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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黑與白(4)

  • 十三班:光與影
  • 飛迎鵲
  • 3577字
  • 2024-02-14 00:15:35

天才剛剛亮,大家就拎著各自的行李箱出發了。大型巴士車排成一排,在校門口靜候著。清晨的微風吹來,眾人在還未淡去的夜色里出發。大巴車的窗戶上是正在蘇醒城市的倒影。廣州南站很大,大廳高達上百米,人流涌動,老師提醒我們務必跟緊同伴。

“原來高鐵長這個樣子。”我興奮地說。

“你第一次坐?”盧曉駿不敢置信。

“就算不是第一次坐,能和一大幫同學一起坐高鐵的機會,此生難忘。”莘瑞笑容中斷,皺著眉頭看向某個座位,“要是他沒來,那就更好了。”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找過去,發現是數學老師。

梁柏希手上依舊拿著一本武俠小說,沉迷在仙風道骨的世界里無法自拔。

我來到自己的座位時,沒有第一時間坐下,而是扭頭尋找她的所在地,發現她的位置離我十萬八千里之后,于是很沮喪地坐下了。

列車緩緩開動,我看著窗外另一輛列車飛速倒退,一直到看不見的黑暗當中。天光掉落進來,野草在秋天的最后幾天依舊綠意盎然。我拿起手機拍攝,手機的像素太低了,只能拍到一團黃綠色的暈影。

勞智城舒舒服服地坐在位置上,正準備為耳機切換一首適合當下的愉悅歌曲,電話鈴忽然響了。發現來電人居然是他們的前舍務老師陸海濤。

“喂,濤哥,我們剛上高鐵。”

聽到是濤哥,幾個小伙伴都湊了過去,我也想聽聽濤哥的聲音,好久沒見到他了。

“我們正在去江西的路上呢,好像要五六個小時,下午才能到。”

“不要去!”電話那頭傳來濤哥的聲音,驚恐而不安。濤哥的狀態不太對。我們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為……為什么?”勞智城問。

“這次,你們要聽我的話,最后一次,因為……”

電話異常掛斷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火車已經開了呀。莘瑞最先安慰大家:“沒事,濤哥并不清楚我們這個車廂里有多少超人類!”

聽到他的話,很多同學都釋懷地笑了,但是我發覺莘瑞的嘴角明顯是勉強彎上去的,還好他今天穿的褲子比較厚,不然就要被別人看出來腿在抖了。我坐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前看了看勞智城,他的神色很凝重。

我把耳機接上后,喧囂便消失了。耳機里播放的是徐佳瑩翻唱的《浪費》:沒關系你也不用對我慚愧……也許我根本喜歡被你浪費。伴隨著歌聲和窗外閃過的綠色暈影,我逐漸墜入夢鄉,夢到了吳鑫坐在我旁邊,分享我的耳機,一起聽徐佳瑩。“挺好聽的。”她說。

我的美夢被一陣喧鬧打斷。我發現周圍的同學都站了起來,他們齊齊看向另一節車廂的方向,那正是喧囂響動的源頭。我也站了起來,看向旁邊,發現勞智城等人也都站起,神情嚴肅。這時候廣播響了起來:“請各位乘客不要驚慌,盡量不要離開自己的座位,出現了一些狀況,我們的警務人員正在處理。”

過了一陣子,盧曉駿和梁柏希從那邊的車廂回來,眼神略顯疲憊。我猜測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但我當時并沒有問。

江西游學的第一個景點是熹園,大詩人朱熹住過的大觀園。同學們如同鄉下人進城,對大觀園每個角落都興趣盎然,拿起手機和相機一頓狂拍。亭子前有一面荷花塘,荷花塘里是紅白相間的鯉魚,還有柳樹和假山。我們五人在假山前合了張影。只可惜譚學禮不在。盧曉駿說得對,現在六個人想齊齊整整地聚一次,真是太難了。

黃曉嵐在荷花塘邊追打男生,吳鑫在涼亭里等她。秋末時的荷葉都變成枯黃色,空氣中不時飄著些黑色的葉子碎片。好安靜啊。我緩緩走近吳鑫的背影。她的黑色長發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在傍晚的陽光里搖曳,將那些光切割成閃亮的金色碎片。在那些碎片里,我仿佛看到了許多不曾存在的美好記憶。

我來到她身旁,和她一起倚靠著石頭制成的柵欄。

她發覺是我,似乎微微笑了笑,頭沒有轉過來,我只能看見她的側臉。黃曉嵐和男生打鬧的嬉笑聲斷斷續續地傳進我的耳朵,像是微微波動的水,弄得我的耳朵癢癢的。我絞盡腦汁,想和吳鑫開啟話題,但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就好像這個場景下,我們就應該這樣安靜地看著夕陽下的花園,安靜地聽聽秋風的聲音。有時候好羨慕那些大大咧咧的男孩,他們在喜歡的女孩面前也能那么健談,開著恰到好處的玩笑,和女孩一起笑。我和吳鑫面對面時,根本什么也說不出來。明明有好多,好多好多話和她說啊!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醫院說的那些嗎?”居然是吳鑫先開口問我。

“關于獸王的?”

“沒錯。”她點點頭,“其實我一直很奇怪,傳說中獸族生活在天上,而冰龍族卻沉睡在南極洲……話說啊,天上真的生活著那樣一群動物么?”

小時候坐長途汽車時,我常常無聊地看向車窗外的白云。遠處要下雨了!云彩積累得很厚,一層又一層,像極某種建筑。世間絕沒有如此奇妙的建筑,那是白色的宮殿。

我在想,也許,真的有人生活在那座宮殿里吧。

那么大的宮殿,那些人可真是幸福,也真是疲憊,每天都要爬那么多階梯。

汽車緩緩前進,進入到積雨云的下方,暴風雨來了,是慢慢來的。我看到天上兩朵碩大的烏云原本毫不相干,這時卻逐漸靠近了,風讓它們變得很快,越來越快,最后砰地一聲撞在一起。我知道,這是天上的兩支軍隊開始交戰了,落下來的雨,其實是他們的血。

風很大,他們交戰完,很快就走了。風把剩余的烏云卷走。它們的形狀不再,變得殘缺,再沒有半分宮殿的樣子。

我對吳鑫說:“我們無法理解的生命形式很多,譬如云上的獸族。如果我們能看得見它們,早就有人看見了,天上總是飛過那么多飛機。我們只能用我們的規則去理解它們。”

“我們的規則?”

“比如,它們和我們人一樣住在華麗的宮殿里,宮殿的盡頭,是一座金色王座,上面坐著發號施令的國王。”我說,“我有時做一個很模糊的夢,自己變回了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很孤獨地抱著腿坐在潔凈的大理石上。周圍是一個純金色的大廳,純金制成的柱子通向高得不可見的穹頂,很是華麗。可孤獨就是孤獨啊,坐在地上的小孩面對周圍的黃金,心里的想法卻是馬上大哭一場,他的朋友都不見了。”

去餐廳的大巴車上,黃曉嵐玩游戲輸了,只得在全班面前跳小蘋果,看得出來她并不擅長跳舞,舉手投足間很是笨拙。吳鑫編排的那個舞蹈那么簡單,她都練不會。莘瑞拍了她的舞蹈視頻,想上傳QQ空間,手機差點沒被黃曉嵐掰成兩半:“你敢?!你刪不刪?”

下車時,天已經快要黑了,夜色像一塊黑色幕布從很遠的地方向我們鋪過來。我和吳鑫并肩走在去往餐廳的石磚路上,不時跳躍著閃過殘缺的石磚。江西的氣候我們那兒真是相似,在城市里漫步時,好像轉角就能回家。

她在車上一定想了很久關于獸國的事情,這時又問我:“我們理解不了它們的存在形式,如果我們想要看到它們,親眼看到,該怎么做呢?”

我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答:“傳說中,要找到一片白天也能看到星星的地方。也許是沙漠,也許是海,也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白天也能看到星星?”

“對。”我點點頭,“雖然我們的存在形式不同,但我們的靈魂卻能夠互相溝通。我們首先要去尋找一種上古魔法,將我們的靈魂從我們的身體這具容器中提取出來,再用某種方式發射到云上。這樣我們一定能抵達那個神秘的國度。”

“我們的靈魂脫離了我們的身體……”吳鑫陷入沉思,“那這樣的靈魂,還有意義么?”

“當然啦!”我很肯定地回答道,“也許在這個世界沒有,在那個世界也沒有,但是在兩個世界之間的聯系里,我們的靈魂起到了非常關鍵的橋梁作用。”

“那么,我們該如何回來呢?”

“這時候,白天也能看到星星的地方就派上用場了。”我說,“我們找到了一片無垠的大草原,作好了準備迎接我們遠去拜訪天國的朋友們。他們的靈魂會變成流星,在白晝里穿行,最后墜落在我們身邊。于是,他們成功回來了。”

“真神奇啊……”吳鑫眼里寫滿了神往,“真想去親眼看看……”

或許有一天,我們能一起去呢。

第二日天氣很好,大家欣喜地踏上旅程,前往一所山區的貧困小學進行交流學習,給他們帶上公開課和表演。

這天終于來了,吳鑫帶領團隊訓練了兩三個月的成果即將展示。即將上臺時,我有些緊張,因為很怕丟人。不僅是丟自己的人,還是丟吳鑫的人。她是本次舞蹈表演的總策劃、主教練和贊助商(我們訓練休息期間的零食是她買的),如果辜負了她的期望,那比殺了我還難受。我寧愿是黃曉嵐出這個丑。我看向黃曉嵐的方向,默默祈禱用她的運氣來換我的。

音樂響起時,我發覺已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我還以為我會仔細聽臺下有沒有人喝彩,有沒有人取笑,但是我聽不見。我發覺在那么多次的排練之后,每一個動作都已經如呼吸一般熟悉。天上是一面閉上眼也遮不住的白天。

有一次訓練休息時,我們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大家都隨心所欲地問問題,比如有一個很是調皮的男生問吳鑫的初潮是什么時候,讓她的臉紅了許久。等到我該接受問題的時候,吳鑫很緊張地搶過問問題的權利,生怕別人問出什么更讓她面紅耳赤的東西。

“你……喜不喜歡跳舞?”她隨意問了個問題。

我想了想,很誠實地搖搖頭。

她有些驚訝:“那你……為什么要答應我參加這個節目。原來你每天都在干這么不喜歡的事情。”她有些過意不去。

“我不喜歡跳舞,但是能參加這個節目,我很開心啊!”我說,“我不喜歡跳舞是因為我的動作很笨拙,總是會被笑。這里又沒有人笑我。”

當音樂結束時,我們彎腰致謝,掌聲山呼海嘯般從四面八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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