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利落自覺的雙膝砸地。
柔妃居高臨下睥睨著我,她微微瞇起眼睛,一聲令下,“打!給我狠狠的打!賤人!搶男人搶到我這來了!”
來不及搞清楚緣由,兩名婢女死死鉗著我的雙臂,太監(jiān)則拿著棒槌在我身后有來有往。
疼痛使我不得不掙扎,咬著牙關掙脫束縛,在地上打滾。
棒槌一下一下的落下,我憑空生出勇氣,直面撞上棒槌。
柔妃是鐵了心要給我苦頭吃。
太監(jiān)揮著棒槌,胡亂地打,我故意用小腹接了好幾回。
兩腿間不知何時有了血跡,浸透了衣裳,流了一地。
我脫力躺在地面,奄奄一息。
四肢百骸蔓延著鈍痛,我全身的骨肉都在隱隱作痛,我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眼前開始有了走馬燈。
忽然,我聽見了春荷撕心裂肺地喊聲。
緊接著我落入一個堅實的懷抱。
我強撐著一口氣,睜開眼,舉起手想摸摸紀承志的臉,可惜渾身無力,手指輕輕劃過他的臉側,無奈的垂落。
“皇上…我好怕,怕見不到你。”
我徹底昏死過去。
待我悠悠轉醒,嘴里苦澀的湯藥嗆的我落淚,我抬臉,瞧見了面色擔憂的紀承志,他問,“還疼嗎?”
我牽強地笑著,“不疼了,皇上別怪柔妃姐姐,定是臣妾有錯,才惹的她生氣,想要教訓臣妾一番。”
紀承志立即沉了神色,他摟著我單薄的肩膀,聽我時不時的咳嗽聲,眼里流露出心疼。
“什么教訓要下死手?分明是柔妃蛇蝎心腸!”
挑起紀承志的怒氣,我的目的便達到了。
柔妃差點將我活活打死,我豈能放過她?
不過…我也要感謝她。
確認我無事,紀承志便走了。
春荷兩眼淚汪汪地捧著藥碗,“要是奴婢動作再快些,姑娘就能少受些罪。”
我接過藥碗,一口悶,苦的我面容扭曲,緩了好一會,抬手擦去春荷的眼淚,“不怪你,你能把皇上請來就很好了。太醫(yī)怎么說的?”
春荷蹙眉,語氣沮喪,“太醫(yī)說,小主傷了根本,再難有孕。”
“別不高興。”
我喃喃自語,“倒是不用吃避子藥了。”
后宮妃嬪,私自服用避子藥,是大忌,一經發(fā)現,是要掉腦袋的。
與其提心吊膽的用藥,不如一勞永逸,還能搏一搏。
搏一份未來。
搏帝王的寵愛。
柔妃被剝奪封號,罰禁閉。
比起我沒了的半條命,這個處罰尤為可笑。
也是,紀承志怎么會為了我,重罰母族顯赫的柔妃?
他對我心存芥蒂,卻又想要靠近。
畢竟在房事,后宮無人比我更契合。
前路漫漫,仍需努力。
皇帝又怎么樣?說到底還是個男人,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我多花點心思,遲早叫他念念不忘。
養(yǎng)傷的日子,鈺貴妃送來了一顆百年人參。
春荷低聲提醒,“小主,皇上朝這來了。”
我裝作夢魘驚醒,無助又可憐,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蓄滿淚水,看見紀承志的瞬間,我著急撲進他懷里。
抓住他的手往胸口放。
5
摸過我劇烈的心跳,見過我滿是愛意的眉眼,紀承志心中動搖。
我一直扮演一個嬌嬌弱弱的角色。
仿佛沒有他的寵愛,就會如花朵枯萎般。
歷時幾月,我身上的傷好的七七八八。
宮中迎來了祈福的日子,往年請大師入宮做一場法事。
而這次,紀承志要親自出宮,焚香禮佛,向上蒼祈愿。
自登基以來,紀承志忙于政事,后宮空虛,恰逢皇后身體不適,便由我和鈺貴妃一路陪同。
能被皇帝帶在身邊的女人,在外看來,都是紀承志真心寵愛歡喜的。
按照流程,紀承志順利完成祈福。
主持說,來年一定會風調雨順。
因舟車勞頓,祈福之事繁瑣復雜,耗費心神。
紀承志下令歇息一晚。
夜里,我不由自主的心慌,總感覺有壞事將要發(fā)生,一直睡的不太安穩(wěn)。
廂房的門被推開,吱呀一聲。
我以為是春荷,睜開眼想要喝口水壓壓驚。
借著皎潔的月光,我看清了來人,不是春荷,是個身高八尺的男人,蒙著面,外露的眼睛冒著兇光。
刺客一把捂住我的口唇,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的同伴在屋里放了把火。
夜深人靜,火勢一發(fā)不可收拾。
“不想她死的話,皇上便和我們走一趟吧。”
深夜的風泛著涼意,吹的我一個激靈,身子骨一顫,我定定地盯著紀承志的臉,想從他眼里看出點什么。
他將情緒掩藏的極好,沒有外露一分。
場面僵持不下。
紀承志試圖和刺客商量,“只要放了她,朕可以放你們走,不予追究。”
刺客的態(tài)度堅決,非要紀承志以身換我才肯罷休。
我和他之間,還沒到這份上。
想到可能看不見明日的太陽,我鼻頭一酸,大滴的淚水往下落。
“皇上,臣妾不想要你為難。”
“千萬別讓這些壞人達成目的,國不可一日無君!”
“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我兩眼一閉,抓緊刺客橫在我身前的手臂,脖子向著匕首撞去,冰冷的刀鋒沒入皮膚,鮮血濺到了臉上,溫溫熱熱的。
“瘋子!快撤!”
紀承志下令,“追,抓活口。”
我緩緩倒地,身體里的暖意被一絲一絲的抽離。
“皇上,臣妾好冷。”
紀承志緊緊抱著我,他的神情,從未有過的慌亂。
給我一種,他是真的怕失去我的感覺。
[能為朕舍棄生命,有胸懷大意的女子,朕在懷疑什么?]
好不容易取得紀承志的信任,我卻要死了,真是可惜啊……
眼皮沉重的厲害,我沒力氣再睜開。
“志郎,下輩子你早些來娶我。”
死前還要裝模作樣,可真是難為自己,但讓九五之尊,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記住我,也不算太虧。
人死,最后消失的是聽覺。
我清楚的聽見,紀承志撕心裂肺地喚我,他讓我別睡,千萬別睡。
渾身如同墜進病嬌一般冰冷。
我的意識渙散。
關于原主的記憶紛至沓來。
她是真心愛過紀承志的。
6
春荷絕望的哭聲吵醒了我。
我納悶老天爺怎么可以把春荷一并帶走,費力掀開眼皮,看見了輕紗薄帳,燭火通明。
春荷喜出望外,扯著嗓子喊,“小主醒了!小主醒了!”
率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紀承志,他眼下一片烏青,應該是許多日未曾休息好。
他握住我的手,“好險,朕差點就失去沁沁了。”
我笑了笑。
沒死?
真是老天有眼。
“臣妾是得皇上庇佑,閻王爺才不敢收我,讓我趕緊回來陪著你。”
紀承志格外的高興,賞了滿宮的人,他刮了刮我的鼻梁,“慣會哄朕。你的位份也該升一升了。”
我撇撇嘴,嗔怪道,“皇上終于舍得給臣妾升位份了?第一次侍寢,吃了你的點心,你就對我不聞不問,才讓我受盡白眼和欺負。”
我毫不收斂的繼續(xù)抱怨,“皇上真小氣。”
如今使使小性子,紀承志嘴角的笑意怎么樣都掩飾不住,他寵愛的理了我鬢角的發(fā)絲,俯身落下一吻。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我榮升嬪位,寵冠后宮。
分走了帝王的寵愛,我成了鈺貴妃的眼中釘,肉中刺,她總會明里暗里的嘲諷我手段低劣,只有下賤的妓子才會使。
男人好色是本性,紀承志喜歡我的身段,我為什么不好好發(fā)揮優(yōu)勢?
前腳送走紀承志,鈺貴妃宮里的人后腳便來了,聲勢浩大,像是緝拿十惡不赦的罪犯。
鈺貴妃尋了個由頭搜宮。
我不想攔,也攔不住。
不如看看對方打的什么算盤。
一眾宮女太監(jiān)魚貫而入,在我的寢宮肆意翻找。
春荷冷聲訓斥,“仔細你們的手爪子,別弄壞了娘娘的東西!”
我擺擺手。
領頭的公公手里捏著一個瓷瓶,“娘娘,奴才聞著不太對勁,得回稟貴妃娘娘,尋位太醫(yī)仔細辨別。”
那瓷瓶,再眼熟不過。
是避子藥。
我倒吸一口氣,鎮(zhèn)定自若,心底不斷翻涌的不安,使我攥緊了椅背。
目送走公公,我脊背彎下,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應對紀承志的怒火。
一顆心跳出了嗓子眼。
左等右等,天黑至天明。
一夜無眠,太陽穴陣陣發(fā)緊。后宮越是風平浪靜,我越是覺得,自己離死期不遠了。
等待我的,會是怎樣的暴風雨?
我不敢輕舉妄動,派春荷出去打探消息。
“娘娘,搜宮,驚擾了柔妃娘娘,動了胎氣…皇上正陪著。”
柔妃有了身孕?
這可不是件好事。
傍晚,鈺貴妃終于派人前來,送了些名貴的首飾。
“貴妃娘娘說,玫嬪娘娘向來膽小,想必搜宮嚇著了您,送些小玩意以表歉意。”
我久久沒能回神,思索不明白,鈺貴妃是什么意思。她完全能去紀承志面前揭發(fā)我,讓我再也不能與之相爭。
罷了,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當務之急是要去瞧一瞧柔妃。
有了龍?zhí)ィ徨x復寵不遠了。
誰讓紀承志子嗣單薄。
6
柔妃的鐘粹宮很是熱鬧。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不,柔妃面色紅潤,神采奕奕,瞧著比沒孕時,更要清麗可人,美麗大方。
滿宮除了鈺貴妃,人人都來了一趟。
以她的資本,的確不用左右逢源。
閑聊了幾盞茶,柔妃說是不爽利,想要去沐浴凈身。
大伙兒都是識趣的,頭也不回的走人。
“柔妃娘娘不知道怎么的,一天要沐浴好幾次。”
“之前就有這個習慣。聽說是皮膚容易干癢。”
柔妃這一胎懷相安穩(wěn),偏偏臨門一腳,難產出血,產婆慌了神,太醫(yī)束手無策。
紀承志痛心疾首,“務必保住柔妃。”
我瞧瞧握緊了他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時間來到深夜,宮殿內氣氛緊張沉重,一聲嬰兒并不響亮的哭聲,打破了寧靜,天邊也迎來曙光。
黎明破曉。
產婆哆哆嗦嗦抱著孩子,直挺挺地跪下,大氣不敢出。
聽哭聲,我估摸著孩子不太好。
紀承志掀開包被,看了一眼,連連后退,面色復雜晦澀。
我大著膽子瞥了一眼,巴掌大的孩子蜷縮著,小小的他沒有一寸好的皮膚,皮屑堆積到看不清臉蛋。
柔妃用生命的代價生下怪胎。
紀承志避之不及,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后來,我知道柔妃與紀承志是表親。
我長吁短嘆的道了一聲原來如此。
柔妃本就有皮膚病,加上近親產子,加大了畸形的概率,遺傳的更為嚴重。
襁褓里的皇子,不分日夜的啼哭,他在不滿世道的不公,在傾訴著皮膚的不適,皸裂的疼痛。
沒有人敢接下燙手山芋,皇子又怎樣?不得皇帝喜歡,就是個沒用的廢物。
后宮唯有一人站了出來。
鈺貴妃。
有幸在御花園撞見過一次,鈺貴妃憐愛地抱著大皇子,在她輕柔的哄聲里,大皇子停止了哭聲。
婢女感嘆一句,“娘娘,大皇子在你懷里才乖巧。”
鈺貴妃一臉柔情,周身母性的光輝耀眼奪目,她本就是個分外美麗的女子。
她說,“到時間了,該給大皇子擦膏藥了。”
春荷扶著我,“膏藥需一日三次,一次擦滿全身,看不出來,貴妃娘娘耐心是極好的了。”
我不置可否。
心底徹底推翻了對鈺貴妃的刻板印象。
她一定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
紀承志翻了我的牌子。
第一次有肌膚之親,他橫沖直撞,疼的淚花閃閃。
隨著天長地久的相處,紀承志學會了疼惜我,動作輕柔。
我的臉燒的滾燙,全身酥酥麻麻,四肢酸軟無力,整個人軟趴趴的掛在他身前。
紀承志手指把玩著我濕漉漉的發(fā)絲。。
無限接近瘋狂的顛鸞倒鳳后,我累的昏昏欲睡。
他抱著我去沐浴。
“沁沁,朕好像沒和你在浴桶里做過。”
一片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明,我也不瞌睡了,掙扎著向外爬。
還是沒能逃過紀承志的魔爪。
我們在床上,在書案,在貴妃椅上,甚至在處理奏折時白日宣淫。
浴桶最后不堪其重,四分五裂。
8
日復一日的熬著,我坐上了四妃的位置。
私底下的相處中,我能看出來,紀承志對我動情了。
我來小日子,不能行床事歡好,他竟不在意。
“朕來找你,就是覺得不見你,心里想的慌。”
沒有床笫之歡的夜晚,紀承志耐心地揉著我絞痛的小腹。
但我從始至終沒喜歡過他。
每每該動情之時,想到紀承志遠離自己的孩子,只因為大皇子先天不全。
因為大皇子,他刻意疏遠鈺貴妃。
開始的開始,是他對我起了色心。
我本該跳動的心,即刻沉寂。
如同火苗遇上傾盆的大雨,再無復燃的可能。
皇城落了一場鵝毛大雪。
瑞雪兆豐年,同時帶來了個好消息。
鈺貴妃有喜了。
我特地趕去賀喜,撞上大皇子也在,笑著逗弄了兩句,向鈺貴妃討要,抱在懷里。
大皇子被精心養(yǎng)著,皮膚說不上白白嫩嫩,倒也不像蛇蛻皮一般可怖。養(yǎng)的好了,玉雪可愛的長相怎么也藏不住。
我不禁感嘆,“娘娘把大皇子養(yǎng)的可真好。”
鈺貴妃臉上端著笑容,溫柔撫摸著還未隆起的小腹,她抬眼瞅瞅大皇子,眼里的疼愛做不得假。
怕驚擾了鈺貴妃養(yǎng)胎,大伙坐了片刻,陸續(xù)告辭。
春荷將手爐塞進我手里,緊了緊披風,“不知道娘娘何時能生個小娃娃,娘娘要生個小公主,一定漂亮。”
我彎了彎嘴角,手不自覺的撫上小腹。
算了。
整個太醫(yī)院盡心盡力的為我調養(yǎng)身子,紀承志也盼望著能和我有個孩子。
御前的公公捎了口信,紀承志晚上要來見我。
不去陪著有孕的鈺貴妃,來找我做什么?
給我拉仇恨不成?
一陣寒風卷過,我冷的腦袋一縮,驚覺…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紀承志的心聲了。
是因為他愛上了我?
事情的走向是越來越荒唐了。
我這一輩子就要葬送在這?
紅墻高聳,我仰起腦袋,只能看見并不廣闊的藍天,無形之中被局限,把我困在其中,難以脫身。
紀承志來時,風雪交加,他長長的羽睫盛滿了白雪。
我忙不迭迎上去,“皇上。”
紀承志板著面孔,他沒有一丁點喜當人父的歡喜,眼神冷冷的,比外頭的寒風還要凜冽,我忍不住打了個抖。
“沁沁,朕什么時候能和你有個孩子?”
他寬厚的掌心揉著我的小腹。
我低頭,“皇上,貴妃娘娘有孕,你不高興嗎?”
紀承志頓了頓,坐正身體,掩飾出聲,“高興,朕怎么不高興,只是在想,懷孕的若是你便更好了。”
鈺貴妃知道了,會是怎樣的表情?
難過?后悔?生氣?
紀承志把我摁在懷里使勁親,他輕車熟路的解開我的肚兜,寬厚的掌心向我傳導著體溫。
“沁沁,朕喜歡你,后悔沒有早點遇見你。”
“沁沁真是個勾人的妖精。”
鈺貴妃懷了孩子,正是需要紀承志的時候,他在想著該如何占有我。
9
大皇子沒有熬過嚴冬。
死前,他會軟糯糯地喊,“額娘,額娘。”
鈺貴妃大哭一場,險些動了胎氣。
掛念著肚子里還未出生的胎兒,鈺貴妃強行打起精神。
大皇子從此消失在人世,除了鈺貴妃,大概無人會記得他來過。
我長嘆一口氣,世事無常,帝王家最是無情。
皇帝可以擁有無數個女人,不知道何時會厭棄了我。
聽宮人說,紀承志以前寵愛鈺貴妃,比起我,有過之不及。
我的身子骨調養(yǎng)好了。
以紀承志對我的寵愛,我很快有了好消息。
太醫(yī)把出喜脈,紀承志抱著我原地轉圈圈,顯然是高興壞了。
有了對比就有了傷害。
懷孕的女子容易胡思亂想,鈺貴妃有了落差感,對我愈發(fā)不喜。
不過她就對我擺擺臭臉,不曾實質做過什么。
不做不是因為不敢,而是鈺貴妃不屑對孩子下手。
迄今為止,她都沒有揭發(fā)我。
真是奇怪。
我堅持不懈的向鈺貴妃示好。
我閑著無聊學著做小孩的小衣裳,等熟練些,做的好看了,再送給鈺貴妃,她什么都不缺,不稀罕,但對孩子的一片心意,想來不會拒絕。
可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鈺貴妃滑胎了。
接連失去兩個孩子,對她的打擊是慘重的。好好的艷麗美人,一雙巧目,空洞無神。
鈺貴妃成了具活著的尸體。
我心疼不已,卻也無法安慰,鈺貴妃不待見我,這時候湊上去,無異于傷口撒鹽。
紀承志的后宮,不如話本子里的那樣兇險,但總歸是不安生的。
最近我喜歡看些游記,看別人筆下的風景,時常心潮澎湃,特別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再也不踏足皇宮。
宮里的日子,一眼望不到頭。
每日都一樣。
懷孕倒是不用伺候紀承志。
其他妃嬪,他覺得無趣。
來看望我的一日,紀承志猶豫再三,“沁沁,你的胎坐穩(wěn)了嗎?”
我點點頭。
他滿意地笑了,拉著我的手,“沁沁想刺激一回嗎?”
看清紀承志眸底的欲望,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嬌滴滴喊了聲,“皇上…”
我欲拒還迎的姿態(tài)勾的紀承志心癢癢,他沖昏頭腦,用力碾過我的唇,一路往下。
“孩子…會不會?”
紀承志抱起我,上了塌,他說,“不會的,相信朕。”
反正這個孩子我不想要,那就讓他刺激一回吧。
我們做了無數次,清楚的知道該怎么取悅對方。
興致飛速向上攀爬。
紀承志的性欲一發(fā)不可收拾,他逐漸忘了孩子的存在。
整夜的荒唐,孩子安然無事。
我傻了,真的傻了。
趁著紀承志心情好,我勸他多去陪陪鈺貴妃。
紀承志微微皺了眉頭。
我不再多說,裝作戀戀不舍的目送他離去。
春荷拉著我出去走走。
她說生產不會受罪。
等孩子瓜熟落地,我有了牽絆,就再也走不出皇城。
我會成個下崽的母豬,不停的懷,不停的生。
想想就可怕。
10
路過一處宮殿,我在猶豫要不要去瞧一眼鈺貴妃,就看見里頭有太監(jiān)急急忙忙跑出來,哭著喊著鈺貴妃要自盡。
我大步流星往里跑,將肚子里的孩子拋之腦后。
嚇的春荷在后頭直嚷嚷。
鈺貴妃吊在梁上,婢女想救她,抱著腿不放,哭的慘兮兮。
我找了把剪刀,踩著凳子,剪斷白綾。
鈺貴妃摔在地上,她面無表情,一點不知道疼,“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是吃飽了撐的?”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緊鈺貴妃,“你從我宮里搜到了避子藥,你沒有揭發(fā)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娘娘,來日方長,還會有孩子的。”
鈺貴妃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不會再有了…不會。”
我默默給她順氣,等她哭完。
據鈺貴妃吐露,孩子不是無緣無故沒的,是皇后害的,是紀承志授意的。
我大吃一驚,端著茶盞的手發(fā)顫。
反應過后,我又嗤笑,我在驚訝什么?確實是紀承志能做出來的事情。
一切都有跡可循。
從此以后,鈺貴妃性情大變,變得沉默內斂。
后宮只剩下我肚子里的孩子,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鈺貴妃怕出差錯,對我呵護備至。
她說,“我發(fā)現你只是想安身立命,便瞞了下來,后來你懷孕,我以為你喜歡上了皇上,慌了,才對你沒好臉色。”
“哪成想,你壓根沒喜歡過。你腹中的孩子,僅僅是因為在你肚子里,我才喜歡。”
我拍拍鈺貴妃的手背,歪頭一笑。
鈺貴妃對我的恩情,我是一定會還的,不惜代價。
盯了皇后好些天,終于讓我找到機會。
我故意和皇后起爭執(zhí),混亂之際,好似皇后推了我一把,我肚子撞上了石頭,再滾下了池塘。
太醫(yī)取出的胎兒,早已成型。
紀承志勃然大怒,奪了皇后的鳳印。
床前,紀承志傷心欲絕。
是啊,鈺姐姐沒了孩子,也是這般的難過傷懷。
同樣的滋味,紀承志該嘗一嘗。
鈺姐姐來探望,先是怒氣沖沖地罵了一通,然后抱著我哭個沒完沒了。
“你個蠢貨,好端端的折騰自己做什么!”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的孩子不會白白犧牲的。”
流產是要做小月子的,鈺姐姐為了避嫌,不能常來陪我說話解悶。
我日日躺著,骨頭都要散了。
紀承志本是每日都要來瞧瞧我,突然一連幾日不來。
春荷安慰,“大概是有要事耽誤了。”
就怕不是被事情絆住了手腳。
盼著盼著,我出了月子,能下地走動。
紀承志悄無聲息的走進寢宮,紅著眼眶盯著我看。
眼神太過凌利,嚇的我把話咽回去,伸出去的手,定在半空中。
他直接推開了我。
我重重摔在地上。
“你不想要那個孩子對嗎?”
“你真是惡毒,用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去陷害皇后!”
紀承志瘋了,胡亂打砸一通,“你根本就不喜歡朕,你一直都在騙朕!”
我閉上了雙眼,說不出一個字。
11
紀承志在我這氣到吐血暈厥。
消息傳至整個后宮。
我看著跪了一地的太醫(yī),心中緊張。
皇后被幽禁,協理后宮的鈺貴妃姍姍來遲,她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扭頭問,“皇上怎么樣了?”
“皇上積勞成疾,又氣火攻心,若是醒不過來,恐怕兇多吉少。”
鈺姐姐點點腦袋,滿頭的珠釵晃人眼,她捏著手帕擦干凈眼角的淚水,冷聲說,“玫妃,跟本宮來一趟。”
我垂著腦袋,跟在她身后。
四下無人,鈺姐姐云淡風輕道,“皇上時日不多了。”
我瞪大眼睛。
鈺姐姐抬起手,食指抵住唇瓣,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醫(yī)傾盡藥材,吊住了紀承志一口氣,他醒來,察覺到了形勢,“鈺兒,你恨朕,想要朕的命是嗎?”
鈺姐姐不作答,沉默即是答案。
紀承志進氣多出氣少,他咂咂嘴,“等朕死了,送玫妃出宮。”
“朕是真心喜歡她,不忍她在宮中度日如年。”
安靜良久,鈺姐姐出聲,“皇上這樣的人,配不上玫妃。”
等紀承志咽氣,鈺姐姐娘家人迅速掌握了朝堂,立了個傀儡新帝,鈺姐姐成了太后,垂簾聽政。
至于我,有一筆足夠游山玩水的銀子。
鈺姐姐送我出皇城那日,艷陽高照,日光清楚的照耀出她臉上的皺紋。
“一路平安,記得常回來看看。”
我笑著答應。
“算了,既然逃出去就別再回這個吃人的魔窟。”
我的笑意僵住。
大皇子,二皇子,還有在我肚子里待過的小公主,會保佑她事事如意,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