬路，隨著這個古老的城市在眼前逐漸消失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里，一下子覺得空蕩蕩的。

進入高中最后一個學期，幾乎每一位即將走出校門的中學生，都積極響應號召，投入到報名填表、遷移戶口等實際行動中。

可是，當發現自己真的要離開這個從小生長的城市的時候，心里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當懷里揣著戶口轉移證明時，所有人這才清醒過來，從此，再也不是這個城市的公民了！

此時此刻，不知道是誰，小聲哼起了一首，這幾年，在上山下鄉知識青年中，悄悄流行的歌曲。

緊接著，好幾個人也跟著哼了起來！

一時間，聲音越來越大。

告別了媽媽，

再見吧家鄉，

金色的學生時代，

已轉入了青春史冊，

一去不復返。

……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哽咽的女聲響起：“好了！同學們別唱了！

我理解大家離別家鄉的心情！

在座的二十幾個同學，來自寧城不同的學校。

有寧城一中的、二中的、三中的、五中的。

到了桃城，我們就是一個集體。

無論什么時候，絕對不能給我們家鄉丟臉，不能給寧城的父老鄉親臉上抹黑。

在此，做為這屆寧城知青的臨時召集人，我衷心希望，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在上山下鄉的日子里，都能平平安安，讓我們的家人放心……”

葉子琪轉過頭，見是之前坐在張小楠邊上的那位女生，寧城三中高二（1）的班長，肖蘭。

那首歌曲創作于1969年，作者是一名六十年代上山下鄉的寧城老知青。

歌曲流傳甚廣，留給一代人的是心靈的慰籍，一直流傳到二十一世紀。

長途車在國道上行駛了一百多公里之后，停在路邊的一個小飯館。

因為早晨起的早，激動的吃不下飯，車子剛停下，所有人就沖下車。

像餓狼似的填飽肚子之后，大多數人依然愁眉苦臉。

也許是因為剛才的那首歌吧，不由得想家了。

車子在國道上繼續行駛十分鐘后，就拐進一條岔道，進入曲奇的盤山道路。

自下而上，旋轉上了一個山脈，接著，又上了一個山嶺。

剛有一種“躍上蔥蘢四百旋”的感覺，又暈頭轉向地旋轉下了山嶺。

大多數人都閉上了眼睛，不少女生開始暈車嘔吐了。

張小楠依然是一副高冷的面容，靜靜的看著窗外。

葉子琪卻迷迷糊糊睡著了，居然還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上一世，回到了2019年7月6日上午。

葉子琪跟著獄警，走出了那個待了十五年的房間。

換好便服后，獄警把一張薄薄的紙放在桌子上，推到他的面前：“你可以出獄了。”

接著，眼前一扇大門的小門，被推開了，葉子琪慢騰騰地走了出去。

隨即，聽見身后“咣當”一聲，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看著眼前的一條馬路，他愣住了！

一種無助與恐懼的感覺，頓時油然而生。

他找不到這個世界的入口，不知該邁出哪一只腳。

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氣悠悠揚揚地向前方飄去。

順著白氣看去，他頓時瞪大了眼睛。

鉛灰色的雨霧中，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子，手舉著一把黑傘，眼角發紅，咬著唇邊，默不作聲地望著他。

張小楠！

葉子琪無奈地笑了笑，快步向前走去。

沒想到剛伸出手，眼前的人影卻如同泡沫般突然破裂了，瞬間化為虛無。

胳膊還停留在半空中，雨水肆無忌憚地落到他的身上，浸透了本來就不甚厚實的外套。

他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收回懸著的手。

隨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想想也是，已經過去四十二年了，她就算來了，也不該還是當年的那副模樣。

衣襟在風中扭動，心里突然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沖動。

他想回去，想繼續守著四面高墻。

就在他轉過身的剎那間，眼前的高墻變成了山崖和樹林。

那是坪鄉生產大隊知青點的后山。

只見衣不蔽體的張小楠，正向著前方的山崖跑去，邊跑邊喊：“哥哥，哥哥……”

此時此刻的張小楠，神志已經完全錯亂了！

葉子琪頓時醒悟過來，趕緊追上前：“小楠！”

可是，就在要抓住的一剎那，只聽見張小楠喊了最后一聲：“哥哥……”

就墜下了山崖！

“不，不是這樣的。”

“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里，我不要一個人，我要小楠……”

葉子琪從驚恐中嚇醒過來，滿頭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