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蕓望著湘瑩越走越遠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晚上再跟她道歉吧。突然，蘇雪蕓感覺袖子被誰扯了一下，低下頭一看，只見一只瘦得可憐的小手扯住了她的袖袍。她順著來人的手望上去，見是一個眉清目秀少年。“大姐姐……我昨天看見了你了，你好厲害呀！”那少年開口道。

“呃……你十三歲？”

“對。”

“我才十五，不必叫我大姐姐。”蘇雪蕓把他的手拿了下去。

“十五？”那少年瞪大眼睛，“你看起來年紀挺大啊！十七八歲那樣。”說著還比劃了幾下。

“……”居然說她蘇雪蕓年紀大。

“你……是雪靈山的狐妖？白頭發。”蘇雪蕓問道。

“不是。我天生這樣。”少年搖搖頭，“看見大姐姐你好厲害，想拜你為師，娘親不讓我修仙，所以我就偷偷跑出來，一路追到這里。”蘇雪蕓哭笑不得，一邊覺得這孩子很執著，一邊又覺得他年紀不小卻稚氣未脫。“母親不讓一定有她的道理，你趕緊回去吧！況且你怎么進來的？”蘇雪蕓歪著頭，問道。

“就那么進來的，光明正大。”

“……”

蘇雪蕓方才拿開他手時迅速探查了一下，這少年沒有靈力，卻有極大修仙的天賦，身手應該也可以，是個好苗子，但怪就怪在這么好的苗子他的父母應該會讓他來這幾日的入學測試，可他的母親不僅不讓他來，且不讓他修仙，這種情況也不是非常的合理。第一種可能是少年說了假話，第二種，就是他的家族因為修仙，出了什么悲劇。

“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少年嘴角上揚，“甘垣。”

蘇雪蕓那瞬間感到一絲冷意，不禁打了個寒戰。

“我……叫蘇……白天熒……”蘇雪蕓想了想，按直覺取了一個假名。

“天熒姐姐我可以拜你為師嗎？”甘垣笑道，但眼里卻像凍上了一層千年寒冰，散發著一股冷意，蘇雪蕓搖搖頭，她覺得甘垣不懷好意，畢竟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即使再幼稚，也不可能幼稚到這種程度。突然，甘垣目光一凝，直盯著蘇雪蕓后面。蘇雪蕓猛的一轉頭，只見湘伝一臉微笑的站在他們身后：“上課了。”蘇雪蕓向甘垣揮揮手道別：“有緣再見。”當然她希望再也不見。甘垣微微頷首，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走進一間屋子，就見一群人癱在地上，一見湘伝進來，便慌慌張張站了起來，排得整整齊齊，裝作認真練習馬步的樣子。湘伝瞥了他們一眼：“加一個時辰。”大伙兒聽到這兒無不愁眉苦臉。湘伝把頭轉向蘇雪蕓的方向，蘇雪蕓立刻感覺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湘伝對她道：“你，遲到十分鐘，多加兩小時。”

四周一片幸災樂禍的嗶笑聲。

湘伝惡狠狠地瞪他們一眼，四周的笑聲但是被按下暫停鍵一樣，戛然而止。整個屋內又恢復了寧靜，窗外桃花在風中搖曳，碎影灑在窗上，如同窗花一般。從外面看進去，只能勉勉強強瞅見一群正在蹲馬步的人影。

天色漸漸昏暗起來，那窗花也被落下的太陽拿去了。屋內，只剩下兩個人。

一個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喝著茶，雙眼卻死死盯著另一個；另外一個卻蹲著馬步，雙腿顫抖，顯然快撐不住了。蘇雪蕓愁眉苦臉，為什么她遲到十分鐘，就要比別人多練兩個小時啊！這臭狐貍還這么記仇的？

“臭狐……師父，時，間，到，了，吧！”蘇雪蕓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湘伝沒反應，依舊手中捧著茶杯，眼睛緊盯蘇雪蕓。

“師父？”蘇雪蕓站直身體，手在湘伝面前晃了晃。湘伝這才回過神來，頷首道：“怎么了？”

“時間到了。”

“……”

一出大門，就見湘瑩歪歪斜斜靠在雪靈宗門前的一根柱子旁睡著了，蘇雪蕓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下樓梯，推了推她：“湘瑩？”湘瑩迷迷糊糊睜開眼，揉了揉眼睛，道：“你們怎么這么久，我都睡著了。”

“有事耽擱了一下。”

湘瑩看了一眼蘇雪蕓，沒有吭聲。

“湘瑩。”

“何事？”

“對不起……我……”

湘瑩轉頭道：“我早就不在意了。”說完，繞到湘伝身后，沒再說話。兩狐一人慢慢沿著依舊喧鬧的集市小路走向雪靈山。出乎預料的是，蘇雪蕓反常地沒有吭聲，只是靜靜跟在兄妹倆的后面。

“老板，要五斤牛肉，切碎點。”

一個大漢爽快地點點頭，從鐵鉤上取下幾塊嫩滑的牛肉，干脆利落地切了起來。

“你們一家吃嗎？這有點多哦。”

“不，我一人吃。”

那大漢笑了幾聲，手中的刀卻沒有停下來，刀落在砧板上，“咚咚咚”的聲音很有節奏，像是有一個人正在打著鼓。蘇雪蕓不禁駐足，走上前問道：“你吃這么多，吃的完嗎？”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蘇雪蕓，舔舔嘴唇道：“你這女娃，別多管閑事，你父母呢？”蘇雪蕓沒有回答，忽然想起湘伝和湘瑩，轉頭一望，看見湘伝站在不遠處，望著她，湘瑩則在遠處向他們招手。蘇雪蕓點點頭，小跑過去。那個人望著蘇雪蕓，再望望湘伝：“原來是個有主的，本還想……哎，那不就是狐王嗎？狐王的人，惹不起，惹不起。”說著提起那五斤牛肉，給了買肉的漢子錢，腿上像安了加速器一樣跑得飛快。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長。忽然，一陣陰風刮過，蘇雪蕓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影子消失了。蘇雪蕓抬頭一望，夕陽被云遮住了，她大感不妙，低下頭來，望望四周，人們都不見了蹤影。蘇雪蕓對兄妹倆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兄妹倆聞言都點點頭，站在原地。蘇雪蕓沿著來時路跑了回去，卻見方才還喧鬧的集市現在卻空無一人，連那買牛肉的也不見了，刀還放在砧板上，牛肉卻一塊都不剩。

不對啊，剛才看到他肉還沒有買完，怎么就這么快就收攤了。

東華城的集市，晚上也開的，怎么會這么早就收攤了，而且剛才在大街上悠閑逛的老百姓，全部不見了。蘇雪蕓心中一慌，轉過身子重新跑回剛才他們走到的位置，道：“湘瑩！臭狐貍，不對……”

那一個“勁”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因為，剛剛站在原地的湘伝和湘瑩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