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兩人是在外面一起吃的。兩人窩在卡座里，林舒云低著頭整理昨晚上一堆人發的祝福短信，看著親疏程度一條一條回復。最親密要好的朋友她昨天跟秦之葉一起過零點的時候已經發了過去，每條都是親手打的“新年快樂”，一條一條發過去的。她不喜歡那些已經編好的全部轉發或者群發的短信，沒有誠意。她還特地趁秦之葉去洗手間的時候發了一條短信，等秦之葉回來的時候然后故作友好的提示：“喂，秦叔叔，剛有人給你發短信哦！”

秦之葉接過手機一看，頓時樂了。只見短信寫著：秦叔叔，美人相伴不亦樂乎？發信人赫然是林舒云。

他笑著摟過林舒云道：“應該是美人相抱才對，不過我可沒看見什么美人。”

林舒云笑說：“不是你嗎？”

現在她整理的短信多半都是以前或現在互相留有號碼的朋友，能回都一一回復了，懶得回了或者不在意的，她干脆就刪除只當收到祝福，感情好點的她干脆就發一些損人不利己的混話樂一樂。短信內容好的還會存下來。

秦之葉等著上菜，看著對面林舒云笑嘻嘻的忙得不亦樂乎，不禁搖搖頭笑了。林舒云突然手伸過來將手機沖著他，興奮道：“秦叔叔，你看你看這條短信，樂死我了！”

秦之葉接過手機一看，赫然是葉離發的，這條短信上面還有好多一堆，大多都是昨天發的，昨天他見著林舒云一邊念念有詞地笑罵一邊發短信，應該就是跟葉離在聊。這條短信的內容是這樣的：昨晚上看春彎，我明白了天下大同乃大勢！我決定不再反抗了，親愛的，在這新的一年里，我準備找一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她溫柔善良，賢惠美麗，樂于助人，膚白氣質佳，名字也特別具有國際范兒。你猜她是誰？

下面還有幾條短信。林舒云回復的是：反正不可能是我。

葉離回復：廢話，你哪里賢惠美麗氣質佳啦！你名字也不國際范兒啊！

秦之葉看著林舒云淡定地說：“蘇菲。”

林舒云一愣，愣半天隨即笑得前仰后翻：“艾瑪，果然是啊？笑死我了！”

“你再看看這條，我另一個朋友發給我的內涵笑話，我看不懂啊！”林舒云說著，噔噔噔挪到他旁邊，挨著他手指靈活地操縱著秦之葉手里的手機。

林舒云翻找短信，一排排名字滑過去，一串長長的號碼頓時就引人注目地凸顯了出來，林舒云手一頓，一不小心就點在了那號碼上面，點開了短信。

小云，新年快樂。

簡短的四個字，秦之葉卻看見林舒云的手抖了好一會兒，垂著頭也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很明顯察覺出她的驚慌。她抖著手按返回，卻點了好幾次不成功。秦之葉握住她的手沉聲問：“這號碼誰的？”

林舒云一抖，說：“沒……也沒誰……”這回終于退出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用另一只手點了刪除，卻被秦之葉又握住：“莫夏嗎？”

林舒云全身皆是一抖，頭都抬不起來了,但她一般不撒謊，這回也撒不了謊，只能點頭：“嗯……是……是……他……”

秦之葉眼眸深了深，嘆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察覺到林舒云的緊張，他安慰道：“沒事，我又不會誤會什么。你是刪掉了他的號碼嗎？”

“嗯。”

“傻丫頭。緊張什么。我說了我不是小氣的人。雖然你們曾經在一起過，可是現在是我們在一起，你說什么，我都愿意相信。當然，只要別信口雌黃什么的。再說，不過一條短信。”

秦之葉輕聲說著，林舒云也漸漸放松下來，悶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會發短信過來。我……只是有些……難受。”

“難受是正常的。任誰碰上前任的事情，都有點尷尬或者難受吧。乖，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看笑話嗎，在哪呢？”秦之葉放低聲音誘哄著，林舒云深呼吸一口氣，抬頭感激地對秦之葉一笑。兩人繼續看笑話。

重新低下頭看手機的林舒云沒有看見，秦之葉的眼睛里滿是深意。

人心，終究不可能這么快就變的。

——————————

秦之葉待到初二就回了B城，說是有工作還要做。臨走前給林媽媽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說是如果來B城需要幫忙可以找他。這件事情林舒云是不知道的，但是林爸爸聽他的話，多多少少也是明白了什么。

秦之葉甫一離開，林舒云就要去鄉下拜年。她多多少少是不愿意的，那些親戚從小拜到大，但是年紀越大，越叫不來稱謂了。方言里對各個長輩的稱謂總是很奇怪的，林舒云也根本分不清他們跟自己是什么關系，只是父母讓這樣叫她就跟著叫。這一點，連已經年近三十了的林舒朗也是一頭霧水的。

在去的路上，林舒云就偷偷跟兄長姐姐問：“那個住在古建筑里面的老婆婆是爺爺的阿姨還是奶奶的阿姨啊？”

二堂哥翻了個白眼：“我記得那是你媽媽家的吧！是你外婆的阿姨！”

林舒云小臉一紅。她爸媽以前都是一個村里的鄰居，所以拜年都是一起去拜的。

“那另一個村里的那個年紀很大了的老奶奶是爺爺家的吧！是爺爺的表姐嗎？”林舒云僵著臉問。

林舒朗翻了個白眼：“那是奶奶的妹妹。”

林舒云一噎，再也不肯再問了。

大堂姐疑惑道：”是姐姐吧？難道是妹妹嗎？”

二堂哥甩著手說：“管他姐姐妹妹呢！讓叫什么就跟著叫！反正我是記不住了的！都是親戚嘛，隨便叫！”

“叫錯了很尷尬的！比如舅姥爺你叫成姑老爺就好難看的！”林舒云打了個比方。

四個同輩人陷入了尷尬中。

林舒朗說：“我記得還是清楚的啦，就小云年齡小，記性也最差。過會你們跟著就好了。”

雖然都成年了，年齡都不小了。

面對長輩們終究還是熊孩子一般。

一群熊孩子工作的工作，讀大學的讀大學，就沒有一個已經結婚了的。長輩們還是要照發紅包。

僵著笑拜完年，回家的時候四個人都累癱了。開車的林爸爸說：“下一年小朗就可以不用領紅包了吧。”

坐在副駕駛上的大伯父說：“嗨，誰知道，得看這孩子造化。”

四個人連同去拜年了的幾個長輩坐在后面兩排座位上，擠得別克商務車滿滿當當的。林舒朗翻著白眼不搭話。

二伯父突然接茬道：“我看沒準最小的最早結婚也不定呢。”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拿林舒云開玩笑。林舒云紅著臉尷尬萬分。

晚飯是去大伯父家吃的，大伯母和二伯母留在家中做晚飯。林舒云偷偷躲進了林舒朗的房間，一見他房間的盛況忙不迭地逃了出來往后陽臺躲了去。林舒朗的房間簡直沒有立足的地方，簡直是細菌滋生的溫床。

她給秦之葉打了個電話，聽見秦之葉略顯疲憊的聲音方才放下心來：“你到家啦？”

“嗯，早到家了。你呢？”

“回啦回啦。在林舒朗家吃飯呢。他房間太臟啦，跟你有的一拼。”

秦之葉輕聲笑了：“亂說，我房間可是定期有人打掃的。”

林舒云道：“那萬一沒人給你打掃呢？真是同門師兄弟啊！”

兩人輕聲細語講了一陣。林舒云突然聽到身后一個陰慘慘的聲音：“嘿嘿嘿嘿，原來你在這里啊！”

林舒云嚇得渾身一抖，手機差點摔出去。回頭只見林舒朗陰森森地笑著，一臉地意味深長：“煲電話粥呢？”

林舒云白了他一眼，跟秦之葉交代了幾句，才掛了電話，推開林舒朗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林舒朗在身后跟著問：“喂喂，丫頭啊，老大跟你談戀愛，有沒有什么幼稚的舉動啊？”

“為什么要告訴你！”

“那就是有嘍，快告訴我！”

“不說！”

林舒朗撒起嬌來：“說嘛說嘛，說了我好在兄弟們面前有面子。”

林舒云回頭看他：“這種事情說了會有面子？”

“當然有！誰讓老大看起來那么成熟穩重的。我總是被恥笑。”林舒朗一臉義憤填膺。

林舒云說：“你本來就幼稚。”

客廳里大伯母對林媽媽笑道：”你看，小朗又跟小云吵起來了，你說他什么時候長大哦，都這么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