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夫聞言一怔，雖然他早就料到龐寬可能會向蒙恬申請，但親耳聽見蒙恬向自己發出邀請時，還是不免有些吃驚。

“蒙將軍，我能拒絕嗎？”

莽夫試探性的問道。

“哦？為何？”

蒙恬有些意外，問道。

在他的印象中，莽夫這家伙為了軍功似乎可以連性命都不要，明日正是立功的大好機會，為何會選擇拒絕呢？

“雖然屬下傷口已經結痂，但若是用力過猛，仍有崩裂的風險。”

“爵位固然重要，但若是保不住身家性命，一切都將歸于塵土。”

莽夫拱手作揖道，前半句雖然是假話，但后半句卻是真的。

雖然莽夫自信不會在戰場上身亡，但必須給蒙恬留下這種印象，打消對方認為自己身體或許異于常人的想法。

若對方聽聞此言后，執意要讓自己上戰場，那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不讓他上場，權當掩人耳目，反正他們大概率也攻不下南陽城。

“嗯……這倒是人之常情。”

蒙恬摸索著下巴，重新正視起了眼前的莽夫，眸中閃過一抹金芒，問道：

“那依你之見，若是按照內史騰將軍今日部署，咱們勝算幾何？”

莽夫一驚，自己前世就是個社畜，對排兵布陣一竅不通。

硬要說的話，頂多玩過一丟丟戰略性的游戲，跟現實完全沒得比。

只不過，根據歷史推測，此番韓軍集結了全國剩余的全部兵力。

內史騰若是采取強攻措施，定然無法成功將南陽城攻破，甚至還可能葬送秦國不少兵力，減緩一統六國的時間。

畢竟若是秦軍攻克南陽，接下來的兩座城池將視若無物，秦軍不出兩月便可奪得新鄭，讓韓國在地圖上消失。

種種跡象足以證明，明天秦軍若無重大變數發生，絕不可能攻克南陽。

念及于此，莽夫表明了看法。

“屬下認為，明日我軍的勝算或許不足五成，甚至更低也說不準。”

蒙恬聞言一驚，沒想到莽夫竟然對大秦二十萬大軍如此沒有信心。

要知道，早在這之前，內史騰將軍一路攻克了韓國七座城池。

如今大秦兵強馬壯，糧草充足，拿下南陽應當十拿九穩，莽夫何出此言？

莫非……他有什么高見不成？

帶著疑慮，蒙恬直接問道：

“我軍有二十萬大軍，糧草充足，將士們戰意高漲，汝何出此言？”

莽夫一怔，完全沒有想好改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說結合歷史吧？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若是不能給蒙恬一個合理的解釋，鬼知道會不會有什么嚴重后果？

念及于此，莽夫隨口胡謅道：

“回稟將軍，如今韓國內一切可戰兵馬都匯聚于南陽，先前更是派遣小隊突襲我軍押糧部隊，企圖讓我軍因斷糧讓士兵產生嘩變，從而被迫退兵。”

“換言之，對方肯定做足了準備，傾全國之力，跟我軍打一場持久戰。”

“更何況，強攻應兵卒數量十倍于敵軍，才可十拿九穩，我軍數量如今未必能高出敵軍兩倍，實屬勝率渺茫。”

蒙恬聞言一驚，萬萬沒想到眼前的莽夫不僅勇猛無雙，在大局觀上也有一定的見解，甚至跟自己旗鼓相當。

誠如莽夫所言，敵軍確實打算嚴防死守，切斷糧草供應，迫使秦軍退兵。

秦軍的數量確實無法十倍于韓軍，可依舊動搖不了秦軍攻克南陽的決心。

如今秦軍氣勢正盛，韓軍則氣勢低迷，正是一舉奪下南陽的大好機會。

正因如此，內史騰將軍才會下達如此輕率的軍令，于五更天沖城。

念及于此，蒙恬反問道：

“汝所言不錯，但韓軍奇襲糧草的計劃失敗，氣勢低迷，反觀我軍連克七城，氣勢正盛，戰斗力數倍于平常。”

“在這種情況下，未必不能強行攻克南陽城，甚至直取新鄭。”

在古代，士氣極為重要。

在士氣大盛的情況下，一個士兵可以激發出雙倍甚至三倍的實力。

內史騰想必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會急于求成，速攻南陽城。

“將軍所言不無道理，但屬下認為這依舊無法助我軍拿下南陽。”

莽夫搖搖頭，旋即繼續道：

“若是能一舉攻克城門，那我軍拿下南陽的概率將大大增加。”

“可若是遲遲攻不破城門，我軍士氣必然下降，敵軍士氣必然高漲。”

“此消彼長之下，我軍將再無獲勝可能，甚至可能因此損失慘重。”

“況且，我軍連克七城，人困馬乏之下，哪怕士氣強盛，戰斗力也一樣會大打折扣，嚴重影響我軍作戰能力。”

“屬下認為，應當犒賞三軍。”

“待大軍修養幾日，精力充沛，再集結全軍夜襲，一舉攻克南陽。”

莽夫一股腦的將想法全盤托出，讓蒙恬大為震驚，他跟內史騰倒是疏忽了這一點，立即明白莽夫為何拒絕出戰。

“這便是你拒絕出戰的原因？”

“正是。”

莽夫點點頭，沒有否認。

雖然他說的話，完全是抓住對方的反向觀點來陳述的，但正愁找不到理由來搪塞的莽夫，直接應了這個理由。

“汝說得有理，我這就去找內史騰將軍商議一番，這幾日你好生修養。”

“待重新敲定攻城時日，我再封你為先鋒，讓你有機會奪得首功。”

留下這幾句話，蒙恬也不等莽夫回應，直接快步離開了大帳之內。

事態緊急，他必須得盡快跟內史騰將軍一起重新修訂攻城計劃才行。

若是真如莽夫所言，此舉可能會導致秦軍損失慘重，那將延緩大秦一統六國的時間，愧對大王對吾等的厚望。

見蒙恬離去，莽夫松了口氣。

他知道，這件事總算圓過去了。

這幾日，秦軍應該都不會派遣大軍向韓國發起進攻，而是養精蓄銳了。

過幾日后，他再充當先鋒，率領眾兄弟一同攻克城門，奪得首功。

這般想著，莽夫離開了蒙恬營帳，徑直朝傷兵營走去。

剛走到營門口，耳畔突然響起了隆隆的鼓聲，讓他無奈的聳聳肩。

“看來……我要改變歷史咯。”