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張坤一起工作的都是一些輟學的初中或者高中生，他們已經在這里干了好久了。一個女孩打著唇釘、胳膊上有紋身、頭發漂成了紅色，干活十分利索，人少的時候她就去門口抽根煙，也不說話。下了班，一群頭發五顏六色的男男女女來接她，有的穿著拖鞋，有的不知道是光著腿還是穿了肉色絲襪，他看著就覺得冷。張坤從爸媽陳述的經驗里知道他們就是街頭混子，最好離遠點，但是又對他們有點好奇，每次都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一眼。

家里太冷，他不想洗衣服，但能穿的衣服都穿過來一遍了，今天又輪到了從學校回來時穿的那一身。店里干起活來就熱，他把外胎脫掉扔在柜子上就去了前臺。不一會紅頭發女孩拿著他的校園卡來問是不是他的，她在地上撿到的。張坤心里一緊，要是被人知道他是研究生還來搖奶茶，怕不是要笑話他。但還是要跟人道謝，揣到了褲子口袋里。

”沒想到你還是研究生啊，你們每天都在學校里干嘛呀？我聽說你們那種學校可好了。“

“就上上課，寫寫作業，也沒啥。”

“那不跟初中一樣嗎，沒啥花樣，上的有啥意思。”

“也還好吧。”張坤有點尷尬，但想想確實跟初中蠻像的，就是更自由了點，但他也不想辯解了，因為他知道對方是高中輟學的。

“我就是學不下去，完了跟人太戀愛，退學了。”

“談戀愛不至于退學吧。”

“哎，百搭，學也學不明白，還不如我賺點錢，過著瀟灑。”

張坤想起來跟她混跡在一起的那群人，忍不住探問：“你的朋友還蠻多的哈。”

“那肯定的，那都是姐妹兄弟，我媽把我趕出來的時候，都是他們收留我。”

“你不在家住啦？”

“我不是這個鎮上的，再說我也不想回去，回去了我媽就數落我，不如在這自在。”

“哦哦。”張坤覺得再問下去就有點沒禮貌了。

但那邊還倒是自己說了起來：“我媽再婚的，她跟我后爸就是橫豎看我不順眼，心里只放得下他們的兒子，再說我學習也不好，總惹事跟他們吵架，出來了大家都清凈。”

張坤沒經歷過這種事情，對她說的完全沒概念，隨聲附和著“原來這樣啊。”

“今天也能看見研究生了，我們那一群人加起來連個大學都湊不出來哈哈哈”

“我看你們一起走的時候也挺開心的嘛。”

“要不咱倆加個微信。”

張坤猶豫了，他努力想想出什么借口，拿起手邊的飲料杯擦北沿。

“算啦算啦，我手機沒電了，下次再說吧。”

“好，好。”張坤如釋重負。

下班了，張坤騎上小電驢要走，紅發女孩正好走出來。“張坤，去唱k呀。”

“我··我不去了，太累了。還得回家呢。”

“大研究生還是乖乖男呢。”來找她的幾個人都哈哈大笑。

張坤不想理他們，擰把就走。紅發女孩看著他走了，跟其他人說：“以后不準笑他啦，我要追他。”

其他人有點震驚地看著她，一個黃毛男生說“剛剛你不是說人家研究生嗎，你想想你的身份。”

另一個女孩則說：“我也想追他。但月月先說了，她先追。”

紅發女孩笑著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說有義氣。

第二天來上班，月月抬起自己的胳膊給張坤看，她在大臂內側紋了“張坤”，張坤嚇了一跳，“你這是干什么？”

“我喜歡你呀，就把你的名字紋身上了。”

“我都不認識你！”

“昨天不就認識了嗎？我還跟你說我家里的情況呢，你還問我呢。對了，我叫月月，月亮的月。”

“我不會喜歡你的。”

“沒關系，慢慢就會喜歡上了。我要是喜歡一個人，會對他很好的。”月月轉身做了一杯奶茶，“這算是我請你的，大家都說我做這一款做的好，你嘗嘗。”

張坤嚇得走到了另一邊，但月月也跟了上來。張坤盤算著今晚上就不干了吧，直接算工資走人，真麻煩。

下班了張坤跟老板說不再來了，老板說這幾天人多，至少要等到她找到新人再走呀。張坤答應了，不敢看月月，就一溜煙走了。

第二天，月月沒來上班，老板娘來問張坤怎么回事呀，月月走之前跟老板娘說不想讓張坤為難，就辭職了，張坤也很迷茫。“月月走了你就不能走了啊，我這正缺人呢。”

“但我開學了也不能干了。”

“我知道。過年人多，你不能走，我給你加工資。”

張坤不知道月月白天都去干嘛了，但每天晚上下班，月月都來找他，在他車筐里放吃的，騎著電動車追他。他跟她將不要跟著了，她卻說：“我也走這條路。”張坤沒辦法，回家、上班，不理她。

小年了，姐姐下午到家，張坤準備下班后買點姐姐愛吃的。付款后正要收起手機，發現一個人的好友申請，是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