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林舒云裝作若無其事地邀莫夏明天出去玩后，紅腫著雙眼躺在床上郁郁寡歡，拿手機看著小說來排解郁卒之情。

葉離戴著耳機，笑聲猥瑣又洪亮。

方凌說：“小云，你明天不是要去秦老師那里補課嗎？”

林舒云愣了愣：“嗯……我跟他請個假吧。謝謝提醒，凌凌。”

她發了請假短信給秦之葉。不到五分鐘，秦之葉就回了消息——“理由。”

一個理由讓新世紀女大學生詞窮了。

說，跟男朋友去約會？不不不，這個理由太缺德了。據說秦之葉快三十了還是光棍呢，可能會仇視有情人。

說，生病了？不好不好，不能咒自己。而且秦之葉看起來是很熱心的人，萬一他要來探望呢。

最終，林舒云字字斟酌——“明天要去做青志。”

秦之葉——“時間，地點。”

林舒云快絕倒了。何必呢，老師，你何必了解這么詳細。

林舒云想半天想出一句——“明天白天都要，在鳳凰山。”

鳳凰山是B城最大的游樂場所在地。她就當去給鳳凰山的小朋友做義工吧。

明天跟莫夏去鳳凰山吧。

秦之葉終于回道——“那你周日再過來補習。”

林舒云舒了一口氣——“好的。”

林舒云閉上眼睛，滿腦子是下午，俊男美女親密挽手的場景，恨得她快要剜掉自己的腦子。

于是，這天晚上，林舒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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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云頂著大大的熊貓眼，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皺起了眉頭。她嘆了口氣，戴上很久沒戴的黑框眼鏡，不再戴隱形眼鏡。這樣至少也擋擋黑眼圈吧，聊勝于無。

莫夏是開著車過來接她的。

林舒云瞪大眼睛，看著他白色的日系車，驚訝道：“你哪來的車？”

莫夏抿抿唇，一語帶過：“朋友借的。”眸色晦暗不明。

林舒云直覺跟昨天那個女孩有關。她坐上副駕駛座，垂下臉掩蓋住自己帶著抑郁的神色，悶悶說：“也不怕被愛國人士給砸了。”

莫夏笑著摸摸她的頭，道：“不怕，這車不值錢。”

不值錢也是汽車啊混蛋！二十多萬的車你妹的說不值錢！那什么值錢啊！

林舒云在內心里面狂吼道。

不能怪莫夏看不上日系車。怪只能怪，莫夏家里經濟條件實在不錯。林舒云是沒見識過他家到底怎么樣，但也是隱約知道，莫夏家富得流油。莫夏只是為人比較低調，不炫富而已。

林舒云上了車就開始睡覺。她實在不知道要跟莫夏談什么比較好，她怕她一開口談話就不能淡定。她害怕爭吵。

這一睡就一直到了游樂場。

鳳凰山游樂場很大，據說擁有華東地區最大的摩天輪的。林舒云是從沒感覺出來這個摩天輪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她只是……很驚恐……

莫夏執意要坐過山車！

林舒云不恐高，不暈車，但是，是個人都會對過山車有恐懼感的！莫夏居然很興奮！

林舒云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但她失敗了，她發現，莫夏，是發自內心的興奮！

“小云，來嘛，一起上去。”莫夏開心地伸出手。

林舒云拼命搖頭，不停向后退。

莫夏走上來抓著她的手說：“來吧，我怕，你陪我一起玩。”

林舒云僵硬著身子被他拖著向前走。開玩笑！她沒有看出來，他，哪，里，害，怕！！

莫夏最終還是成功地拉著林舒云坐進了過山車中間一排。

林舒云淚流滿面地側向一邊，心里唾棄死自己，居然提出來游樂園。

莫夏伸手握住林舒云的手，溫暖寬厚的掌心，居然一片冷汗。

林舒云抬眼詫異地看著莫夏。莫夏轉過頭，歉疚地沖她笑道：“其實我真的害怕。但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來游樂園啊，總得留下什么回憶。”

林舒云微張著嘴，心里一陣甜蜜一陣苦澀，矛盾得讓人糾結。

片刻，她訥訥地說：“所以……你不惜挑戰這東西，來留下一個尖叫的回憶？”

莫夏笑瞇瞇地看著她。

然后，過山車緩緩上升。

林舒云緊閉著眼睛，頭緊緊貼著莫夏的肩膀，有要鉆到他身后的趨勢，莫夏緊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汗越來越多。

在過山車到達頂峰，微微頓住將要掉下的那一刻，她聽見莫夏用只有他和她能聽見的聲音：“小云，別放手。”

別放手。

天翻地覆，天旋地轉。

“啊——”

“救命！”

“去死！”

“混蛋！”

……

林舒云尖叫著吼出一串粗口，她只聽見莫夏在大聲地哈哈大笑，指甲忍不住摳進他的掌心。

在過山車倒轉過來那一剎那，林舒云尖叫著喊道：“莫夏！你混蛋！你劈腿！”

她已經驚嚇得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完全忘記了再莫夏面前保持自己的矜持和乖巧。

她感覺到莫夏的手緊了緊，微不可察。

……

過山車停穩下來的時候，林舒云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已經接近透明了，隱隱透著青色。

莫夏靠在椅背喘著驚魂未定的粗氣，身邊的林舒云突然拉開安全護具，慌慌張張跑到垃圾桶邊上狠狠嘔吐。

林舒云體質絕對不算好，看她的膚色就能知道。她輕微貧血，小時候常常生病，被當成藥罐子養大的，現在體質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也胖了很多，帶著少許嬰兒肥。

林舒云嘔得眼淚流出來，一串串的眼淚掉進垃圾桶，不見蹤跡。一張紙巾從她身側被遞過來，林舒云接著，擦擦眼睛和嘴巴。

莫夏站在她身邊說：“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林舒云瞪大眼睛：“什么話？”

莫夏仰頭嘆了口氣，牽著林舒云的手：“好點了沒？”見林舒云點點頭，乖巧無比的樣子，他不禁想起剛才坐過山車時，她不停爆粗口的樣子。那才是真正的她吧，他其實更想看見最真實的她。

莫夏拉著林舒云進了隔壁甜品店，找了個座位坐下說：“我們談談吧。”

林舒云坐到他對面，瞅著莫夏嚴肅的表情，心生不安。

莫夏說：“你剛才，為什么那么說？”

林舒云說：“說了什么？因為我說了一些……呃……不文明的話嗎？嗯……這是被葉離帶壞了！”她推卸責任。

莫夏搖搖頭，按著太陽穴：“我并沒說這個，好吧，其實那樣也挺可愛的。只是……唉，我在說些什么啊，這樣說吧，小云，你為什么罵我混蛋？”

“啊咧？”林舒云瞪大了眼睛，“我……說過嗎？”

莫夏點頭，篤定：“說了，你說我劈腿。”

林舒云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她說了……她說了……她居然說了……

她只是在心里腹誹，沒想到過山車居然是吐真神器，她不知不覺就把心里腹誹著的話給喊了出來。

莫夏追問：“你為什么這么說？”

林舒云看著他焦急的面色，不知道他到底是做賊心虛，還是真的沒有什么事，只是擔心有人誹謗他。

林舒云決定還是過會再說。

她拉著莫夏站起來，轉移話題：“我們去鬼屋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